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現在早已換成了洛如初的人,他佯裝慌亂,道:“我等前去的時候,在中途看到了這輛馬車,然後就看到公主殿下從裡面走了出來。其他的,卑職也不清楚。”
聞言,慕容熙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這怎麼可能?人連馬車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絕無生還的可能,可沅天洛偏偏就活着。不止是她,就連那輛馬車,也好好的。他不信邪,若是出現了這種情況,那麼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他的人在騙他,要麼是馬車掉落的時候,沅天洛根本就不在馬車之中。
若是第一種可能,慕容熙陰冷的目光朝爲首的那人望了過去。那人一個哆嗦,道:“陛下,卑職絕無半句假話。有衆位兄弟看着,卑職不敢妄言。”
那麼,難道是第二種可能?可這麼多人看着,沅天洛不可能從馬車中中途逃脫而不被人發現。
慕容熙沉思了片刻,道:“可去懸崖下查看了?”
那人假裝慌亂,頭上隨之滲出了汗珠,道:“去了,可是懸崖底下,什麼也沒有。別說馬車的殘片了,就連……”
“就連什麼?”
“就連一絲血跡都沒有。”
怎麼可能?若說是事發後,有人去了懸崖底下收拾馬車的殘片倒也有可能,但是怎麼可能連一滴血跡也沒有?就算是沅天洛當時沒在車內,還有四匹馬呢。那麼高的地方跌下去,怎麼也得是粉身碎骨啊。就算是收拾了馬的屍身,可總會殘留一些血跡的。可現在倒是怪了,連一滴血跡都沒有。
慕容熙再次問道:“你是親眼看着那馬車掉下去的?”
那人點了點頭,道:“不止是卑職,還有很多弟兄也看到了,並非是卑職信口開河,胡言亂語。”
慕容熙的目光掃視着其他人,恰在這時,有一人開口道:“統領大人說得不對。”
爲首的那人聽到這話,一陣心悸,莫非是影尊大人百密一疏,漏掉了一個人?若是如此,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他偷眼打量着周圍,思索着萬一事敗該從哪個方向帶着兄弟們用最快的速度逃出去。
慕容熙道:“說!”
開口的那人繼續道:“陛下,統領大人所說不假,可是後來的事情統領大人卻不知道。看到馬車落下懸崖後,我等前去查看。之後便離開了,離開的時候卑職走在最後面,回頭看了一眼,正看到那馬車從懸崖底下緩緩升上來,最後落在懸崖上的一塊大石頭上。”影尊大人交代了,這件事使勁兒往邪乎兒裡說,準沒錯兒。
“不可能!”慕容熙吼道。旋即,他直直地看着那人,道:“若是如此,你當時怎麼沒把這件事說出來?”
“回陛下,這件事太不合常理,連卑職自己都以爲是神情恍惚,看錯了。可是統領大人帶着我們再回去尋找公主屍體的時候,看到這輛馬車完好無損,卑職不能不信。對了陛下,卑職看到那馬車上升的時候好像看到旁邊的密林中有一個人,好像是個樵夫。陛下若是有疑問,也可以找那樵夫來問問。”
慕容熙心裡雖有幾分疑問,可是見這人說得信誓旦旦,也有了幾分相信。可是這件事太邪乎了,還是把那個樵夫叫來問問爲好。可即便去找,也要找他的暗衛去找。若是讓這些人去找,統一了口徑,他就問不出有價值的東西了。
想明白了之後,慕容熙擺擺手,道:“你們先退下吧。”
所有人都走了之後,慕容熙召喚出暗衛,吩咐了下去。
月華宮中,早已等在這裡的百里奚和看到洛如初和沅天洛二人回來了,慌忙迎了上去,道:“你們沒事兒吧?”
洛如初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懷疑我的能力?”
百里奚和忙把臉扭向一邊,道:“我可沒有。”
嗚嗚,洛如初這個人太不好溝通了。百里奚和轉向沅天洛,堆起一臉笑,道:“小洛兒,快跟我說一說這是怎麼回事兒,滿足滿足我的好奇心吧。聽說你那馬車掉下懸崖了,我嚇出一身冷汗,想過去看看,這些人死活拽着我不讓我去。唉,沒工夫在身的人,真是處處受人牽制。”
還沒等沅天洛答話,洛如初的一記白眼就飛了過來,聲音冷然:“你怎麼知道她的馬車掉下懸崖了?是不是又跑去慕容熙那裡聽牆角了?”
百里奚和麪上一紅,道:“我這不是擔心嗎?再說了,就算是被發現了,慕容熙的那些人也追不上我啊。”
洛如初剛想出口斥責,沅天洛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衣袖,他想說出的話頓時又咽了下去。
沅天洛轉過臉,對着百里奚和說道:“去往青梧寺的路上本來就有一個暗道,這暗道慕容熙不知道,洛如初卻是知道的。而且,那馬車的底部也做了手腳,是一塊可以活動的板子。到了暗道的入口,只需要讓馬車行進的速度放慢一點,再推動馬車底部的板子,我就進到了暗道之中,如初就在那裡接應我。”
百里奚和思忖片刻,道:“你倆費了這麼大的勁兒,只怕是想讓慕容熙派去的那些人有去無回吧。”
沅天洛點了點頭。
突然,百里奚和的心裡泛出一個疑問,不吐不快:“那馬車明明翻下了懸崖,現在你安然無恙地來了,如此一來,該怎麼和慕容熙說呢?”
沅天洛和洛如初相視一笑,道:“就說那馬車摔下去之後自己又上來了唄。反正慕容熙也查不出真相,索性說得玄乎點兒。至於怎麼理解,就是他慕容熙的事兒了。”
百里奚和略一思量,道:“可這樣還是有漏洞啊,若是慕容熙派人去懸崖下面一看,可不就露餡了嗎?”
沅天洛衝百里奚和眨了眨眼睛,道:“這個嘛,你就要問洛如初了。這可是他的傑作。”
洛如初得意地看了百里奚和一眼,道:“在懸崖的下面張開一張網把馬車和馬接着就好了啊。馬沒有着地,只是折了腿,自然是沒有血跡。況且,我還在密林周圍佈置了不少人,事發後由他們四處宣揚此事。如此一來,你說會怎麼樣呢?”
如此一來,老百姓就會認爲這是一個神蹟。而有了這個神蹟的人,會被認爲是天命所歸。再加上沅天洛的身份,人們在心裡自然便會以爲她天生就有着成爲天子的命數,故此纔有神靈在暗中護佑。
同樣,身處御書房的慕容熙也聽到了這樣的解釋,他派去尋找樵夫的人已經回來了。不過,已經沒有必要再把樵夫帶回來問話了。因爲慕容熙派去尋找樵夫的人一出城,就聽到人們議論紛紛。而議論的重點,就是這件神乎其神的事。傳到後來,人們還添油加醋,說那馬車是被一隻金色的鳳凰叼着上來的。
慕容熙眉頭緊鎖,難道這件事是真的?隨即,慕容熙又否定了自己的看法?是真的又怎樣,那沅芷兮還是天子呢,還不是被他慕容熙給滅了。如今,再滅一個沅天洛,把自己的兒子扶上皇位又如何?他慕容熙就是要逆天而行。
正癱軟在軟榻之上消沉不已的慕天雲,聽到沅天洛安然無恙的消息後,激動得一下子從軟榻上坐起來。真好,她還活着。他站起身,想去看看她。走到門口,卻是頹然地折返了回來。去了又該說些什麼呢?他不知道,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身份去見她。這樣,還不如不去。
折騰了一上午,沅天洛連聲喊餓。索性直接傳了午膳,邀洛如初和百里奚和一同用飯。大快朵頤之後,沅天洛終是心滿意足,嘆了一句:“唉,要是慕容熙知道不僅是月華宮的人被你換了,就連他派出去的人也被你換了,只怕是又要暴跳如雷了。”
洛如初笑了笑,道:“呵,我換掉的人又豈止是這些呢?”
說話間,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是雲瀟瀟。
看到是她,沅天洛忙放下筷子,迎了上去,道:“你怎麼起來了?還好嗎?”
雲瀟瀟點了點頭,精神的確是好了很多。她看着沅天洛,眼神中有了幾分急切,道:“公主殿下,可否送我出宮?”昨日她已從沅天洛口中知道了姐姐安好的消息,如此一來,她就沒有必要再在宮裡待着了。
姐妹情深,雲瀟瀟的急切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今日這一鬧,只怕是宮門口的守衛會更加嚴苛。如此一來,出宮之事只怕是要比平時難上幾分。
沅天洛略一遲疑,雲瀟瀟彎下膝蓋就要往下跪。沅天洛手疾眼快,扶住了她,道:“你這是做什麼?”
雲瀟瀟低下頭,道:“其實,我是奉家父之命來宮中查探姐姐死去的真相的。這一點,我瞞了你,還望公主殿下切莫生氣。”
沅天洛莞爾一笑,道:“你多慮了。只是今日發生了一些事,宮門口的守衛比以往嚴格,可否等一等?”
聽到這話,雲瀟瀟黯然地點了點頭。她一心掛念姐姐,如今知曉姐姐無恙,卻是見不到面,真是讓人着急。可公主殿下既然如此說了,她也不好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沅天洛重又坐回桌前,看向洛如初,道:“找人去宮門口看看,能不能找個機會送她出去。”
洛如初點了點頭,喚出一名暗衛吩咐了下去。
不多時,那暗衛回來了,神色慌張,道:“回影尊,那位雲小姐被陛下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