沅天洛和百里奚和自然是知道這蒙面人的身份的,他是暗衛中的一個。接到了他們的暗號這纔出現相助這些百姓,只是,一下子那麼多士兵圍上去,倒讓他們擔心了。一來,這個暗衛原先是在白遠山手下的,沅天洛不知道這暗衛的功夫究竟到了什麼程度。二來,若是這暗衛脫不了身,勢必會有另外的暗衛來幫忙。如此一來,暴露的暗衛過多,實在是太過引人注目,和沅天洛想要隱瞞身份的初衷相悖。
而就在下一刻,他們的擔心便化爲了泡影。就在那些士兵一擁而上的時候,那蒙面人倏地一下騰空而起,幾個起躍間,消失在一處檐角後面。那些士兵左右張望,愣是沒找到人,當即便氣急敗壞。
百里奚和看得目瞪口呆:“嘖嘖,這身手!”
沅天洛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道:“這輕功,比你如何?”
百里奚和扭過頭,道:“此事不提也罷,走,幹正事兒要緊。走着!”
二人在城中尋了一處不起眼的客棧準備住下,那店家見有人來住店,急忙上前。只可惜,那店家不是上來招呼客人,而是往外攆人,對,沒錯,是攆人。
百里奚和不幹了,急忙從袖子中掏出一枚銀錠子,道:“本公子有錢。”
孰料,那店家瞥了一眼那銀錠子,不耐煩地說道:“在雲州,有錢頂個屁用。趕緊走!”
百里奚和還想說些什麼,被沅天洛按住了手臂。她上前一步,和顏悅色道:“店家,我家公子是來雲州尋親的,眼下,親人沒找到,自然是需要找個住的地方,還望店家行個方便。”
那店家瞥了她一眼,道:“呵,尋親?眼下,雲州外頭有門路的人都出去了,倒沒見過主動來雲州尋親的。不過我還是奉勸你一句,趕緊走。雲州啊,現在可是個吃人的地方。”
沅天洛佯裝不解,道:“這話該從何說起?”
那店家長嘆一聲,道:“還不是這饑荒給鬧的,今年秋天的收成本來就不好,可是賦稅卻是一點兒沒減少。這還就罷了,饑荒爆發前的一段時間,有人高價買糧。不少人都賣了出去,還妄想着等便宜了再買回來,大賺一筆。可是,誰能料想糧食價格一路水漲船高,現在竟到了一兩銀子一兩米的地步。百姓吃不起米,家裡又沒有存糧,能不鬧饑荒嗎?不是我這人心狠不肯收留你,你在這住店,我就要提供飯食,可是我自己的口糧都少得可憐,實在是勻不出來給你們啊。我家娘子懷着身孕,去哪兒都不方便,若不然,我也不會在這裡熬日子等死。”
“店家,這樣如何,我們只住在這裡,你只要提供住宿的地方便好。飯食的問題,我們自己解決,如何?”
見到沅天洛這樣說,店家沒再說什麼,道:“你要是不怕餓着,這樣也好。”
聽到這話,百里奚和將手中的銀錠子遞了過去,道:“店家,這是房費。”
那店家瞥了瞥那銀錠子,長嘆一聲,道:“若是放在往日,我肯定會接過來。可是,現在,唉,這銀子您還是自個兒留着買糧吃吧。就當是我爲我那未出世的孩兒積德了。”
百里奚和沒再說什麼,順着店家的指引和沅天洛一道進了一個房間。一進門,沅天洛的神色就冷了下來,一掌拍在桌子上,道:“雲州饑荒一事,處處透着古怪。似乎,是有人故意爲之。”
“對!”百里奚和附和道,“要不然不會這麼巧,剛好收成不好剛好就有人高價收糧。這事,也太邪乎了點兒。這些人,連這個財都敢貪圖,真是活膩歪了。看來,此事是要從糧商開始查起了。”
“不止。”沅天洛眸色冰冷,“你可記得今日那些喊着要封閉城門的士兵,他們打的可是雲州刺史高大人的名號?”
百里奚和點點頭,道:“確實是這麼說的。難不成,官商勾結?如此說來,這高大人關閉城門,一來是不讓災民外逃,以免被其他州府的人發現,上報朝廷。二來是他們把人都困在雲州,是人便要吃飯,如此一來,便可以有更多的銀錢流到他們的口袋中去。”
“只怕就是如此,身爲一州刺史,原本應當盡心盡力爲百姓着想,孰料這雲州刺史,竟如此膽大妄爲。看來,如今的吏治,是要好好整治一番了。不如,就拿這雲州刺史開刀。”沅天洛一臉冷意,眸子中滿是堅決。
說話間,窗子上響起輕叩聲。百里奚和正納悶呢,就聽沅天洛說道:“進來。”
瞬間,便有一人推開窗戶閃身而進,進來的同時,窗戶被他反手關上。他一身黑衣,蒙面站在沅天洛面前。
沅天洛問道:“這雲州最大的糧商,可查出是誰了?”
那暗衛點了點頭,道:“查清了,這雲州最大的糧商,姓劉名福。此前,暗中收購糧食的人,也是他。他囤積糧食的地方,也已經摸清了。”
沅天洛點點頭,眼神中露出讚賞的神采,道:“不愧是資深暗衛,短短時間內就摸清了這麼多情況,不容易。”這些人原先就被白遠山放在各個州府打探消息,因此做起這事來便是得心應手,遊刃有餘。
孰料,那暗衛嘴角抽了一下,雙膝一曲跪倒在地,道:“請陛下饒我等不死。若不是對這裡不熟,也不用浪費這麼多時間,但還是耽誤了陛下的部署,罪責難逃,望陛下恕罪。”這雲州原是月徹的領地,他們之前從未來過,辦起事來也不是那麼得心應手,因此,所用的時間就比往常多了些。
沅天洛和百里奚和一對視,敢情是這暗衛把她的話當成嘲諷了。沅天洛忙連連擺手,道:“我沒有不滿意的意思,我是在誇獎你們,不過一個時辰就弄清楚這麼多事,實在是很難得了。”
那暗衛垮着一張臉,道:“陛下,你要是想罵我們就直接罵,這樣我們還好受些。”
終於,在沅天洛的一再強調和百里奚和鍥而不捨的幫腔之下,那暗衛總算是明白過來,沅天洛真的沒有一絲一毫怪他的意思。不過,在這個過程中,沅天洛二人總算明白這暗衛爲何會有這樣的反應。原先在南越,只需一刻鐘的時間,他們就能將需要的消息打探清楚。到了這裡卻用了一個時辰,也難怪那暗衛會有這般的反應了。
看着那暗衛恍然大悟的表情,百里奚和一臉疲態,一手搭在那暗衛的肩膀上,道:“暗衛哥哥,我現在總算是明白了一件事。人啊,若是在某一方面很強悍,在另外的方面可能就會有點弱智。”他磨了這麼半天的嘴皮子才讓這暗衛明白過來,真是不容易啊。
那暗衛扭臉看向百里奚和,一臉懵懂,道:“你在說些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沅天洛白了百里奚和一眼,道:“鬧什麼鬧,幹正事兒要緊。既然那劉福囤積糧食的地方咱們已經知道了,那就讓他怎麼弄來的再怎麼還回去。看來,今夜,有一番忙活了。”
那暗衛低下頭,道:“屬下但憑陛下差遣!”
“不急,這件事,終歸是到了晚上纔好做。”
這一夜的亥時,沅天洛和百里奚和順着暗衛的指引,到了那劉福囤積糧食的地方。好傢伙,這院子大也就罷了,在院子中竟有二十餘人把手,可見那劉福對這裡有多重視了。
沅天洛輕聲問一旁的暗衛:“解決這些人需要多久?”
那暗衛瞥了一眼院中的人,滿臉不屑,道:“您就瞧着吧。”說話間,那暗衛飛身而起,消失不見。瞬間,幾個黑影在院子裡亂竄,爾後那二十餘人接連倒下,聲息全無。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突然,一名暗衛出現在沅天洛身旁,道:“陛下,妥了,都敲暈了。”
百里奚和閃身到那暗衛身前,握住了他的雙手,道:“暗衛哥哥,你這功夫可以教給我嗎?”
那暗衛掙回自己的手,一臉的嫌棄。
沅天洛輕聲吩咐:“這便開始吧,將這裡的糧食偷偷放到普通百姓家中。”
暗衛領命,轉身離去。
沅天洛看着他飛快的身形,嘆道:“這功夫,簡直是甩沅族暗影幾條街啊。”
沅天洛不知道的是,後來南宮逸塵知道了她說的這話,把所有的暗影都叫回疏影樓重新訓練,把諸位暗影訓練得叫苦不迭。自然,這是後話。
沅天洛看了看身旁紋絲不動的百里奚和,道:“你怎麼不下去?”
百里奚和嘴角微揚,道:“我這般帥氣的人物,還需要幹這份苦力嗎?”
“你的身手,比之他們,如何?”
百里奚和泄了氣,道:“自然是比不了的。你不會是想讓他們用武力制服我吧?”
沅天洛淡淡道:“你若是再不下去幫忙,我不介意用武力解決。”這麼多糧食,即便這些暗衛身手好,也需要好一會兒忙活。多一個人,自然便會快一些。
百里奚和皺着一張臉,悻悻地下去搬運糧食了。
沅天洛在暗處看着這一切,今日這事,做起來是最容易的。而到了明日之後,才真的是鬥智鬥勇的時候。她倒要看看,在這雲州地界,究竟會翻起什麼樣的風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