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罹六塵道,“他根本就不值得你如此爲他!”
“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
“我們爲什麼會中了李誠肇的毒,李小白爲什麼會被人抓走, 姬無雙爲什麼此刻還沒有出來。你以爲李誠肇能厲害到從外部就做到這些事嗎?必然是有人與他裡應外合, 這個人就是趙德芳!”
“我本來不想點破, 但是你看清楚, 趙德芳可值得你如此爲他?!”罹六塵大聲道:“千歲寒, 你的夢該醒醒了,他早已不是那個你熟識的趙德芳了。”
“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千歲寒比罹六塵還大聲地喊回去。
趙德芳本來被罹六塵制住臉色就白了,現在更是白了三分, 急急衝千歲寒道:“二哥哥你莫要相信他,他從來看我不順眼。”又衝罹六塵道:“你懷疑我, 你有何證據證明是我做的?”
“我自然有證據。”罹六塵道。
趙德芳咬牙道:“你要有證據就請拿出來。空口無憑的話就是誣衊了。”
罹六塵看了看千歲寒, 猶豫不作聲。
“怎麼, 罹教主拿不出證據來嗎?”趙德芳鬆了一口氣。
他把夜來香混進花引蝶當中,當作增加房事情趣的藥給了晉子考, 讓晉子考以爲這是可以讓他反攻的藥。他把李小白引致無人處打暈了他。他強吻千歲寒,給他餵食夜來香,讓他內裡盡失。他知道那時候罹六塵差不多要過來了,他賭罹六塵一定會看見此種情況後也會去吻千歲寒,這樣罹六塵也會沾染上夜來香。
這些種種, 應該都沒有留下確鑿的證據。
罹六塵看千歲寒道:“你也要我拿出證據來才肯信我嗎?”
千歲寒稍一猶豫, 點頭。
罹六塵卻還是猶豫, 他不敢把證據亮出來。因爲這個證據不但能證明趙德芳是奸細, 也會把罹六塵置於不利的地位。他不敢賭, 他不敢賭千歲寒是不是能原諒他的所作所爲。這也是他一隻以來慢着千歲寒的事情。
罹六塵轉向李誠肇,道:“趙德芳, 你還記不記得火燒山林的那一晚,你說是李誠肇帶人追殺你們,殺了駱城。而李誠肇你居然承認了。”
李誠肇道:“是又怎樣?”
當時是爲了顯得更逼真一點,所以李誠肇就承認了這樁事,讓趙德芳更容易取信於他們。
“從那時起我就懷疑了,因爲……。”
罹六塵看向千歲寒,千歲寒接口道:“因爲其實是你在追殺德芳他們對不對。”
疑問的語氣,說的卻平鋪直敘。
“我就說,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三方人馬在同一個時候上山來。”
罹六塵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千歲寒的臉色,他以爲千歲寒應該會對他怒顏相向,可千歲寒仍維持着從方纔開始的面無表情。
反倒是手下的趙德芳聽了這話激動起來,憤然地瞪着罹六塵,恨不得殺了他。
罹六塵不確定道:“你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千歲寒的面無表情讓他心裡惴惴地不安。
千歲寒點頭:“有,你先把德芳放開吧。”
罹六塵怒氣上涌,愧疚不安一掃而空,怒吼道:“千歲寒,他背叛了你,你爲何還如此待他?!我內力所剩不多了,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至少拿住他……。”
千歲寒走近罹六塵,輕輕地移開罹六塵扣在趙德芳脖子上的手,道:“你拿住德芳也沒有用的,你要是想拿他來要挾李誠肇是不可能的,因爲德芳纔是被李誠肇要挾的那個。”
趙德芳抱住千歲寒的腰,急惶惶道:“二哥……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迫不得已的……二哥哥你原諒我,你原諒我。”
一張臉已是淚流滿面,“駱城的命在趙元侃手裡,我也是沒有辦法啊。那時候我們被人追殺得走投無路,要不是趙元侃我們早就死在七殺教的刀下了。”
“罹六塵,我們和你有什麼仇,你要派人追殺我們?!”
千歲寒撫摸着趙德芳的頭,良久終於低低出聲道:“你走吧。”
那趙德芳從懷裡推開,慢慢地,卻堅定而有力。趙德芳緊緊抓着他衣襟的手指被一一地掰開。
“二哥哥……不要……不要……。”趙德芳知道,只此一句,他再也沒有什麼二哥了,那個從小對他百般寵千般護的人。
“郡王爺,您也別磨蹭了,駱城還在京城等着您呢。您還是趕快帶王爺過來吧。”李誠肇看了一場戲,心滿意足地道。
千歲寒沒有理會李誠肇,獨自舉步朝那邊走去。
“即便如此,你也還是要爲了他那條命而自己去送死嗎?”罹六塵寒着一張臉問道。
他本來以爲千歲寒知道了趙德芳是奸細是背叛他之人,至少會在傷心之下不再管趙德芳的死活。以罹六塵此刻的功力雖然不可能打得過這麼幾十個人,但要說逃走的話也不是辦不到。
就算千歲寒不願意走,最最少罹六塵會留下來,與他同生共死。
千歲寒爲了誰留下來都行,罹六塵都會奉陪到底。如果說是爲了巫家兄弟,爲了姬無雙等等,都行。
可如今,千歲寒不願意走,不是爲了什麼英雄大義俠士本色,竟然是爲了趙德芳。這就讓罹六塵無法容忍!
更甚者,他罹六塵難道連陪他共赴黃泉的資格都沒有嗎?!
思及此,一口血氣涌上喉頭。
罹六塵手撫着胸口倒退了幾步。
千歲寒嘆了口氣,焦灼地目光打量着罹六塵的臉部。
罹六塵終於承受不住千歲寒目光中的重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噴濺在了離他幾步之距的千歲寒的前襟上。
千歲寒一驚,急步向前扶住罹六塵道:“怎麼了?怎麼會忽然吐血?難道李誠肇給你下了別的什麼毒?”
李誠肇無辜道:“這可就不關卑職的事。”
千歲寒抓住罹六塵的手腕把起脈來。罹六塵的氣血在經脈內橫衝直撞的兇猛,顯然是中毒之兆。而且是被壓抑後而洶涌勃發之相。
罹六塵一直壓抑着的毒只有……杜鵑啼血!
“你不是才吐過一次血嗎?怎麼這麼快就毒發了?”千歲寒眉頭皺的死緊,感染着連聲音都緊繃了起來。
罹六塵嘴裡含血,口齒不清道:“不……這是……第三次了。”
“什麼時候……,”千歲寒問了一半就閉嘴了,他想起來了。這麼久他和罹六塵都一隻在一起,第一次罹六塵吐血之後他就只見過一次。
那一夜,天山起火,他聽見趙德芳的呼喚。然後他一掌擊上了罹六塵的胸膛,罹六塵吐了一口血出來。
他以爲是他下手太重,受了內傷。想不到竟是杜鵑啼血發作了。
“你……你爲什麼不說?!”千歲寒氣惱,恨不得這人就這麼毒發身亡算了。
罹六塵已經意識不清了,這杜鵑啼血雖是□□,但發作起來卻是兇猛厲害得很。他會讓人意識漸漸不明,然後會看到人之一生中最想看到的事情人心底最深層的慾望,分辨不出現實與虛幻。
“聽說……這毒發作時……能看到人心底最深層的……慾望……,千歲寒,”罹六塵努力睜大沉重的雙眼道:“那裡面會不會有你……?”
“別說話……我們有解藥,我餵你吃過便好了。”千歲寒騰出一隻手來討衣袖中的解藥,卻抖了半天也沒有摸着。好不容易摸着了,卻怎麼也抓不牢,屢屢從手中滑出去。
“我曉得的……那裡一定會有你……你信不信我……那裡……真的會有你……。”罹六塵聲音愈來愈低,終於消失在脣邊不見了。
千歲寒的手卻越發的握不住那小小的一枚紅果子了,還是趙德芳看不下去了,過來替千歲寒拿了出來。千歲寒張嘴,示意趙德芳把果子放進他的嘴裡。
現在沒有時間搗爛果子搗出汁液來了,只能用嘴巴咀嚼了。
千歲寒快速地嚼爛了果子,果子的汁液混合着千歲寒的口水渡到了罹六塵的口中。
罹六塵嘴脣一動不動,汁液含在喉嚨中下不去胃裡。千歲寒狠狠地加深了很得力道,把舌尖探到罹六塵的喉中,努力把汁液給推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