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將近正午時分,文武百官列隊在門外,迎慕天洛回宮。
一羣宮女捧着帝服款款而入,慕天洛認命般的張開雙臂,任由她們擺佈。正午時分,陽盛陰衰,可憐他們,連時辰都選得這麼不利於她。對她這樣防備,卻又立她爲帝,圖的究竟是什麼。
裝束已畢。
黑色繡鳳的帝服恰到好處地貼合着她的身材,頭上的鳳凰含珠步搖搖曳生姿。宮女早就得令說要把公主的妝化得妖媚一些,她們也是往這個方向努力的。可試了多次,不管是何種妝容,在慕天洛身上都媚態全無,只讓人覺得英氣畢現,暗含威嚴。
慕天洛瞥了瞥宮女們懊喪的神色,嘴角微微上翹。連這點小事都要算計,還真是爲難她們了。
“吉時已到,迎陛下回宮!”門外的李公公唱道。
宮女扶着慕天洛款款而出。初一見,李公公手裡的拂塵掉在了地上,這公主,怎麼和先前的女帝這般像?
慕天洛看着李公公的失態,笑着說道:“公公真是年紀大了,連拂塵都拿不穩了。”
李公公別過臉去,並不答話。朝政都把持在蘇將軍手中,他已經靠上了蘇將軍,這麼個傀儡他何必在意?
慕天洛冷笑,奴才就是奴才。
走到門口時,慕天洛心裡掠過一絲不安,她朝身後望去,容雅和清尋呢?
慕天洛推開擋在她面前的宮女,朝容雅的房間走去。
屋內,清尋倒在門口,氣息全無。
容雅被吊在房樑上,身體仍隨着繩子左右晃動。
慕天洛上前抱住容雅的雙腿,想要將她放下來,卻無濟於事。容雅的身體,已經變得有些僵硬。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自她五歲出宮,容雅便陪在身邊。她病痛難忍時,是容雅逗她開心,給她喂藥。她雨夜被雷聲驚醒時,亦是容雅緊緊抱着她,安慰她。雖說容雅是父皇派來監視她的,卻仍給了她那麼多的關心和溫情。於她而言,容雅早已是她心中最特別的存在。
慕天洛目眥欲裂,悲痛欲絕,只覺一股甜腥之氣自下而上,張口竟吐出一口鮮血,人也昏了過去。
李公公見狀,吩咐道:“還愣着做什麼?蘇將軍飛鴿傳書吩咐的吉時已到,還不趕快把公主擡到步輦上去?誤了時辰,你我可擔待不起。”
兩個時辰之後,已經身在皇宮的慕天洛醒了過來。她的眼神卻不復之前的清明,倒顯出幾分呆滯,只死死盯住牀幔上的黃色流蘇,動也不動。
候在一旁的李公公上前:“陛下可好些了?”
慕天洛像是什麼也沒聽到一般,紋絲不動。
李公公側過身問身後的御醫:“劉御醫,陛下這是怎麼了?”
劉御醫道:“怕是大悲之下,心脈受損。”
聽了大夫的話,李公公倒不慌亂,說道:“可有醫治之法?”
御醫道:“我開個方子,悉心調養幾日即可。”
屋內的人只顧着說話,誰也不曾注意到,慕天洛呆滯的眸子中一閃而過的恨意。容雅的死,怕是蘇將軍和父皇的手筆。可是,若真如容雅所言,她是父皇的人,父皇爲何又要殺掉她?只是爲了讓她在宮中孤立無援嗎?那麼清尋呢,爲什麼連清尋也不放過?她的父皇,究竟想要幹什麼?
轉瞬間,她眼角的餘光瞥見李公公出了門,隨即緩緩閉上了眼睛,閉目養神。今天發生了太多事,她需要時間理一理。
“陛下爲何要裝病呢?不怕有損天家威儀嗎?”一個虛張聲勢的男聲悠悠飄進了她的耳朵。
慕天洛心裡一驚,一種不祥的感覺漫上心頭: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