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宮內,慕容熙走後,沅天洛又回去睡覺。睡飽後再醒來,天色已經大亮。
見到沅天洛醒來,青嫺吩咐人來給沅天洛梳洗。
沅天洛叫住她,道:“青嫺,你莫要擔心,你父母如今都安好。”
“是。”青嫺答道,轉身離開。
自那日沐璇在月華宮給那侍衛行過輪刑之後,慕容熙不聞不問,算是徹底寒了這些人的心。加之這些日子沅天洛與人爲善,深得這些人的好感。
之後,沅天洛適時地安排青嫺和她的父母見了面,曉以利害之後,青嫺算是徹底地站在了她這一邊。
梳洗一番後,剛準備用膳,侍衛來報:“林婕妤來了。”
林芊芊?她來幹什麼?
沅天洛輕聲道:“知道了。”
隨即,林芊芊扶着宮女的手款款走了進來。
沅天洛坐在桌前自顧自地用飯,絲毫沒有搭理林芊芊的意思。
林芊芊也不惱,走到桌前,看着沅天洛說道:“公主殿下進食倒是挺香啊。”
沅天洛擡頭看了看她,道:“林婕妤來我這月華宮,所爲何事?”
林芊芊巧笑嫣嫣,道:“閒來無事,出來轉轉而已。”
“是嗎?”沅天洛勾脣一笑,“看林婕妤心情這麼好,本公主倒是忍不住爲林婕妤死去的孩子傷心了,纔去了這幾日,他的母親倒不傷心,反而笑得如此燦爛。真是‘慈母’啊……”
一句話說得林芊芊變了臉色,旋即又恢復如常,道:“公主殿下,我的孩子雖然沒了,但陛下的恩寵還在,以後想要孩子自然還會有。況且,我那孩子是爲助陛下除掉沐璇那個賤人所死,死得其所,也算是爲陛下盡了一份心。”
沅天洛頰上滿是諷刺,道:“林婕妤的意思是,你那孩子死得好?”
林芊芊面色稍稍有些難看,她方纔所言,的確是這個意思。可是若真的說了出來,也顯得她林芊芊太過薄情。只是,這沅天洛,說話也太過苛刻了些。
林芊芊轉身欲走,孰料衣服上的配飾碰到了桌子上的茶盞,帶倒了茶盞。裡面的茶水冒着熱氣,落在了沅天洛的身上。沅天洛躲閃不及,大腿處傳來一陣熱辣辣的疼。
林芊芊心裡一陣驚嚇,今日她來,不過是好奇沅天洛是怎樣的一個人,見上一見。誰知,卻惹得沅天洛受了傷。若是沅天洛追究起來,豈是她一個小小的婕妤能夠承受得了的。林芊芊拿着帕子就往沅天洛的衣服上湊,沅天洛閃身躲開,喝道:“拿開你的手!”
林芊芊被那話裡的寒意驚着了,旋即想到此處不宜久留。此時,沅天洛只顧着自己身上的灼傷,還顧不上罰她。她還是先走,然後去找陛下求情,左右陛下因爲孩子的事,現在對她寵愛有加。這麼個事兒,對陛下而言算不得什麼,陛下一定不會責罰她的。
打定主意後,林芊芊趁着衆人慌忙之際,匆匆走開,直奔御書房。
御書房內,慕容熙聽了林芊芊的話,從椅子上騰地站起身來,高聲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林芊芊驚慌失措,這怎麼和她想的不一樣啊。陛下聽聞公主殿下受傷,不該是雲淡風輕、毫不在意嗎,怎麼會這麼着急?
慕容熙看到林芊芊一直不說話,怒喝道:“還不快說!把剛纔說的話再說一遍!”
林芊芊驚嚇不已,顫抖着聲音把剛纔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林芊芊又一次說完之後,慕容熙確定沒有聽錯。沅天洛被茶水燙傷了,而他,卻什麼感覺也沒有。照這麼說來,那個什麼疼痛轉移就此解除了。那麼,他久久下不了的決心,這次終於可以下了。
慕容熙欣喜不已,拍了拍手掌,立刻便有一個人從屏風後面一躍而出,跪倒在地。
慕容熙吩咐道:“去裡街十八巷,將放在那裡的人帶到宮裡來。記住,要快。”這件事,必須要快,若不然,被沅族暗影中的人察覺了,這件事做起來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那人轉身離去。
看着呆立一旁的林芊芊,慕容熙說道:“回落玉軒吧。”
林芊芊唯唯諾諾地問道:“陛下,臣妾燙傷了公主殿下,你是不是生氣了?”
慕容熙倒是沒料到她會這樣想,他怎麼會生氣,高興還來不及呢。慕容熙臉上和悅了不少,道:“沒事的,回去吧。”
聽到慕容熙的話,林芊芊總算是安心地離去了。
這一日,用過午膳後,沅天洛斜倚在軟榻上閉目養神。
正在這時,禁衛軍統領程元景帶着一羣禁衛軍衝了進來,持劍正對着沅天洛。
沅天洛緩緩起身,道:“程統領,你這是幹什麼?”
程元景朗聲道:“你冒充公主殿下,陛下命我等將你速速帶去查證。”
冒充?沅天洛微微遲疑,她這父皇,果真是沉不住氣了。她倒要看看,說她冒充,她這父皇究竟能拿出什麼樣的證據來?
沅天洛隨着禁衛軍去了金鑾殿,剛進去就發現裡面站滿了朝臣。沅天洛輕嘆,慕容熙這次好大的陣仗,怕是以爲勢在必得吧。只是不知道,他這次手裡握着的,是什麼樣的籌碼?再往裡走,沅天洛看到了最前面站着的三個人,一看到那三個人,沅天洛頓時愣在那裡。
站在中間的那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女子,她並未見過。可是那站在兩邊的,不正是容雅和清尋嗎?她們不是在她入宮那日就死了嗎?今日怎麼會出現在了這裡?
沒容沅天洛多想,高坐在龍椅之上的慕容熙冷喝一聲,指着沅天洛說道:“你是誰?居然敢騙朕!”
沅天洛嘴上向來是不饒人的,聽到慕容熙如此說,當即答道:“我騙你什麼了?騙你吃還是騙你喝了?”
慕容熙冷哼道:“哼,到了這裡還要逞口舌之快。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站在這裡的,纔是朕的女兒,慕天洛。至於你這個騙了朕的騙子,朕沒心思知道你是誰。可你欺騙了朕的感情,讓朕的愛女遲遲見不到朕,這是欺君之罪。你,可知罪?”
沅天洛搖了搖頭,道:“不知。”自始至終,她的臉色都沒有變過,似是看戲一般冷眼看着暴跳如雷的慕容熙。果然,慕容熙知道疼痛轉移這檔子事兒不存在之後,是要對她痛下殺手了。
慕容熙瞪着沅天洛,心生疑問,這丫頭聽到這樣的消息,不應該嚇得痛哭流涕,跪在地上可憐兮兮地求他饒她一命嗎?怎麼反倒是一臉平靜,直勾勾地看着他?畢竟,如果她被認定不是真的,那麼沅族暗影自然不會幫着這個冒牌貨。她就只是孤身一人,再也沒有什麼可以仰仗的力量。
這時,沅天洛笑了笑,道:“陛下既然以爲我是冒牌的,還是要拿出證據來得好。不然,單憑陛下的口說無憑,怕是不能讓人相信呢。”
說着,沅天洛湊近慕容熙,繼續說道:“畢竟,沅族暗影可是不好糊弄的哦。”
慕容熙聞言,淺淺地笑了笑,道:“朕既然這樣說,自然有朕的道理。朕貴爲一國之主,豈會冤枉你這小小的庶民?”今日,他必須拿出足夠的證據,力證沅天洛是冒牌的。只有這樣,才能夠迷惑沅天洛身後的沅族暗影。這樣一來,沅族暗影認了他找來的女子爲主子,以後自當任他慕容熙驅使。這樣一舉兩得的事,他很樂意去做。
慕容熙對着李公公吩咐道:“把徐嬤嬤帶來。”
這徐嬤嬤就是原先處罰沐璇的那個教習嬤嬤,沐璇掌權後居然沒有殺了她,看來這徐嬤嬤還真是有幾分道行。只怕背後護佑着她的人,正是慕容熙。
徐嬤嬤進來後,朝着慕容熙跪倒在地。
慕容熙道:“免禮,徐嬤嬤,你且來看看,這是誰?”
徐嬤嬤這才側過身子,看到容雅後,忙過去抓着容雅的手,熱淚盈眶,道:“容雅,一別多年,今天可算是見着了。自從你到宮外去服侍公主殿下,咱們可是有十三年沒見了。”
容雅亦是抹起了眼淚,反手握着徐嬤嬤伸來的手。視線挪到沅天洛身邊時,又慌忙躲開了。
看到徐嬤嬤和容雅相認的這一幕,慕容熙很是滿意,也不枉他當初煞費苦心,僞造了一場容雅和清尋假死的把戲。如今,這二人倒是派上了用場。
慕容熙看了看依舊神色如常的沅天洛,冷笑道:“沅天洛,如今你還有何話說?”
沅天洛笑了笑,道:“不過是兩個老姐妹相認,這有什麼?”
慕容熙的嘴上功夫,在沅天洛這裡,向來是討不到好的。索性,他也就不再說話,示意李公公開口。
李公公會意,清了清嗓子,道:“容雅嬤嬤當年奉陛下之命出宮,照料公主殿下。是一直跟在公主殿下身邊的人,自然是做不得假的。倒是公主殿下,女大十八變,和之前的樣貌相比,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做起假來,也就容易一些。所以,容雅嬤嬤如今跟在誰身邊,誰就是公主殿下。”
沅天洛聽了,笑道:“如此說來,想要冒充公主殿下,只需要收買容雅嬤嬤就可以了,是嗎?”
李公公被說了個啞口無言,求助地看向了慕容熙。
慕容熙不耐煩地瞪了李公公一眼,說道:“你這話倒是玩笑了,容雅是朕親自派出去的人,自然是信得過的。更何況,普天之下,誰能收買朕的人?”
此話一出,羣臣紛紛點頭,覺得慕容熙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沅天洛勾脣一笑,道:“若是你自己收買的呢?”
此言一出,羣臣譁然。陛下的確是不喜現在的公主殿下,若是找個人來取代她,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
慕容熙怒喝:“你放肆!分明是你這孽障假裝朕的愛女,讓朕高貴的公主流落在外,受盡苦楚。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