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衆臣思慮良久,但礙於越徹一直不太太平,也就沒有拿出來說。可現在形勢大好,是考慮這個的時候了。畢竟,這也是一件大事,是該提出來的時候了。
終於,在一日早朝時,禮部尚書張春陽率先提出了這一問題。只見張春陽躬身施禮,道:“陛下,微臣有事稟報。”
“張愛卿,但講無妨。”沅天洛應道。話雖如此說,可是每次張春陽有話要說都讓她很頭大。張春陽身爲禮部尚書,所奏之事多半和他的職務有關,都是一些細小而又繁瑣的事情。可這些事情在張春陽的眼中,卻是天一般大。他說了什麼若是得不到贊同,他就會引經據典,說個沒完。對於,沅天洛是煩不勝煩,但又不能不聽。
得了允准之後,張春陽直起腰,道:“陛下登基已有幾載,不知對於子嗣之事有何打算?”
這個問題可把沅天洛給問住了,她眨巴眨巴眼睛,一時之間還真是想不出來該怎麼回答。她實在是沒有想到,張春陽會把這個事情拿到朝堂之上來說。
張春陽見沅天洛如此,便撫了撫鬍鬚,繼續說道:“看陛下這反應,是從未考慮過此事了。無妨,左右陛下年輕,現在還來得及,微臣懇請陛下即刻招納皇夫入宮,儘快綿延子嗣,以保我越徹江山永固!”說完,張春陽撩袍跪倒在地。
與之一共跪下的,還有朝堂中的其他大臣。看來,他們事先商量過了。若不然,不會如此。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意見如此統一,卻是爲了這件事。
在衆臣面前說起這個問題,還真是讓人無地自容。沅天洛頓時紅了臉,道:“衆位愛卿請起。朕並非是沒有考慮過此事,只是一時之間,實在是沒有合適的人選啊。”
沅天洛這話一出口,朝臣之中可炸開了鍋,他們紛紛從袖子裡往外掏畫像,展開之後高舉着那畫像往沅天洛身邊湊。
“陛下,這個是老臣的幼子,相貌堂堂,年方十八,尚未婚配……”
“陛下,你再看看這個,這是微臣的侄子,年方十七,在紫月學院求學……”
“陛下,他們的都不行,你看看微臣這個,這是微臣的表弟,學富五車,文武雙全……”
……
沅天洛看着衆人急切的樣子,頓時無力扶額,唉,這麼個情況,可讓人怎麼辦纔好啊?
此時,沅天洛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東越朝堂,也是這麼一番場景。只不過,有所不同的是,她這裡是被要求招納皇夫,南宮逸塵那裡則是被要求納妃。
可是,和沅天洛的苦惱不同,南宮逸塵則是樂得如此。他看着那一幫朝臣紛紛推薦自己家的女兒,卻是裝作不悅,眉頭一皺,道:“怎麼都是女的?”
他這話一出口,衆臣頓時噤了聲,面面相覷,啞口無言。但心裡都有一個共同的念頭:傳言是真的!
自上次南宮逸塵從越徹邊境回來之後,便從血衣衛中傳出了一個消息,那就是,陛下喜好男色。起初,知道這個消息的人並不多,可是一傳十,十傳百,知道的人越來越多,這個流言越傳越廣,越傳越逼真,很多原來不相信的人都不得不信了。到現在,這個消息只怕已經在衆人心中是根深蒂固了。但,沒有人知道,在這個消息在流傳的過程中,起了最大的推波助瀾的作用的,便是這傳言的中心人物——南宮逸塵。
但,朝臣之中,只有楓惜聲知道,這個所謂的傳言不過是胡亂猜測罷了。南宮逸塵真正心儀之人便是沅天洛,這一點,從未變過。只是,如今他在朝堂中能說的話越來越少了,即便是他有心如此,也是力不從心了。此時的東越,早已不是原先那個他說了算的時代了。這些年,南宮逸塵漸漸掌控了朝堂,他能夠說的話也就有限了。
這時,有朝臣進言道:“陛下,您就算是喜好男色,也要顧慮到子嗣的問題,先納妃誕下皇嗣啊。”
“難道朕貴爲天下之主,還要納一個朕不喜的妃子入宮嗎?”南宮逸塵不滿道。
“難道這普天之下,就沒有一個能讓陛下看得上眼的女子嗎?”有朝臣不解地問道。
南宮逸塵佯裝沉思,道:“要說放眼天下,這樣的人倒也不是沒有。朕居於越徹之時,倒是對一位女子很是心儀。”
“是誰?”聽到南宮逸塵如此說,便有朝臣迫不及待地問道。
南宮逸塵嘆了口氣,佯裝傷感道:“是誰又如何?那樣的人,朕終歸是娶不到的。”
這時,有朝臣挺身而出,道:“陛下,微臣願親率求親使團,前往越徹,求娶此人!”
“微臣願一同前往!”
很快,便有一干朝臣紛紛表示願意前去越徹,爲南宮逸塵求親。雖然他們也覺得有些太興師動衆了,但是攤上這麼個不靠譜的喜好男色的皇帝,他們也只能豁出去了。只要能把這個女子娶回來,總算是能解決他們東越的子嗣問題,不是嗎?
眼見着多半的朝臣都表示願意加入求親使團,南宮逸塵心裡樂開了花,面上卻絲毫沒有表露出來。
這時,有朝臣問道:“陛下,只要您一聲令下,求親使團明日即可出發。只是,不知陛下所心儀的女子,家住何處,姓甚名誰?”
“居於深宮,姓沅名天洛。”
聽到南宮逸塵如此說,衆臣是面面相覷。越徹女皇沅天洛的名號他們豈會沒有聽說過,可若是陛下心儀之人是沅天洛,那可就不好辦了。
有些個不相信的鼓足了勇氣問道:“陛下所說的沅天洛,可是越徹女皇?”
南宮逸塵點了點頭,道:“正是,怎麼,各位愛卿這就打退堂鼓了?”
說實話,衆臣心裡是有些沒底,但想到東越的子嗣問題,他們也是豁出去了。很快,便有人表示道:“陛下,我等無所懼怕,明日便可去往越徹,爲陛下求親。”
“那好吧,朕預祝各位愛卿能夠馬到成功!”這話一出口,南宮逸塵心裡美滋滋的。
當夜,南宮逸塵把求親使團的牽頭人宣進了宮裡。
南宮逸塵問道:“若是越徹提出要求索取重金,愛卿該如何回答?”
“微臣斷然不能答應。”
南宮逸塵瞪了那人一眼,道:“不,你要同意。”
接着,南宮逸塵又問道:“若是越徹提出要割讓城池,愛卿該如何回答?”
“微臣斷然不能答應。”
“不,你要同意。”
緊接着,南宮逸塵問道:“若是越徹女皇不願意來此,要求讓朕去越徹,愛卿該如何作答?”
“陛下,此事微臣是斷然不能答應!”這人一激動,硬是站了起來。
南宮逸塵又瞪了他一眼,道:“不,你要同意。”
……
南宮逸塵一番吩咐之後,原本歡天喜地的牽頭人就變成了一臉苦瓜相。陛下這一聲聲吩咐,是要把整個東越都賠上的節奏啊。可陛下這麼說了,他又不能不照做,若不然,便是欺君之罪。可若是做了,他害怕自己會遭萬世的罵名啊。這種騎虎難下的感覺,真的很糟心。他現在真是萬分後悔,他真是閒的,幹嘛要提起納妃這茬子事兒啊。若是不提,哪有這個苦差事?
是夜,楓惜聲深夜出府,剛走出府門便被人擋了個結結實實,來人道:“楓大人,陛下體恤楓大人一心爲國,甚是操勞,特准假兩日,可免早朝,讓楓大人不必憂心朝中之事,在府中安歇即可。”
楓惜聲知道南宮逸塵已經看出了他的心思,只得作罷,轉身回了府內。如今,他府內豢養的暗衛多數已被陛下暗中剪除,眼下,即便是他想暗中做些什麼,也是不能了。
於是,第二日,東越的求親使團便浩浩蕩蕩地出發,向着越徹挺進。除了爲首的那人,其餘人皆是歡天喜地。
之後的幾天,越徹的朝堂之上,納皇夫之事屢屢被提起,大有沅天洛若是不同意就不止息之態。對此,沅天洛是一躲再躲,始終不吐口。
這一日,沅天洛又是愁眉苦臉地出了金鑾殿,迎面就碰上了百里奚和。她知道,百里奚和一定會拿朝堂之上的事奚落她的,便想着繞道而走。結果,還是沒有繞過去,就被百里奚和堵了個嚴嚴實實。
既然躲不過,那就只有面對了。沅天洛和百里奚和站了個面對面,板着臉說道:“百里奚和,你要幹嘛?”
百里奚和佯裝施禮,戲謔道:“回陛下,小的百里奚和,特來自薦,不知陛下能不能看上小的,將小的納爲皇夫,也好綿延子嗣,爲陛下分憂?”
沅天洛兩眼一瞪,道:“此事萬萬不可,你長得太醜,朕看不上。”
百里奚和表示很受傷,嘟囔道:“說得好像南宮逸塵長得比我好看似的。”
沅天洛展顏一笑,道:“對,南宮逸塵就是長得比你好看。所以啊,你這等拙劣的姿色,是入不了朕的後宮的。”說完,沅天洛大笑着離去。哼,你個百里奚和,還想奚落我,這下反被我奚落了吧!
而留在原地的百里奚和,看着沅天洛離開的背影,神情悽愴,嘴裡喃喃道:“真的不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