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帝說完後,蕭越慢慢地擡起頭,和榻上的永平帝那雙正注視着他的眼睛對上。
永平帝與他對望片刻,。
“朕初初回京的那日,曾在太廟前發誓,一定要好好的治理這天下,這麼多年,朕做到了。
只是到了後來,發生太多的事情,朕的想法,纔有所改變。
“越兒,朕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承認朕是蕭易,想得不過是做回蕭越的父親,可到了此刻,朕還是沒有聽你再叫朕一聲父皇。”
蕭越的肩膀有些僵住。
“你與朕當初離心,一切都源於太子,如今,朕將天下交給太子,朕已經做到了極致,朕要你退讓一步,這不算過分吧?
他一字一字,說道。
蕭越注視着永平帝,永平帝也看着他,兩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絲毫未曾退讓。
“陛下,這天下,本就是太子應得的,如果沒有你的替代,不管太子哥哥當年能不能駕馭這天下,都會是他掌控這天下。”
蕭越的神色平靜,語氣更平靜。
永平帝目光之中,露出微微狼狽,但這狼狽,很快就消失了。
他微微一笑,“朕不怪你。”
“越兒。”
永平帝再次喚着蕭越的名字,語氣裡含着深深的情感,目光深深地凝視着他。
“你我今生再也做不成父子,是朕命中無福,朕也不再強求。
但你是朕親自教導出來的,你學的都是帝王之道,你想要自己去闖蕩,可天下莫非王土,你能如何的闖蕩?又有什麼比這帝王更留名史冊的?”
蕭越身影僵硬,一動不動。
他大約感受到一些疲累,閉眼調息半刻,之後再睜開眼睛,神色變的嚴肅起來。
“朕快要不行了,東離的江山,終究姓林,太子,這三年,做的很好。你比朕的眼光要好。
可到底,朕還是不甘心!
朕用半生來換這帝王路,朕這裡,立了兩道遺昭。
一,朕的親子蕭越登基繼承大統。
二,太子繼位。
選擇在你,你要當皇帝,朕傳位於你。
你不想當,朕不勉強你,但你一定要有保護自己的資本,如同你的岳父一樣。
人心易變,朕希望你此生平平安安,順順遂遂。”
原本站帶角落裡的於公公,託着一個托盤上前,上面放着一本花名冊。
“王爺,這冊子裡,是皇上替您列出的可用官員,有些是王爺知道的,還有些,是皇上這些念暗中選出來的。”
蕭越凝然,終究是擡手將花名冊拿過,慢慢翻開,映入眼簾的第一個名字就是順天府尹劉青山,接下來還有很多他熟悉的,不熟悉的名字。
每一個名字之後,都詳細列出此人的生平,以及長處,短處,十分詳盡。
“這些,是朕能爲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別怪朕逼你,朕是真的希望你這一生,旭兒這一生都能順遂。
要怪,就怪你生爲朕的兒子,朕讓你承受了這一切。
往後,那些該來的,總還是會來,就看你如何化解了。
無論爲君爲臣,朕相信你應該都能應對自如。
福禍相依,朕想想,你的前半生,朕教導你的那些,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永平帝低低地嘆息一聲,望着蕭越的目光漸漸渙散起來。
“朕這一生,若說有愧於心的人,大概就是芸娘了。”
永平帝頓了一下,喃喃低語,閉上了眼睛。
*
晉王府裡,顧念帶着旭兒回到隨遠堂,黃芪送來一碗點心,顧念要喂旭兒吃,旭兒卻繃着小臉,嚴肅的道,“母親,父親說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顧念失笑,將勺子遞給他,她本是想着他練箭肯定手痠,這纔想自己親自喂,沒想到小傢伙倒是倔強。
旭兒接過後,大口大口地吃着點心。
旭兒才三歲,平日不太愛說話,卻聰慧的很,顧念時常想,蕭越小時候是不是就是這樣的。
顧念看着旭兒很快地將點心用完,抽出帕子,擦拭了下他的脣角,剛要叫人將碗收下去,就聽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接着是蕭越掀開簾子進來了。
旭兒原本是靠在顧念懷裡的,見到蕭越進來,急忙爬了起來,叫了聲爹爹。
蕭越頷首,和母子倆坐在一起,問他早上練功之事。
旭兒小身子坐得筆直,和剛剛在顧念面前截然不同的模樣,他一一回答着蕭越的文化,語音稚嫩,望着父親的神情,卻是極爲認真。
旭兒很是崇拜蕭越,在他小小的眼裡,父親無所不能,就像高山一樣令人仰望,聽到蕭越說看過他射的箭靶子,射的很好時,他雙眸裡露出歡喜之色,脣角都快繃不住了。
顧念笑看着他,道,“開心就笑出來。”
蕭越也是笑着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旭兒那繃不住的脣角終於咧開,笑容大朵的綻放在他的臉上。
“你和楊順去玩一下吧。”蕭越將放在他頭上的手收回,對旭兒說道。
旭兒一聽可以去玩一下,連忙從炕上下去,去外面找楊順了。
楊順就是於公公的徒弟,當初被永平帝遣到南疆,後來蕭越和顧念回京後,又打發他回宮去了。
到了旭兒出生後,永平帝又將楊順打發出宮,說是讓他照顧旭兒。
本來王府是配備了一套太監規制的,但是蕭越不習慣,顧念也不習慣,所以將原先王府的太監都退回到內務府去了。
永平帝執意要將楊順送過來,蕭越也不好再反駁,於是楊順就一直在旭兒身邊侍候着。
楊順心細如髮,將旭兒照顧的極好,顧念也看出來,他對旭兒是真心的好,隨着時間推移,並沒覺察他有什麼異動,漸漸的,也就不攔着他,這樣一晃三年,楊順早就成了旭兒的貼身隨從。
顧念見蕭越將旭兒打發出去,知他是有話要和自己說,看着旭兒歡快的背影,埋怨道,“旭兒才三歲,你看你把他弄的,我剛剛想要喂他吃點心,他說你說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有你這麼當爹的嗎?”
顧念忽然覺得蕭越倒是和後世的某些父母很像,從小就鞭策着孩子成長。
蕭越拉過顧念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伸手將她圈在懷裡,“慈母多敗兒,再說,不光光是你寵他,就連外祖母,岳父不是都寵愛着他嗎?我心裡有數。”
顧念失笑,外祖母就不用說了,真是恨不能將旭兒碰在手心裡。父親也不逞多讓,說起來一套一套的,要嚴厲,不能放鬆,旭兒將來是要給底下的弟妹做榜樣的。
可真實的顧世安是和護國長公主一樣的,對旭兒是有求必應,恨不能把天下最好的都給旭兒。
一口一個“乖孫孫”,和平日大家看到的那副儒雅的模樣毫不相同。
蕭越在她耳邊委屈的道,“你只管兒子,丈夫一大早就出門去了,還沒用過東西呢,這才一個,你眼裡就沒我了,要多來幾個,我在你這裡還有地位嗎?”
顧念睨了他一眼,牙根都聽酸了,這個時候,她真的好懷念從前那個冷臉的晉王爺。
她推開他,道,“是,是妾身不好,王爺,您等着,妾這就去給您拿吃的,您要是累了,妾也再喂您吃……”
她從他懷裡起身,剛要下炕,腳尖還沒點地,就被人給抓住了,她‘哎喲’一聲,人就被壓在下面,蕭越覆在她上方。
“秀色可餐,你比什麼都要美味……吃你就好了……”
顧念被他攏在身下,手在他背上捶了幾下,慢慢的柔順下來。
半響,蕭越終於放開她,兩人並頭而臥,說起正事。
“這麼說,陛下時日不多了?”顧念唏噓。
蕭越低沉的‘嗯’了一聲。
他從宮裡回來後,去問過張春子了。
張春子坦然的道,皇帝能到這個年歲才發作,已經是很好了。
改頭換面,並是是那麼好換的,每一個人的骨骼,血肉都是不同的,一個人要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剔肉削骨,這是必然的。
這樣的後果,就是用壽命爲代價。
“我已經將張春子送進宮裡去了,讓他去給他看看,不管如何,可以延緩一下他的痛苦。”
顧念聽了蕭越說的,也是心頭一條,知道大概這次永平帝的病是又兇險了,太醫們也束手無策,一定要張春子出面才行。
太子這些年來行事沉穩,政務處理的很熟練,即位也是名正言順,京裡應該鬧不出什麼來纔是。
皇上好幾天沒上朝,經歷那些得知皇帝生病的人同樣在默默地關注着皇宮,心思各異。
皇宮裡,因爲永平帝生病,也是一片肅穆。
皇后自從知道永平帝不是真的皇帝,就再沒到前邊來過,本來她想出宮去皇覺寺修行,可爲了太子,她忍了下來,繼續坐在皇后的位置上。
張春子幫皇上施針,讓他減輕了一些頭疼。
世間哪裡有那麼好的神情呢?如果只是普通的易容還罷,可改頭換面是在一個人身上大動。
隨之而來的,肯定是有各種病痛。
“張先生,沒想到,朕還是要靠你……”永平帝聲音有些沙啞,還帶着幾分萎靡。
張春子笑了笑,“當初給你動手的時候,就曾經說過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既然選擇了,就接受吧。”
永平帝看着張春子將銀針收起來,臉色有些黯然。
是啊,都是自己的選擇,能怪得了誰呢?
“張先生,朕如今這身子如何了?”永平帝又問。
張春子沉吟半響,說道,“草民雖然不能保證,不過應該能再延一段時間。”
聽罷,永平帝嘆了一聲,其實這一年來,他的手已經不太靈活了,精神也不繼,頭疼時常發作。
他雖然將事情都放下去給太子理,但太子時常會過來問他,時時以他爲先,詢問他的意見。
他生病的這段時間,雖然沒讓太子進來,但太子並未因爲他的拒絕召見而放棄,而是時常過來這邊,不能進殿,他就站在門口守着。
他想了想,讓人去東宮將太子叫過來。
太子聽說皇帝召見,從東宮到了養心殿。
太子請了安後,坐在皇帝的牀榻前,永平帝直接說道,“這麼多年,你恨我吧。”
“說不恨,怎麼可能呢?可也要感謝您,這麼多年的放逐,誰說就不是好事情呢。”太子微笑着道,一如平時的溫和儒雅。
永平帝撐起身子要爬起來,太子彎腰過去,幫着他一起坐起來,又在他身後放了個大迎枕。
“我不是你的兒子,可越兒是你的兒子,他在外面受苦的那些年,就當是上天給你的報應吧。”太子坐好身子,幽幽說道。
殿內靜靜地,角落裡龍涎香幽幽散發着香氣,春日的陽光照進廡廊,明媚而金黃。
古老的宮城又迎來一個春天,這些春秋的印記都刻在它未知的年輪裡,那些喜怒哀樂,那些愛恨情仇,就像是遠去的冬天殘留的寒意,被陽光一照,又顯得淡而薄。
那明媚的陽光同樣也衝不去這滿室的腐朽。
太子淡淡的看着靠在牀頭的永平帝。
永平帝低低嘆息一聲,望着太子,“別怪朕,朕當年想過兄弟敦睦,千秋萬代,可是朕沒有想到,時至今日,非但沒有事與願違,朕還親手將朕唯一的兒子給趕離了朕的身邊。
希望將來,你能因爲他的這一份執着的信任,而善待他。他對你,真的是掏心掏肺的好。恨不能所有的都獻給你。”
太子有些驚詫,不過,他堅定地道,“不用你說,我也會對阿越好,我和你不一樣。”
“我沒有你這樣的耐力和韌性,如果我也跟你一樣,那麼也許當年我就已經逼宮了。
我沒這麼做,一是能力不如你,二是,我仍然相信老天有眼,會善待窩的。
事實證明,確實是這樣。
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對他不好,你的那些心思,去了地底下,親自和我父皇說吧。
這些恩怨,就讓它終止在此,不要再蔓延,也不要再追究,老祖宗打下的江山,我會繼續維持下去的。”
“就算我不能維持,我也會交到一個能夠維持的人手裡。”
太子靜靜地說道。
*
晉王府裡,蕭越和顧念說了會話,因爲有人相請,於是出門去了。
旭兒被楊順帶着,從外面進來,見蕭越不在,靠在顧念懷裡,
“娘,小順子說集市上很好玩,宮裡也有很多好玩的,孩兒還一次都沒去過皇城呢。”
顧念看了眼楊順。
楊順訕笑,“我就隨口說了兩句,小世子就上心了……”
顧念將旭兒抱起,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皇宮不是隨便就能去的。”
“小順兒還說皇城裡住着旭兒的皇祖父,皇祖父很想旭兒,都生病了……”
旭兒歪着頭,不明白爲什麼不能隨便去,但是母親說的,總是對的,說完之後,又點點頭,“那就等隨便能去的時候,孩兒再去。”
顧念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腦袋,外頭黃芪掀簾進來,低聲道,“宮裡的那個於公公來了。”
“於公公?”顧念吃了一驚。
“是,奴婢說要去稟報王爺,於公公說想見您。”
顧念忽然覺得後背一冷,寒毛都豎了起來。
她讓黃芪帶着旭兒去找楊順,又讓青葉進來幫自己梳妝換衫,等到好了,疾步朝前院而去。
她剛進了大廳,就見於公公正站在那裡,穿了身尋常的衣衫,正在看堂上的掛着的畫。
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來,見是顧念,彎身請安。
“於公公,你怎麼來了?”顧念問道。
於公公一臉恭敬地道,“王妃,這趟來的目的是陛下想見見小世子,王妃應該知道,陛下如今已經病的很重,時日無多,臨終前,唯一想的,就是見見孫兒……”
顧念道,“我得知會一聲王爺。”
於公公的態度越發的恭敬,道,“陛下實在是想念小世子,王妃想必應該知道王爺對陛下的心結,還望王妃能夠體諒一位老人,病人的心情。”
永平帝沒讓於公公直接拿一道聖旨出來,或許於他而言,已經是足夠客氣了。
顧念沉默了片刻,道,“我明白了,等我安排一下,我和旭兒一道進宮。”
於公公鬆了口氣,面露感激之色,“多謝王妃體諒。”
顧念帶着旭兒坐上馬車,說,要帶他去皇宮,見見楊順口中說的那個皇祖父。等父親回來,就會來接他們倆。
旭兒坐在顧念懷裡,道,“娘,等見到皇祖父,我就和他說我今日二十支箭射進十支了,還有,我可以教他很多好玩的遊戲。他的病就會好起來,是不是?”
顧念望着兒子天真無邪的雙眼,壓下心頭紛亂的情緒,微微一笑,點頭。
母子倆下了馬車,就上了一頂軟轎,去了養心殿。
到了養心殿門口,旭兒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得知這就是皇宮了,裡面住着他的皇祖父。
於公公先行進去稟報,沒一會又出來,接了顧念和旭兒兩人進去。
永平帝坐在榻上,穿着一身金織盤龍的常服。
顧念見了,心頭微微一驚。
在顧念原本的印象裡,永平帝應當是箇中年人,可此刻,她見了皇帝第一眼,卻覺得,皇帝真的快不行了,臉色灰敗。
顧念看了一眼永平帝,就立刻低頭,帶着身邊的旭兒,領着他一道下跪,給永平帝行禮。
永平帝的目光落在顧念身邊,那個小小的身子上,一動不動。
片刻後,見那小小的孩子悄悄地擡頭,偷偷看向自己,一雙明亮的眼眸,滿是好奇,困惑。
永平帝朝他招手,旭兒起身,走了過去,停在他幾步之外,微微仰着小腦袋,聲音裡滿是疑惑,“你真的是我的皇祖父?”
永平帝聲音微微顫抖,“你就是旭兒?”
旭兒點頭,“旭兒是我的小名,我大名叫蕭曦,是父親爲我取的。”
說到‘父親’兩個字,旭兒的聲音裡滿是驕傲。
永平帝凝視着面前的孩子,強忍着心頭翻涌的情緒,道,“蕭曦,朕是你的皇祖父。”
他朝旭兒伸出一隻手,旭兒看了眼顧念,見顧念微微點頭,於是慢慢的上前,將小手放入那隻枯瘦的大手中。
永平帝在於公公的幫助下,將旭兒抱到榻上,低聲的和旭兒說着話。
過了會,他擡頭見顧念站在那裡,道,“旭兒是朕的孫子,親孫子。你將他帶得很好,你無須擔心朕會害他,朕,只是想見見他。”
大約是見到了從未見過的孫兒,永平帝的精神異常的好,只聽他道,“晉王妃,你也和越兒一樣,如今也還不願喚朕一聲父皇?”
顧念微微一驚,擡眼看向永平帝,見他雙眼正望着自己。
她心頭正紛擾,遲疑着,永平帝自嘲的笑了笑,“罷了,朕也知,這一把皇位,並非人人都想要,你的父親,不就視如糞土。”
皇帝忽然咳嗽起來,旭兒起身,在他的後背捶着,永平帝漸漸止了咳,笑着對旭兒道,“朕的孫兒還是個小棉襖呢。”
旭兒抿着脣,羞澀的笑了笑,道,“旭兒咳嗽的時候,娘就是這樣幫我拍的。”
皇帝等到咳嗽漸停,抱着旭兒,眼睛卻是看向顧念,“朕年少時,陰差陽錯,永失所愛,又鑄下大錯,再難彌補。
不管越兒如何看待,在朕看來,這地位,是朕能給與最大的補償。”
“朕這一輩子,什麼事情都經歷過,朕知他不想認這個父親,只是,今生今世,他身體裡留着蕭易的血,是無法改變的。
朕這一生,對不住很多人,世上少有兩全事,既然已經是這樣的,朕,只能將他將來的路鋪的平一點,再平一點。”
永平帝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停下來後,感覺整個人的氣都泄了,他強忍着,抱着旭兒,整個身體的力量都放在背後的大迎枕上。
“朕要說的,就是這些,你以後好好照顧旭兒吧。”
於公公上前道,“王妃,陛下只想和小世子呆一會,你隨奴來,帶您到偏殿坐會。”
顧念此刻哪裡坐得住,可是永平帝的態度很堅決,她到底心太軟了。
只是,還沒等她出外殿的門,就見蕭越匆匆而來,每踩一步,彷彿在發泄着隱忍的怒氣。
顧念連忙上前,低聲道,“阿越……”
蕭越的腳步停了下來,牽着她的手,不顧於公公的阻攔,進了大殿,去到了後面的安息室。
永平帝正在聽旭兒說他射箭的事情,滿面笑容,整個人看起來精神煥發。
見到蕭越進來,旭兒連忙起來,下了炕,穿好鞋子,一頭撲到蕭越的懷裡,“爹爹。”
蕭越給炕上的永平帝行了禮後,道,“臣入宮,無他,是帶回我的妻兒,還請陛下恩准。”
永平帝神色漠然的看着蕭越,道,“朕,不過是想見見朕的孫兒。”
蕭越道,“他姓蕭,非林。”
永平帝笑了起來,“好,好,你走吧,走吧,滾得遠遠的。”
蕭越緊抿着脣,一手抱着旭兒,一手牽着顧念,往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