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天洛只所以會如此,是因爲南宮逸塵輕而易舉地說出的那句話是:“不得不說,你於我而言是很特別的,但至於特別在哪裡,我現在還想不出。我已經想好了,明日便是我的大婚之日,我封你一個妃子做做,將你留在我的身邊,如何?”南宮逸塵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倨傲,彷彿他所說的一切對於沅天洛來說是莫大的恩賜,那傲慢的神情深深地刺痛了沅天洛。
沅天洛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冷笑一聲,道:“南宮逸塵,你真是癡心妄想!”
話一出口,臉上便是火辣辣的疼痛。這一巴掌,是南宮逸塵給她的。
南宮逸塵怒不可遏,他承認對於沅天洛有着特別的感覺,可這並不能讓這個女人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他的帝王之威,不容許任何人挑釁。放在尋常的女子身上,他親自出口相娶,這是莫大的榮耀。可眼前的這個女人,竟然出言拒絕,真是豈有此理!
臉上捱了那麼一下,沅天洛突然醒悟了,在南宮逸塵面前,她何曾如此忍氣吞聲過,她沅天洛,也不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她顧不得臉上的疼痛,揮起一巴掌朝着南宮逸塵的臉頰甩了過去。你給我一巴掌,我再還你一巴掌,扯平了!
如此想着,沅天洛憤憤地看着南宮逸塵,毫不示弱。
南宮逸塵顯然沒料到沅天洛會甩他一巴掌,微微一愣之後,便暴跳如雷。他揮起一掌直朝着沅天洛的面門而去,沅天洛豈會坐以待斃,輕巧的一個旋身便躲過了南宮逸塵的攻擊。見一擊不中,南宮逸塵迅速調整身形,豎起一掌朝着沅天洛而來。
沅天洛凝聚起全身的力氣,一躍而起,竟是穩穩地落在了南宮逸塵的肩膀之上,雙腿夾着他的腦袋,讓他動彈不得。爾後她一個跟頭從南宮逸塵的後面翻了下去,翻至半途的時候,橫起一掌擊向了南宮逸塵的後背。只是,南宮逸塵忘記了她,下手毫不客氣,但是沅天洛卻仍是有所顧忌,這一掌也只用了五成的力氣而已。故而這一掌除了讓南宮逸塵向前趔趄地奔走了幾步之外,對於南宮逸塵並沒有任何的損害。
但是,屢屢失利的南宮逸塵情緒暴躁,他轉過身看着沅天洛,一張臉上佈滿了猙獰。對於敢挑釁他權威的人,他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加快了攻勢,起初沅天洛還能與之抗衡,但因爲一夜的疲累加上水米未進,她很快便顯露出了頹勢。一個不注意便被南宮逸塵鑽了空子,一掌拍在了她的後背之上。這一掌,暴怒之下的南宮逸塵用上了十成的力氣,沅天洛當即便覺得後背如同有一萬根銀針在猛扎一般,爾後喉嚨裡涌起一股甜腥之氣,當即吐出一口鮮血來。她力氣不支,倒在了地上。
隨後而至的南宮逸塵如同拎起一隻小雞一般,把沅天洛拎了起來,然後三兩下就把沅天洛捆在了寢殿中間的柱子上。
頓時,沅天洛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被人掏空了一般,沒有了任何的感覺。她的頭耷拉着,不斷吐出的鮮血早已浸溼了胸前的衣服。恍惚中,她覺得自己像是踏在一團棉花之上,腳步虛浮,周圍的一切都是軟綿綿的。
看着沅天洛昏迷了過去,南宮逸塵覺得很不解氣,他對着外面吩咐道:“取水來!”
即刻,便有侍衛提着一桶水走了進來。南宮逸塵奪過侍衛手中的水,從沅天洛的頭上澆了下去。
沅天洛渾身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她緩緩擡起頭,看着眼前的南宮逸塵,露出了一個慘淡的微笑。
南宮逸塵心裡一震,不知道沅天洛這一笑究竟是何意。但看着她的笑,讓他心中不由得生起了一股疼惜。然而很快,他就恢復了那副冷毅的樣子,看着沅天洛說道:“我再問你一次,願不願意做我的妃子?”
沅天洛沒有任何的猶疑,當即搖了搖頭。這個問題於她而言,是一個不需要考慮的問題。她在他面前,所求的不是一個妃子的身份。她也不會讓自己受這份屈辱。
雖是預料中的答案,南宮逸塵還是有些無法接受,他轉身取下掛在牆上的佩劍,對着沅天洛直直地劈了下去。
沅天洛閉上眼睛,身上並未傳來預料中的疼痛,卻突然間失去了所有的束縛,倒在了地上。原來,南宮逸塵砍斷的,只是束縛着她的繩子。
之後,南宮逸塵衝着殿外的侍衛冷聲吩咐道:“把她帶下去,記住,別讓她死了!”
爾後,沅天洛便恍恍惚惚的,分不清周圍的情況。她只記得自己被人擡着到了什麼地方,接着被放在了地上。然後她的世界裡就只剩下了一片黑暗,她感覺不到疼痛,也感覺不到任何的喜悅,似是整個人都麻木了,如同死去了一般。
再醒來的時候,沅天洛是被身上一下疼過一下的痛給折騰醒的。她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了站在她面前正揮着鞭子的楓惜柔。此時的楓惜柔,全然沒有了面對南宮逸塵的那股子柔婉,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狠戾。看到沅天洛醒了過來,楓惜柔得意地一笑,道:“沅天洛,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沅天洛動了動身子,動彈不得,全身上下火辣辣地疼痛。她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捆在了受刑柱上,身上已經被鞭打的沒了一處好地方,殷紅的血液早已浸透了捆着她的繩子,不住地流下。地上,早已流了一攤攤的血。看來這楓惜柔,當真是恨她恨得不輕。
沅天洛冷冷地一笑,扯動了嘴角,臉頰之上火辣辣地疼,她忍住疼,開口道:“楓惜柔,想不到你也有這般狠厲的心腸。”
楓惜柔揮鞭而下,沅天洛的身上又添了新傷,她惡狠狠地說道:“哼,今日我便將你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統統都還給你!”說着,楓惜柔便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手上的鞭子無情地朝着沅天洛揮了過去。曾經,她以尊貴的皇后身份嫁入這皇宮,卻連南宮逸塵的面都見不到,甚至,還被南宮逸塵囚禁在宮中。而後來,南宮逸塵還當着沅天洛的面將她踹倒在地,這是她一生中最大的恥辱,她如何能忍?曾經,沅天洛有着南宮逸塵的寵愛,她動不了她。可現在,南宮逸塵已經不記得沅天洛是誰了,而這,就是她羞辱沅天洛的機會。今天,她要打得沅天洛跪地求饒,她要將從前的那些屈辱統統從沅天洛的身上討回來。
可是,無論楓惜柔手上的力度再大,沅天洛都是咬緊了牙關,哼都不哼一聲,她的眼神裡,始終有一種不屈和驕傲。她看着楓惜柔,如同看着一個跳樑小醜一般,只有蔑視,全無半分恐懼的意思。
沅天洛的反應讓楓惜柔更加地惱怒,她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走到沅天洛面前,冷聲道:“哼,想不到你倒是個硬骨頭,可那又如何?你別忘了,這裡是東越,是我楓惜柔的天下。即便南宮逸塵以往如何心折於你,如今都不過是飄渺的往事罷了。現在,他以爲我便是他心愛的女子,明日,便是我們的大婚之日,我會是東越的皇后,而你,將會死在這裡,無人知曉。哈哈……”既然鞭打沅天洛的身體毫無用處,那她何不攻擊她心中最隱秘的痛處?楓惜柔說完之後,看着沅天洛痛苦的神色,不禁得意非常。
楓惜柔得意地一笑,決定把方纔的話題繼續下去,她開口說道:“沅天洛,到如今你還逞什麼能呢?你是高高在上的越徹女皇又如何?現在還不是待在這陰暗潮溼的暗牢裡,任由我楓惜柔擺佈嗎?你不妨求我一句,若是你求得足夠誠心,或許我會大發慈悲,讓你親眼看着你心愛的男人是如何娶我爲後的。”
沅天洛別過臉,不願再看楓惜柔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楓惜柔卻覺得不解氣,命人把沅天洛的頭轉了過來,和她面對面。
“現在,你馬上要看着你心愛的男人娶了別人,你的心裡,不好受吧?”楓惜柔笑着答道。
沅天洛卻是笑了,那神情仿若是九天之上的神女,而楓惜柔,不過是一個悲憫的蒼生罷了。她沾滿血跡的雙脣微微開啓,道:“楓惜柔,那又如何?你心裡很清楚,南宮逸塵並不愛你。而你,想必對他也是沒有絲毫感情的。你又何苦,賠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將自己的青春年華都埋葬在這深宮之中?”
楓惜柔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了,她看着沅天洛,惡狠狠地說道:“是,我不愛他!那樣一個冷血的人,連對自己的皇后好都做不到,我爲何要去愛那樣一個人!現在乃至以後,我所要做的,就是讓他嚐盡這世間所有的苦楚,失去心愛的女人,失去皇位,失去他心中珍視的所有一切!”是的,在這場情感的迷局裡,她所恨的,除了沅天洛,還有南宮逸塵。她身爲高高在上的皇后,卻和囚徒沒有什麼區別。可就連這囚徒一般的皇后,南宮逸塵也將她遣送出宮。這一切的恥辱,她一刻都沒有忘記過。所以,她才暗中訪遍能人異士,找到了這種藥,暗中給南宮逸塵服下。她早已下定決心,終有一日,她要讓南宮逸塵嚐到她曾經感受過的所有屈辱。
聽了楓惜柔的話,沅天洛並不惱怒,反倒是笑了。
“你笑什麼?”楓惜柔怒道。
“笑你自始至終,不過是個傻女人罷了。”
看着沅天洛臉上絲毫做不得假的笑意,楓惜柔突然意識到,自己被沅天洛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