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沅天洛如此,南宮逸塵第一反應是這菜有毒,當即驚慌不已,忙湊上來急切地說道:“快,都吐出來!”
沅天洛笑着搖了搖頭,道:“沒事兒,看把你嚇得。我突然想起來這道菜要配新鮮的蜂蜜纔是上好的美味。昨日我在御花園閒逛,看到一棵大槐樹上有一個很大的蜂巢,你去給我採來,好不好?”
沅天洛很少會要求他做些什麼,所以南宮逸塵一聽到沅天洛的這個要求便滿口應允,走到門口的時候還不放心地回頭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沅天洛燦然一笑,道:“沒事,若真的有事,我這會兒還能跟你好好的說話嗎?你快去吧。”
南宮逸塵這才放心地離去。
當南宮逸塵的身影消失不見的時候,沅天洛一個不穩,正要栽倒在地,幸虧她及時出手扶住了桌子,纔不至於倒下去。因爲南宮逸塵怕人來打擾,所以他們用膳的時候並沒有留人在身邊伺候,因而這房間內便只剩下了沅天洛。
見沅天洛如此,藏在暗處的暗衛忙現了身。他們扶着沅天洛在桌子邊坐下,取出備好的解毒丸給沅天洛服下。這解毒丸是百里奚和所制,可解世間百毒。沅天洛服下解毒丸,原本蒼白的臉色便好了許多。
一暗衛取出銀針,在沅天洛的指尖上紮了一下,看到指尖上滲出的紅潤的血珠,總算是放下心來。
沅天洛看了看他,道:“你何時也懂醫了?”
“回陛下,在宮中時跟着百里奚和學了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沅天洛笑了笑,道:“你倒是個好學的。”
見沅天洛如此淡定,那暗衛不鎮定了:“陛下,你中毒之事爲何要瞞着南宮逸塵?這事出在他的宮中,他若是想查,一定會容易很多。”
“不。”沅天洛搖了搖頭,道,“雖說昨日京城之危已解,但是南宮逸塵繼位之事,很多人心裡是不服的,東越的朝堂不穩,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讓他分心。再說了,你家陛下是那麼脆弱的人嗎?不過是一次小小的下毒事件罷了,動不了我分毫。而且這件事,只要我們用一些心,就能夠把幕後之人揪出來。”
爾後,沅天洛看向那道菜,道:“把這道菜拿下去,尋個野畜試一下,看看這毒毒發之後是什麼後果。”
“是。”暗衛領命離去。
暗衛離開後,沅天洛神色冷然,看來這東越的宮中,也不是十分的平靜。
正當她凝神細思的時候,南宮逸塵手裡拎個蜂巢,頭上頂着一個大包就回來了。
沅天洛看着南宮逸塵那狼狽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邊笑邊說道:“哈哈,想不到武功高強的南宮逸塵竟然被蜜蜂給蟄了。”
南宮逸塵覺得好生沒臉,嘴裡一個勁兒地說道:“意外,意外……”
沅天洛笑了笑,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倒是南宮逸塵,看着桌子上已經沒有了那道菜,問道:“不是說那道菜配蜂蜜纔好吃嗎?怎麼不見了?”
沅天洛佯裝害羞,道:“都怪我一時嘴饞,把它吃光了。這不,我讓暗衛再去給我弄些來。也不知道他們在這皇宮之中能不能找到御膳房的所在。”
見沅天洛如此,南宮逸塵便不再去問。二人用過膳之後,便有太監來稟報說有大臣求見。南宮逸塵自然是去處理政務,獨留沅天洛一人在寢殿。
湊着這個時機,暗衛現身。不等沅天洛開口,那暗衛就說道:“陛下,這下毒之人心思真是歹毒,屬下尋了只野貓餵它吃那道菜,才吃了沒幾口那野貓就倒在了地上,僵死過去。屬下見這野貓死得蹊蹺,就將它剖開來看了看,就見那野貓已然是腸穿肚爛,內臟也是稀巴爛,沒一處好的。”
沅天洛皺了皺眉,僅僅是聽暗衛講述,便覺得陰森可怖。若是親眼所見,只怕是更加觸目驚心吧。
沅天洛一拍桌子,道:“她倒真是膽大包天!”
“陛下,您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
“不,並不敢十分確定,只是懷疑罷了。想想看,這毒多半是衝着我來的,可知道我在這裡的人又有誰呢?”
“雲瀟瀟。”
沅天洛搖了搖頭,道:“這話也不全對,雖說雲瀟瀟親眼看到我在這裡,但是若是足夠了解南宮逸塵的人,還是能夠猜到我已經來了的。比如,楓惜聲。只不過,宮外之人在宮中找幫手並不十分容易,這件事,也多半和雲瀟瀟脫不了干係。既然如此,咱們這就去試她一試。只不過,你們身着男裝在這宮中公然行走多有不便,所以還是改換成女裝爲宜。”說着,沅天洛便挑中了兩個身形瘦弱一些的暗衛,給他們梳了髮髻,換了女裝。
這些暗衛的實力都非同尋常,但這實力不僅僅是高強的武功,還有隨機應變的能力。他們經受過特殊的訓練,可以根據具體的情境扮成不同的人,紈絝公子,落魄乞丐,或是年邁的老嫗,他們裝扮起來都是遊刃有餘。自然,他們的應變能力不只是在外形上相似,在舉手投足之間的舉動也符合他們所假裝的人物。只有做到這些,纔不會被人識破。比如此刻,兩個扮成女裝的暗衛跟在沅天洛的身後,粉黛微施,身姿娉婷,任是誰也看不出破綻來。
這一次,沅天洛並不想自己被別的人認出來,也就蒙了面紗。此前,她並不知道雲瀟瀟住在哪裡,就這麼隨意地走着。路上遇到了那麼一隊宮女,身後的暗衛便問出了雲瀟瀟的居所。
此刻,沅天洛不知道的是,她走出寢殿的消息被南宮逸塵知道後,他瞬間就變了臉色,正在商議的朝政要事都無心再商討,站起身就走了出去。
沅天洛三人趕到的時候,雲瀟瀟正在自己住的小房子裡懊惱不已,以至於沅天洛都已經踏進房間還沒有察覺。
沅天洛輕咳一聲,引得雲瀟瀟轉過臉來。雖然沅天洛蒙着面紗,但是沅天洛的身形她早已熟悉,再加上宮中的女眷並不多,所以她很快認出這就是沅天洛。她慌忙斂去臉頰上的憤怒,躬身施禮,道:“見過陛下。”
沅天洛擺了擺手,道:“罷了。平身吧。”
雲瀟瀟直起腰,但是頭始終低着。
沅天洛並不想與之多做糾纏,開門見山道:“雲姑娘,朕初來乍到,對這裡的一切都不甚熟悉。今日早膳過後,有宮女在朕的房間裡發現了這麼一隻死貓,朕看着實在是膈應,但是又猜不出究竟。這宮裡呢,又沒有朕熟悉的人,所以就只好來找你來幫我看一看。”
雲瀟瀟應道:“陛下所命,臣女不敢不從,還請陛下將那死貓拿來一觀。”
沅天洛微微側身,示意暗衛將那死貓呈了上來。
那貓一身灰白色的毛皮,因爲被剖開過,內臟也都露在外面,看着倒有幾分可怖。雲瀟瀟自詡是個膽大的人,但是一看到這死貓的慘狀,還是有幾分驚異。
沅天洛示意暗衛將死貓收起來,爾後看向雲瀟瀟,道:“雲姑娘,這貓多半是中了毒,腸穿肚爛而死,不知雲姑娘是否知道,宮中誰有這樣狠辣的毒藥?”
聽到這話,雲瀟瀟一下子蹲坐在地上,不停地說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沅天洛拍了拍她的肩膀,雲瀟瀟嚇得一個哆嗦,爾後又恢復如常。沅天洛開口道:“雲姑娘,朕記得你從前不是這麼膽小的人啊,如今只不過是見了一隻死貓而已,就嚇成了這個樣子。這是爲何啊?”
雲瀟瀟聲音顫抖,道:“許是臣女沒有心理準備,一下子見到這死貓,便嚇壞了。”
沅天洛直起身,道:“原來如此,這倒也難怪。朕不過是來問一問,你若是不知,那就罷了。”說完,沅天洛轉身離去。
待到了僻靜處,身後的暗衛問道:“陛下,可看出了什麼端倪?”
沅天洛點了點頭,道:“不知你們二位注意到沒有,剛開始看到這死貓的時候,她只是驚訝。可當我說出這貓死於中毒的時候,她卻嚇得蹲坐在地上。哼,害人的本事都沒修煉好,倒先出來害人了,真是可笑!”
“既然陛下知道她不對勁,爲何不處罰她呢?”
沅天洛搖了搖頭,並未開口說什麼。爲什麼不懲罰雲瀟瀟呢?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原因。不知道爲什麼,每當她看到現在的雲瀟瀟,總是回想起初見時,那個莽撞卻一身英氣的女子。那時候的雲瀟瀟,有着清澈的笑容和爽朗的性格,如今的她,沒有了一絲當初的影子。大約,她是念着一些從前的情分,纔不願意懲罰她吧。但願,她今日這一番提點,能夠讓雲瀟瀟及時醒悟,不要再錯下去。
“放肆,你是什麼人?竟敢擋住皇后娘娘的去路?”
突然,一聲暴喝打斷了沅天洛的遐想。沅天洛擡起頭向前看,看到了一個穿着大紅色宮裝的女子和她身後的一干侍從。沅天洛狐疑地開口:“是皇太后吧?”在她看來,面前這個所謂的皇后不過是南宮行雲的皇后罷了,因爲南宮行雲剛剛死去,宮中的人還沒來得及改口而已。可是很快,面前這個侍女尖利的聲音打破了她的幻想。
“放肆,這是孝德皇后,兩個月前陛下親封的皇后!”
皇后?南宮逸塵的皇后!瞬間,沅天洛便覺得胸中一股甜腥之氣一個勁兒地上涌,終是吐出一口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