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歲寒提出的也確是比武,只不過……規矩是,誰輸了誰就算是勝者。
一心老道先是被繞得糊塗了,什麼又是輸又是贏的。不過要輸還不是很容易的事,只要到時故意賣個破綻,裝輸不就行了。
一心老道的算盤打得妙,可千歲寒嘴角的微笑卻是露了一絲狡詐。
二人開打,千歲寒居然沒有偷懶,一出手就是殺招直直地逼着一心老道而去。
一心老道覺得有意思,這後生小輩的劍法倒是着實有趣!很久沒有看到那麼有意思的劍招了,遂思咐着先陪着着小輩先玩玩,到時再裝輸就好了。
千歲寒招招出手決不留情,一劍劍可都不是虛晃的。打了半天,一心老道覺得自己玩夠了,打算瞅個空子。
千歲寒一劍刺了過來,一心老道心想自己只要偏了那麼一小寸讓千歲寒的劍尖蹭過自己的手臂見了紅,那就算是自己輸了。
可事情並沒有一心老道想得那麼好,在千歲寒一劍及身時,一心老道的劍並沒有聽從他的心的指揮,自動自發地分毫不差地擋開了千歲寒的劍尖。
一心老道暗道有鬼了不成,他明明是想要偏上這麼一點然後認輸的。
千歲寒嘴角含笑,手下不停越發地加快了速度。
再來一次,一心老道的劍又再一次準確無誤地擋住了千歲寒的攻擊……
再來一次,還是同樣的結果……
當一心老道再一次沒有如預期一般敗在千歲寒劍下時,他真的覺得見鬼了!怎麼想輸也輸不了!
千歲寒嘴角笑容變大,見時機已經成熟,當一心老道一劍格過來時,千歲寒的劍脫手而出。
勝負已分!
千歲寒淺笑抱拳,道:“佩服佩服。”
一心老道還在發愣,怎麼他就贏了呢?他明明是想輸的!
“小子,你到底施了什麼妖法?!”一心老道想着方纔的怪事,斷定是千歲寒是的妖法。
千歲寒無辜道:“這世上哪來的什麼神仙妖怪,老道你信我可不信。既然我輸了那還麻煩老道把太極劍借我一月,堂堂的武當掌門不會說話不算話,讓天下人恥笑吧?”
就算一心老道不想借劍也莫可奈何了,還是武當的聲名最重要。
但千歲寒到底沒有給一心老道個解釋,這件事也就成了一心老道心裡的一條蟲,時不時地出來咬上一口,弄得人心癢癢的。但一心老道心裡斷定了,此事反正是千歲寒搞的鬼!這賭他輸得口不服心不服!
這一天,莫凌風派人來請他到武當正殿。看那來請他的小道士一臉嚴肅,千歲寒就知道他的武當悠閒日子到此爲止了。
千歲寒到了正殿,大小道士都到齊了。莫凌風站在最上首一臉的面無表情,直直地看着千歲寒走上前來。
千歲寒走進了纔看到地上擺着的一具屍體,已經用白布遮上了。
“千公子上武當山到底避得是哪家的仇?現在可是時候說了?”莫凌風的口氣不是太客氣,質問千歲寒道。
千歲寒也不惱,這本是他理虧在先。
莫凌風一把掀開蓋着屍體的白布,死去的小道士看不清面貌。因爲他的臉上還蓋了塊白布,白布上寫着血字。
再收留千歲寒,武當上下這就是下場!
千歲寒暗歎了口氣,這下手真是越來越狠了,看來已經把人逼到發怒了呢。
可千歲寒也被逼到發怒了!!
千歲寒冷笑。
“追殺我之人……是七殺教。”千歲寒向莫凌風和盤托出,“其實也不是想要追殺我,若他們真有心追殺於我,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我怕是已經死了好幾次了。”
“不是追殺你?那是爲了什麼不肯我們收留你,定要把你逼出去?”
“理由……我也不道。”
千歲寒是真的不知道,他在想,或許連追殺的人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吧。
“莫掌門無須擔心,這件事因千某而起,千某這就離開武當。對於此事……千某隻能說抱歉。”
他沒想到那個人居然真的敢公然與武當爲敵,他本以爲至少那個人會對武當忌憚一點。
“千公子是想讓人說武當是個食言毀諾之輩嗎?”
千歲寒擡頭看莫凌風,道:“你不必……。”
“千公子不必多言,”莫凌風打斷千歲寒的話道,“當日莫凌風既然答應了願隨差遣,便萬死不辭。”
千歲寒微笑。
莫凌風佈置了一系列措施,吩咐武當衆人各自小心,不論白天夜晚都結隊巡防。只要他七殺教敢來,就要叫他們曉得武當也不是好惹的。不過叫莫凌風比較疑惑的是,演武大會他也參加過七殺教也去過,七殺教並不像是那麼嗜殺的呀。此次又是爲了什麼理由非得追殺千歲寒?
是夜,千歲寒走出他的臥房打算往後山而去。
“小子你這是要潛逃?”
千歲寒轉身,一心老道躺在他的屋頂上看着千歲寒。
“老道你這大晚上的不睡,躲屋頂上作什麼?”
一心老道捋了捋鬍鬚,道:“老道我上來吸吸日月精華天地仙氣,好早日去見三清祖師爺。那耍詐的小子你這是要向道了嗎?老道我看你資質還湊和也就勉爲其難地收你爲徒了。”
“我這是要逃又怎麼樣,不逃又怎樣?老道不是捨不得我呢,還是捨不得我的酒?”
千歲寒從姬無雙那裡摳來的一罈子杏花釀本來還剩一壺,就拿葫蘆裝了一直帶在身上。哪知那天拿出來喝時竟然被一心道人循着香味找了過來,硬是搶了去。千歲寒用盡本事好不容易保下了最後的半葫蘆。把千歲寒心疼的啊,一直沒在捨得拿出來喝。
一心老道在屋頂上砸吧砸吧嘴巴,想是想到那酒的滋味了。
“小子你要去送死呢老道我也不攔着,你只需留下兩樣東西,你愛去哪就去哪。”
千歲寒好奇:“哦?這其中一樣我能猜得到,只是這另外一樣是?”
“你這小子坦白說,你當年到底是施了什麼妖法?害我想輸也輸不了?!”
千歲寒暗道好笑,這是都過去這麼些年了,沒想到這老道還在心裡惦記着。
“那我還真就不走了。”千歲寒故意賣關子,這一心老道也着實有趣的緊。千歲寒閒來無事和他槓槓也是打發時間的好法子。“不過,長夜漫漫到後山去逛逛還是允許的吧?”
千歲寒到了後山,尋了塊空曠點的地方坐了下來。夏風吹着倒也舒服。
月上中天,又漸漸東沉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既然來了,何不出來見上一面呢?”千歲寒揚聲道。
寂靜的夜裡沉寂了一會兒,終於有個人從不遠處的密林裡走了出來。
那一剎那,漫天星光都似乎聚集到了那人的衣衫上。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裡。
兩人一時相顧無言。
“你剛剛在想什麼?”最後還是來人開了口。
千歲寒冷笑:“我在想教主大人枉顧人命所做這一切到底是爲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這麼作罷了。”
千歲寒霍地站了起來,衝到罹六塵面前揪住她的衣襟怒道:“你真以爲你是九天上的神明瞭?!你憑什麼生殺予奪?!”
“王爺什麼時候換了副菩薩心腸?罹某殺的這麼點人怕還不足王爺的萬萬分之一吧。”罹六塵也怒道。
“罹六塵!你到底想怎麼樣?!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千歲寒心裡無力,長久以來積累的怒氣終於爆發了出來。他是真的不明白罹六塵到底想要怎麼樣!
“不知道,”罹六塵緩緩地搖頭,他也是真的不知道。他也一直在尋求答案,他甚至在等千歲寒給他答案。自從七殺教那一夜之後,他就覺得自己變了。他不喜歡千歲寒離開他的視線。
“罹六塵,”千歲寒放開罹六塵的衣襟,直視着罹六塵緩緩地說道:“江山雖大,你不是要把我逼到無處容身?”
罹六塵動動嘴脣,道:“……七殺教。”
“哈哈,罹六塵,不要告訴我就那一夜你就愛上我了。”千歲寒扯出嘲諷的笑。
“你知道,七殺教罹六塵——無情。”
他當然知道!他就是太清楚了,纔不明白罹六塵到底打的什麼主意!罹六塵的種種手段,就是神佛也會怒的跳牆了!
千歲寒斂了神色,道:“明日我就會離開武當山,你莫要再找武當的麻煩。教主大人若有本事你就再跟着我。”
要多一個人千歲寒又怎會沒有辦法,千歲寒打定了主意。原先他和姬無雙他們分道後日子實在太過無聊,才陪着罹六塵玩玩。現在他沒有心情了。
第二天千歲寒就離開了武當山,輕易地避開了所有人的耳目。話說千歲寒這一走,什麼都沒有留下,氣得一心老道直跳腳,這是後話了。
而此刻好不容易避開罹六塵的耳目下了武當山的千歲寒,遠目四望,天下之大,江山信美, 他能去哪裡?
最後他打定了主意,向北行去。
此行的盡頭,有他本一生再也不想踏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