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跪在護國大長公主身前的靜寧郡主從顧念進來後,目光一直落在她臉上,眼眶紅紅的。
顧念跪下後,淚眼朦朧地看着靜寧。
“母親……”她囁嚅着。
靜寧郡主雙脣微微顫抖着,望着跪在面前淚眼朦朧的人兒,小心翼翼地輕輕喚了一聲。
“念念……”
顧念再也忍不住,膝行幾步,伏靜寧的膝蓋上抽泣起來。
靜寧分明見過很多次顧念了,她的容顏在腦海裡能夠清晰的描摹出來,可她還是撫摸着顧念濃密的頭髮,
“這是我的念念麼。”
她一邊說,一邊一把將顧念摟在懷裡。
“娘……”顧念落了淚,原本僵硬的垂在身側的手,忍不住抱住緊緊抱着她的靜寧郡主。
她以爲有了外祖母的愛,以爲有了父親的無私關愛,她已經不渴望來自母親的愛了。
如今,失而復得,母親,這種依戀感來自於血緣之中,不覺使得她覺得心中安然。
在她們母女相擁而泣的時候,蕭越看向顧世安,顧世安攏手立在一邊,臉上有歲月靜好的微笑。
護國大長公主則是不斷的用手抹着眼淚。
大約是感受到了蕭越的目光,顧世安迴轉過眼神,望向他,沒有說話,而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蕭越。
蕭越同樣沒有說話,他們都捨不得打破這份久別重逢,失而復得的喜悅。
他挑挑眉,嘴脣未動,用譴責的眼神看過去,一點預兆都沒有,讓念念這樣的傷心,是親爹能做的事情嗎?
顧世安感受到了來自蕭越的譴責,他也沒想到會這樣的倉促。
對於靜寧,他是一點都不想逼迫她,所以任由她想什麼時候認親,就什麼時候認親。
到底,靜寧還是捨不得女兒。
也不枉這段時間他在她面前說女兒受了驚嚇,多可憐的樣子。
悲傷過後是欣喜,是激動,是歡悅。
這場重逢,蘊含了太多的情緒,太多的故事。
顧念就像一個孩子,坐在榻前的腳踏上,靠在靜寧的身邊,抱着她不肯撒手。
靜寧郡主含着淚,撫摸着她的秀髮,衝蕭越笑道,“念念這孩子,讓王爺操心了。”
“念念很好,她是我的妻子。”蕭越恭聲回道。
靜寧將女兒攬在懷裡,兩代三個女人,圍在一處說了會體己話。
雖然三個人變化都很大,可血脈親情,哪裡是那麼容易斷的,那種疏離感慢慢褪去。
護國大長公主眼眶紅腫,突然在靜寧的肩膀上捶了兩下,恨恨數落道,“你這個孩子,也不知道來找娘,一個人在外面流浪那麼多年,你這是在剮我的心啊。”
“母親,阿離好不容易回來了,有話好好說,罵她做什麼呢……”顧世安在一邊趕緊勸解道。
“就你慣會做好人。”大長公主瞪了他一眼。
一時間,周語嫣帶着晨兒過來了,安遠侯和周玉軒也都從外面回來。
聽到這個消息免不了溼了眼眶。
這一夜的晚飯上了酒,直吃到亥時才散席。
不僅僅護國大長公主喝了酒,就連旭兒都被允許喝了一口梨花白。
旭兒沒想到那個爲了救他,和他一起闖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外祖母。
席上的人時哭時笑,時光時而回道過去,時而又飛躍到未來,沒有人去提靜寧爲什麼失蹤,沒有人去提那些背後的陰謀詭計。
更沒有人提未來該如何。
眼下,劫後重聚纔是最重要的。
顧念也喝多了,她的心頭漲的滿滿的,覺得渾身都是力量。
她恨不能挨個兒地告訴全天下人,她也是有孃的……
“阿越,我真的很高興。”席散了,天色也晚了。
從前顧念在安遠侯府的院子如今還空着,護國大長公主派人守着,裡頭的擺設沒有動,天天都打掃一遍,好方便顧念隨時都回來小住。
旭兒早就因爲熬不住,被楊順帶着回了院子休息。
顧念靠在蕭越的懷裡,仰着臉,咧着嘴,看向蕭越。
蕭越笑着道,“我知道。”
“我真的很高興。”
“嗯,我知道。”
“今日是最開心的日子。”顧念從蕭越的懷裡出來,點着腳尖,在月下輕輕的舞動起來。
蕭越嘴角含着笑,看着顧念腳尖不斷的輕點,裙襬隨着她的擺動而擺動,月色下,猶如降落凡間的仙女。
他沒有阻止眼前的仙女,而是眼睛一動不動的跟着她的移動而移動。
顧念的面上酡紅一片,像是桃花盛開般別有韻味。
她的雙眼帶着水潤的迷離,看起來格外惹人憐愛。
她一直不停的,輕盈的旋轉,旋轉,猶如仙女在飛揚。
一直到仙女跳累了,又回到他的懷裡,將臉貼在他胸膛上蹭來蹭去。
蕭越這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失態的顧念,看着她小動物一樣的在他懷裡亂蹭。
他的心就像被柔軟的東西輕輕拂過,他擡起她不安分的下巴,低頭輕輕的在上面烙下一個吻,最後輾轉,再輾轉。
席散了,各自回房休息去了,但靜寧和顧世安還沒有散。
靜寧坐在她曾經住過的屋子裡,門外,是顧世安在吹簫,簫聲悠遠和綿長。
是她當年最喜歡的曲子。
透過聲聲音符,她彷彿又看見了那些年兩人廝守在一起的歲月。
她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他坐在廊下的欄杆上,一隻腿曲着,一隻腿掛在廊邊,靠在粗大的廊柱上,高大的身影彷彿和廊柱融爲一體。
她在他的對面坐下來,抱着曲起的雙腿,看着面前月影扶疏。
他站起來,進了屋子,不一會手中拿着一件薄披風,“夜裡寒涼,你小心點。”
靜寧低頭攏着披風,望着院子裡的清涼月色,“你可以有更好的人陪伴你走過下半輩子,我們……”
顧世安的雙手微頓,接着將她擁着,靠在他身後的廊柱上,
“我已經有妻子了,怎麼可能還會要別的女人?”
他心悅她,像個少年。
想起當初兩人成婚時的那些日子,他們如膠似漆,恨不能就此到白頭。
他微微俯下身子,將脣移到她的脣上。
久違的芳香,盈入脣齒。
半響,他捏了捏她的手,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如果你介意你的臉,等到張春子回京,我們就讓他看看,他的醫術很高明。
但是,我想告訴你,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你還是你。
我喜歡你,和你的身材,和你的長相無關。
而是因爲,你就是你。”
靜寧靠在他的身上,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就那樣看着星辰在天邊閃耀,任由時間在耳邊流淌。
靜寧覺得自己在尋找過去。
這愛意和相知缺失的將近二十年,是她無法像分開二十天一樣無所顧忌地把心情全部宣泄出來。
她沒有跟他表白,只是和他靜靜的相處,也沒有更多的接觸,但是這段時間以來,他的陪伴,那久違的熟悉感和親暱仍然不斷地被喚醒。
……
翌日,顧念醒來時,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只剩下她一人。
外面的太陽已經升得老高,氣溫開始上升,拂去夜間的涼意,整個京城變成一個炎熱的蒸籠一般。
屋子裡的四周放着青銅冰鑑,此時冰鑑裡的冰塊已經消融的差不多,沒有補上新的,是的屋子裡的空氣清涼中透着幾分令人不舒服的悶熱。
顧念呆呆地坐了會,昨天太高興了,她喝了很多的酒,最後是怎麼會來的?她竟然已經不記得了。
只是記得特別的高興,好像要飄飄然一般。
呆坐了會,她想要起身,發現腿有些發軟,雙腳踮在牀前的腳踏上,虛軟無力。
這樣怎麼出去見人啊。
尤其,這裡還是外祖母家,這會還沒去給外祖母請安,真的是沒臉見人了。
顧念恨恨地想着。
門外候着的丫鬟聽到聲音,輕輕地敲了下門,得到回覆後,端着洗漱用具進來。
青葉捧着乾淨的衣物過來,就見披散着長髮坐在牀前一臉沮喪的王妃。
洗漱完畢,顧念用了也不知是早飯還是午飯,剛要去護國大長公主那邊,就見白鳳進來了。
她還是一身丫鬟的打扮,見到顧念,道,
“中原這是什麼鬼天氣,這樣的熱,真的沒有我們那裡舒服。山裡很清涼。”
因爲前一天和母親相認的事情,就把白鳳給拋到了腦後。
這會見到白鳳,她就有點愧疚,她抓過白鳳的手,輕輕道,“這裡是後院,表哥不好過來的,我帶你去書房,我這就讓人去請表哥,他一會就會過來的。”
白鳳跟着來安遠侯府,就是想見見周玉軒,她的臉上現出既期待又忐忑的神情,她糾結着說道,
“軒哥哥讓我不要找他,他有事自然回來尋我……”
顧念抓着她的手更緊了些,“其實,我有些話一直想對你說,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白鳳,我想你心裡應該很清楚,你和我表哥若是想要修成正果,難度很大。
你是嶺南苗族女子,我表哥是京城高門貴族。據我所知,東離到如今,除了和親,還沒有異族通婚的情形。”
她頓了頓,憐憫的看向白鳳,“你在王府這的這些日子,我帶你去赴過宴會,你應該看到的。
不要說家族與家族只見,就是同一個家族,血脈至親,也會有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事情,甚至,有的鬧到骨肉相殘的地步。
兩個門閥只見的爭鬥有多麼險惡,你應該能夠想象得到,暫且不提你的家族未必願意讓你千里迢迢的嫁給我表哥。
就女眷之間的應酬,就不是心性單純直率的你,可以承受的。”
白鳳低頭不語,她今日穿的還是青葉她們的舊衣衫,顯的她看起來格外的寂寥。
顧念嘆了口氣,“我想,我表哥一直不迴應你的感情,應該也有這個原因,他一直都是一個有擔當,負責任的男人,也不做沒把握的事情。
假如他迴應了你,可是最後卻不能給你幸福,或者勉強在一起之後,又讓你受到各種委屈,那其實是對你的一種傷害。
表哥定然是不想傷害你的。”
她直直地看着白鳳,“我很喜歡你,也被你對錶哥的執着和深愛所感動。
我希望表哥能幸福,所以纔會忍不住站在你這邊,幫你。
可是,我心裡其實是很明白的,你和表哥之間彷彿隔着好深好深的溝壑。
如果沒有任何準備就貿然前行,大約只有死路一條,粉身碎骨。
若你們當真在一起了,那麼會經歷很多很多的考驗,來自各方面的壓力。
你們兩中的一個,必須要放棄他原來的生活,這真的很難……“
雖然和白鳳沒相處很多的時間,但是她很喜歡白鳳的性格,所以,纔會這樣苦口婆心的勸她,就是希望她能夠醒悟過來。
“我知道。”白鳳打斷了顧念的話。
只見白鳳抿着脣,倔強地昂着頭,看向顧念,“念念,我知道你說這些都是爲了我好,我知道,我也知道要和軒哥哥在一起需要付出很多。
你所說的困難我都明白,在家時,就是因爲這些,我爹爹和兄長們不同意我和軒哥哥在一起。
wωw ▲ttka n ▲¢ ○ 可是,我喜歡他啊,就算知道眼前有那麼多的苦難,我還是喜歡他。
就算,我明明知道,他心裡放着一個人,也許這輩子已經沒有那樣濃烈的愛給我了,我還是想和他在一起。”
她高昂着頭,嘴角綻放出美麗的笑容,她的目光堅定,閃耀着無以倫比的光采,
“我和軒哥哥只見有一道好噠的鴻溝,正如你說的,若是貿然前行,我和他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所以,他只要站在那裡,等我就好,我會想盡一切辦法來到他身邊。
我喜歡他,就算一腳踏空粉碎,那又怎麼樣?
我喜歡他,我願意爲他做所有的事情。”
她的聲音清脆,臉上閃耀着一樣的光采,刺的人眼睛都快疼了,可不知爲什麼,卻聽能聽到飛蛾撲火般的決心。
顧念怔怔的看着白鳳,輕聲道,“爲了你這個決心,我願意幫你,我相信表哥總有一天,會看到你所做的一切,還有你熾熱的心。”
她頓了頓,又問道,“你怎麼知道表哥有心上人?明明知道,你爲什麼還喜歡他?”
白鳳輕輕笑了起來,“這有什麼難知道的,我雖然傻,可我眼睛不瞎。”
她語氣微轉,眼中綻放出微芒,“我不但知道他有心上人了,同時還知道他的心上人是誰。”
她目光有些糾結地看着顧念,咬着脣,道,“他放在心上的,不就是你麼?”
“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
我相信,只要不是瞎子,傻子,呆子,都能看得出來,軒哥哥喜歡你。
他的眼睛看向你的時候,就如同我看向他的時候,喜愛都要溢出來了。
不過,這些都和我沒什麼關係,我只恨自己認識他太晚了。
如果,他先認識的我,也就沒你什麼事了。”
這番話,聽着令人心酸。
對於白鳳此刻的心情,顧念能夠體會,她語氣越發輕柔下來,“是啊,喜歡誰是自己的事情,和旁人有什麼關係呢。”
門外,周玉軒站在那裡,長身玉立,背脊挺得筆直,宛若一杆標槍,舉手投足之間,有讀書人的溫文爾雅,又有武將的堅毅,硬朗。
這樣兩種極端的氣質糅合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特的魅力。
此刻,他一隻手負在身後,另外一隻手拿着東西
他本要進去的,聽到白鳳的話,僵在那裡一動不動,目光糾結而複雜的望着那厚厚的門簾。
聽到一個心儀自己的女子真情流露的內心剖白,她情願粉身碎骨也要與自己在一起的決心,是那樣令人震撼。
她說哪怕爲了要和他在一起死了都甘願,巨大的衝擊力,是任何一個男子都不能承受的。
他的心底有無數想要說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白鳳是個好姑娘,可他卻不是一個純粹的人了。她不介意他的心裡裝着一個人,可他介意啊。
如果不能全心全意的愛這樣一個女子,那就是對她的褻瀆。
可讓他放下一個在他心裡裝了二十來年的人,他又辦不到。
他看了看手上的糕點,是白鳳第一天進京的時候,看到說要吃的。
他微微皺着眉頭,轉身想要離開,一轉身,恰好就碰上了青葉過來。
“表少爺,王妃和白姑娘在裡面呢。”
青葉的話音未落,門簾就被人掀開,然後就是白鳳的笑臉出現在門口,“軒哥哥,你來了。”
周玉軒衝白鳳溫和地笑,帶着幾分無奈道,“是念念讓我過來,你這幾天還好嗎?”
他從白鳳的身邊進了書房,見到顧念笑了笑。
顧念此時心裡一時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剛纔說那番話時不時多事了,於是有些尷尬地喚了一聲,“表哥。”
有些事彼此瞞着不說,不是因爲不知道,而是因爲不想說。
因爲不說,或許還能在心中存一個虛假的幻想,留一個微弱的希望,可是一旦說開,撕破這層稀薄的紙,那麼有些事就不能再拖着了。
要麼一起往前衝,一起生,一起死。
要麼往後退,保持安全的距離。
周玉軒朝顧念笑着道,“念念,皇上交代的差事已經辦的差不多了,原本過兩日去王府找你的,正巧你過來,就省了。”
“怎麼樣?姑母回來了,是不是很高興?”他笑着問道。
顧念點點頭,“是的,恨不能告訴天下人,我有娘了。”
周玉軒輕笑一聲,道,“念念,麻煩你先出去,我和白鳳有幾句話要說。好嗎?”
顧念心頭一突,感覺到不安,她看了看周玉軒,又看了看眼裡只有周玉軒的白鳳,小聲道,“表哥,有什麼話好好說,不要傷了人家。”
周玉軒含笑點頭,“你放心。”
顧念退了出去,把書房的門關好,和丫鬟們退到了院子裡。
書房裡,白鳳眨着眼睛看向周玉軒,“軒哥哥,你想和我說什麼?”
周玉軒面上帶着微微的笑意,溫聲道,“你坐下,我們說話吧。”
之後,很細心的給她倒了一盞茶,放到白鳳的跟前。
可能是他的神態太過自然,氣質溫雅,連脣邊帶着的笑容都如春風般柔和,恰到好處,沒有任何的攻擊性,讓人不知不覺中就對她卸下心房。
白鳳摸着茶盞,看着周玉軒,臉上一直掛着傻傻的笑容。
“軒哥哥,你想和我說什麼?”她再次問道,甚至有點急切。
周玉軒收斂起剛剛的溫和,道,“白鳳,我謝謝你當日救了我。沒有你,就沒有今日的我。”
“我也知道,你很喜歡我,但我不喜歡你。”
他閉了閉眼睛,狠心的說了出來。
長痛不如短痛,既然不能給與迴應,他也不想裝傻充愣,裝着不知道她的感情,那樣有點卑鄙了。
所以,他只能狠心的斬斷白鳳對他的感情。
“你知道我心裡有人,哪怕她已經嫁了,可我心裡還是放不下她。
我不願意你喜歡這樣的一個我,所以,過兩天,我會親自送你會嶺南。”
白鳳張着嘴巴,剛剛面前的人明明是那樣和洵,可轉眼說出來的話卻是那樣的絕情。
她有點無法接受。
她一個一個字的,慢慢的說道,“軒哥哥,你說什麼,麻煩你再說一遍。”
周玉軒頭偏向窗外,窗外的日頭正猛烈着,有點白森森的感覺。
他覺得他說的話也是那樣的森然,“我不喜歡你,過兩天會送你回去。”
白鳳‘騰’的一聲站起來,“軒哥哥,我們經歷了那麼多,難道你就一點也不動心嗎?”
“我知道你心裡有人,可我不在乎,我相信,以後的日子,你一定會慢慢的喜歡上我的。”
“只要能夠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在乎。”
她一邊說,臉上的淚水不斷的留下來。
她用袖子胡亂的抹着,可怎麼也抹不完,就好像一個缺口被打開,淚水洶涌而出。
“可是我在乎,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你喜歡,有那麼多的好男兒,值得你去喜歡,所以……”
周玉軒不敢看向白鳳,他怕那淚水會讓他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