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梨更加驚詫,看着眼前表情依舊冷淡的肖西亞,不禁想他是不是什麼都能預見到,神族的預言之力莫非如此強大?
肖西亞竟恪守諾言,替她解答道:“神主每天都會在維莫湖邊站上一整夜,此時他也會在那裡。”
沙梨點點頭,側首看了看聳入天際的階梯,對肖西亞說道:“謝謝你,肖西亞。”她面帶微笑語氣真誠,好似對待一個相識已久的老朋友,絲毫看不出她曾經那樣討厭這個人。
肖西亞愣了愣,淡淡點了頭,便轉身離去。
他已將他所知道的事情、可以告訴沙梨的事情,全部告訴她。他並沒有食言。
沙梨目送肖西亞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虛假的青白色燈光下,又覺得那些虛幻的景象或許並不是那麼令人感到排斥。
沙梨第登上臺階,細弱的身影沿着臺階不斷往上爬,似要爬進夜空中的雲層裡去,整個神族小鎮都被她遺忘在身後。
找到維莫湖並不困難,沙梨天生對水魔法元素十分敏感,循着對元素的感應很快就來到了湖邊。她果然看見神主靜靜地站在那裡,望着湖中波瀾,面無表情。
沙梨無聲地站了會兒,神主才轉過身來看向沙梨。他此時的表情比肖西亞一貫的冷漠還要淡,他的聲音比腳邊的湖水還要涼:“你已經知道了。”
沙梨點頭道:“通過這片湖水,可以看見大陸上任何一個角落。”
“我剛纔便在湖中看見了你們的談話。”
神主如此直白,沙梨也不見尷尬,淡淡望着神主面無表情的臉,好像在等他提要求。
神主果然道:“我的確很想從你身上得知將來發生的事,所以才邀請你來做客。如果你沒有成爲魔法比賽的第一名,我也會找其他理由請你過來。這次倒是順水推舟。”
沙梨歪了歪腦袋,心底升起一股異樣感覺。又聽神主自顧道:“沙梨,到我這裡來。我想讓你看一些東西。”
沙梨乖巧地走到神主身邊,站在湖邊往水中看。
只見神主輕輕揮手,湖面漾起圈圈漣漪,漣漪中央的湖水卻平靜如一面鏡子,漸漸映出圖像來。
沙梨好奇地往前湊了湊,看見圖像是一座綠意盎然的小閣樓,即使被夜色籠罩,她仍認出那是利玟老師的小樓。小樓的窗戶被一雙白皙修長的手關上,那雙手的主人轉過身來,顯出一張美麗精緻的面孔。是利玟老師。
利玟無奈地對坐在沙發上的暗精靈說:“這麼晚了,你還是不要擔心了吧。沙梨雖然單純又心軟,但她明辨是非,也十分聰明,只要她肯動腦筋,是不會傻里傻氣地鑽陷阱的。況且,如今沙梨已變得力量強大,沒看她都獲得魔法比賽的第一名嗎?你更應該擔心你自己的傷勢。”
慕裡靠着沙發背,微微仰頭,望着利玟的眼裡盛滿了溫柔笑意:“我們都忍不住替沙梨擔心,但你好像關心我比關心她更甚,你現在怎麼對我這麼好了?雖然不及我對你的好。”
利玟微怒,嘴角卻牽起了淺笑,“你又在說胡話。我既然答應給你一個機會,你就該好好把握,別把我惹生氣了,可就再沒有這樣的好事。”
慕裡立刻舉起雙手,笑道:“我每一刻都比上一刻更愛你,你明明感覺到了,卻偏偏不承認,但你已經在慢慢接受我了。我有預感,我們結婚的日子不會太遠。”
“別打岔!”利玟突然道:“我們明明在談沙梨去聖殿的事!”
慕裡臉上的笑變得揶揄起來,“你剛剛還說要我關心自己,不用擔憂沙梨的安危。”
“看來你們兩個都不需我操心,我要睡覺了,你趕快走吧。”
利玟說着,身體退出畫面,看樣子是去了臥房。坐在沙發上的慕裡愉悅地笑了笑,表情忽又變得焦急,低頭喃喃道:“沙梨,你怎麼沒有來個信,是不是平安到達,有沒有出什麼事?你利玟老師雖然嘴上不說,心裡可比我更擔憂啊……”
隨着慕裡的喃喃自語聲,湖水微微動盪,夜色漸漸遮蓋畫面,慕裡的身形和屋中擺設變得模糊不清。畫面再清晰起來的時候,已變成一個裝飾典雅的房間裡。木頭桌上飄着一顆火紅的魔法晶石,紅色光芒照亮整個房間。
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響起,便有個披着金黃頭髮的年輕人去開了門,門外的男生頂着火焰似的紅頭髮,他看了看房間裡,說:“你們果然還沒睡。”
坐在桌邊的一個女生瞧了門外一眼,道:“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
門外的法蒙看見瑪莎朝這邊望,苦笑着說:“明早我們就分道揚鑣,趁今晚來和你們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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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徹爾斯道:“你已決定成爲明克的騎士了嗎?”
法蒙點點頭,堅定道:“從我披上明克送來的火焰披風時,我就已經下定決心。不論是在戰場上和哪一方廝殺,我都將不吝性命。”
他這樣說着,坐在桌邊的瑪莎便已轉過頭去。
維徹爾斯笑道:“希望我們不會有在戰場上相遇的一天。”
法蒙也笑道:“至少在那之前,我們在戰場上相遇,也一定是對抗共同的敵人。”
維徹爾斯隨即換了表情,憂心忡忡道:“如果沙梨早些回來,和我們呆在一塊兒,父親也能安心。”
瑪莎忽然接道:“就算她提前回來,也應該和我一起上戰場。她已有保護威爾蒙遜的力量。”
法蒙卻道:“不管是沙梨,還是你,我希望你們都不要去那樣危險的地方。”
“法蒙,我的事還不需你來管!注意自己的身份!”瑪莎說着,人已站了起來,一襲淺紫色絲綢裙襬如水一般泄在地上,閃着從窗外透進的點點星光。她大步走到門口頓也不頓,徑自離開房間。
法蒙只能苦笑,對維徹爾斯說:“如果沙梨回到威爾蒙遜莊園,還請你捎個口信給我,也送封平安信去珞珈山脈給麗爾安,沙梨肯定想不到要給我們這些朋友報信的。”
維徹爾斯點點頭,無奈道:“雖說沙梨年紀已長大,心性卻還和小孩子一樣。這樣的她怎麼能和瑪莎比,我會勒令她呆在莊園裡的。”
“真希望她能在戰爭爆發之前回來。”法蒙看着眼前這位聲威日漲的少領主,忽然道:“你是不是沒有告訴沙梨你們的計劃?”
維徹爾斯坦然道:“是的。但那談不上什麼計劃,我們只是做出最合適的應對之策而已。你的領主以及人類領地聯盟的所有參與者,都明白這一次擴軍行動。”
法蒙抿了抿脣,看着維徹爾斯的眼神變得捉摸不定,忽然道:“你是不是永遠也不會對瑪莎退讓?”
話題改變得如此突兀,維徹爾斯知道這個問題纔是法蒙真正想問的。他看着法蒙的眼神已變得凌厲,直言道:“那是戰爭結束之後的事情。但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會退讓。我已經是威爾蒙遜的少領主,父親已將我定爲繼承人,我絕不會有絲毫謙讓。”
法蒙緩緩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他向維徹爾斯道了別,才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