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這兩個老傢伙一個八十多,一個九十多,戰鬥力可真讓人刮目相看。”嶽健峰磕着林曉東倒出來的瓜子說道,“我覺着吧挺可悲的,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擺脫權力和金錢的枷鎖。”
“因爲他們享受過大多數人無法企及的權力所帶來的快感,我們很難從自己的經驗去評判他們,健峰。我們可以做的,是從行動上去制止他們。無論是誰,他的行爲侵害到其他人的生命和財產了,都是不正義的。”林曉東手裡捏着瓜子卻沒有磕,他的煙癮戒了,而且不需要替代了。
“對了,網警正根據老樑提供的信息,追查之前攻擊省廳和臨看系統的服務器,我今天一早問了進展,說是這次希望很大,基本鎖定了範圍,已經由省廳出面,請國際刑警協助。從目前已掌握的證據看,愛君堂的App背後的運營團隊和神鹿集團的境外勢力有很強的關聯。”嶽健峰說起,“希望非法服務器被取締之後,可以作爲老樑的立功表現。”
林曉東沒有說話,他知道,從感情上來講,老樑終究是前輩和同事,無論是嶽健峰或者小許,都沒有辦法徹底把個人感情割裂開來。而他在嶽健峰的話裡聽到的是愛君堂App與神鹿集團的關係。
這麼長久以來,他一直對小鹿的死耿耿於懷,因爲他認爲,林正陽對小鹿下殺手是因爲小鹿對他下手。然而,現在看來,這裡更深刻的原因,是因爲他的調查,讓林正陽注意到了愛君堂App當中的貓膩,對小鹿的處決,更像是對叛徒的懲罰。
僅僅用情感去揣度像林正陽這樣的人,是遠遠不夠的。
這時,小許抱着一迭資料,皺着眉頭朝着林曉東他們走過來。
“林隊,我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小許皺着眉說道。
“來,說說看?”林曉東擺出額外的鼓勵姿態,關於小許被冤枉的事,他沒有和嶽健峰一樣,專門和小許聊過這個事情,不過遇到這樣的時刻他會比以往熱情許多。
小許認真直起腰,把手中泛黃的資料攤在那一堆瓜子邊上,手指着一張表格中的文字,說道:“看來,陸隱不是他們家裡第一個在臨州失蹤的。”
林曉東看了一眼小許指着的文字,立刻丟了手裡的瓜子,拿起資料認真翻着,這是一份1993年的失蹤報告:“陸思賢在臨州失蹤過?他應該是陸隱的曾祖父?”
“林隊,陸思賢不是在臨州失蹤過。是在臨州失蹤了。”小許糾正着林曉東的說法,“我反覆看了陸思賢這個案子,應該是個懸案,雖然後來家屬撤案了。但其實陸思賢沒有出現過。他是美籍華僑,林隊你看這個……”小許又把資料翻到了後面,是一份關於陸思賢非法拘留的協查報告,“當年,出入境管理局發現陸思賢只有入境記錄,簽證過期之後,沒有出境記錄。我已經聯繫過出入境管理局,陸思賢1993年之後就沒有再出境過,除非他偷渡,但感覺沒有必要。”
“小許,很好!”林曉東不吝誇獎。
小許倒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誇獎搞得不好意思了,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這個事兒和陸隱的失蹤有沒有關係……”
“沒記錯的話,武浩說過他們聯繫上沈盼的時候,她說過,自己是陸隱唯一的親人。”林曉東回想起來。
“啊,也就是說,在沈盼看來,陸思賢已經死了。”嶽健峰立刻說道。
“對了,我看了撤銷失蹤報案的家屬簽字,是陸竹生。”小許說道,“也就是陸思賢的兒子,如果他還沒有找到人,爲什麼要撤銷?”
林曉東坐在椅子上,擡頭問着站在面前的小許:“你查了當年的出入境記錄,和陸思賢同行的人都有誰?”
“他們是一家三口回來的,陸思賢、沈盼和陸竹生。報案和撤案的都是陸竹生。”小許立刻回答,顯然熟記於心。
“也就是說,入境的是三個人,回去就剩沈盼和陸竹生了?”嶽健峰說道,“一個是自己的丈夫、一個是自己的父親,還沒找到,就走了。”
“而且,之後沈盼和陸竹生都沒有再和我們這裡聯繫找過陸思賢。”小許說道。
林曉東聽了,和嶽健峰面面相覷,就和銅箭頭和陸隱衣服上的鈕釦,帶給他們不祥的預感一樣,這件事中間的留白給了他們相似的感覺。
“陸家……”林曉東喃喃着,腦海中浮現的,還是那個關於狼羣的隱喻,“陸家是一個大家族,或許,我們可以聯繫到其他人,問到陸思賢的情況。”
“啊,陸家的人基本都在國外,要聯繫沒那麼容易吧?”嶽健峰立刻說道。
林曉東嘿嘿一笑,說道:“你忘了我們怎麼討論陸隱失蹤這件事的了?如果Paula名字旁邊的家人是刻意備註的,那麼,你確定其他人一定都是工作關係嗎?”
嶽健峰聽了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咱們就再看看,他手機裡有沒有姓陸的。”
“也可能是Luk。”林曉東補充道,“他們解放前就出去了,我看陸隱給人的名字備註大多用了英文,如果是姓陸的,他可能不用咱們現在用的拼音,而是威妥瑪拼音。”
嶽健峰和小許不約而同露出一副刮目相看的神情。
只聽小許喃喃着:“林隊,怎麼被您想到這個點的?”
林曉東倒也不想故弄玄虛,笑道:“我這是依樣畫葫蘆從朋友那學來的,這種文縐縐的知識我顯然沒心思去記。”
陸隱的手機,凡是和社交平臺有關的賬號都被清理了,只有手機號碼通訊錄還保留着,按照林曉東的辦法,果然在陸隱的手機裡,找到了幾個備註裡有Luk的人。
抱着試試看的心情,他們撥通了其中一位的電話,並沒有接通。
又換了一位,被中途掐掉了。
接連兩次受挫,讓小許不由得發出了感慨:“這陸家的人,感情挺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