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蕭瀟他們沒有直接回宮,而是在宮外遊玩了一圈。
爲了不讓有心人找茬,夏侯天桓故意在離宮的時候發了一通脾氣,假裝自己在宮裡呆得悶煩了,想要出去走走,順道去把落月接了出來,落月穿着蕭瀟的衣裳,蒙着臉,坐在車輦上的時候,沒有人敢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一路混出宮倒也算是順利。
這些事情都是落月一點一點地講給蕭瀟聽的,她說到那個時候蕭瀟不辭而別,眼淚珠子一顆顆地址往下砸。
“你這不是存心招我難受麼?”蕭瀟嘟囔起嘴。
落月立即止了哭聲。
本來被抓心情就不大爽快的蕭瀟,見到落月哭得那麼傷心,心裡真的是一抽一抽的疼,她一邊安慰落月,一邊又想着什麼時候去和夏侯天桓攤牌,說不管怎麼樣自己都是要離開皇宮的,她能從宮裡逃出去一次,自然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她抓不到自己爲止。
“你瘦了很多。”蕭瀟握着落月的手說。
落月紅着個眼眶,別提多可憐,她鼓着嘴看着蕭瀟,帶着些鼻音說:“也不瞧瞧,我瘦了這麼多,究竟是爲了誰。我知道你不想在宮裡待着,可是離開的時候,總得讓人知會我一聲啊,你知道看着皇上一個人來*苑,你卻沒有跟在皇上身後的時候,我有多着急嗎?你也不小了,肚子裡還有着孩子,這宮裡覬覦着你這恩寵的人,比比皆是,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你讓我怎麼向皇上交代,你讓我怎麼想自己交代。”
“這件事情是我考慮不周,但是。如果我告訴你了,你就被我拖進了這趟渾水裡,我不能留你一個人在宮中隻身犯險,我不告訴你,是爲了你好。”蕭瀟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這麼對落月說。
落月瞧着蕭瀟的模樣,心裡一陣內疚,她說:“這些日子你在外頭過得可好,有沒有人欺負你,你又是在哪裡落的腳?”
蕭瀟避開了其中得些問題。只撿了自己想要回答的說:“我過得挺好的,自然也是沒有什麼人該欺負到我頭上,不用擔心。我這會兒臉色差不過是因爲趕了些路,等回去睡上一覺,吃些好吃的補回來,就沒事了。”
“何必要讓自己遭受這份罪呢?”落月伸手撫了撫蕭瀟的臉,眼睛裡全是心疼的神色。
“不遭受這份罪。就不知道遭了這份罪之後的日子有多快活。”蕭瀟笑了起來,這一次,她是打心底笑了出來,整個人的精神氣都不一樣了,“我這個人,是不可能一輩子都住在皇宮裡的。總有一天,我會離開,去一個我想要去的地方和我愛的人住在一起。就是他耕田我織布的苦日子,也一定會比宮裡着錦衣玉食供着的日子舒坦。”
落月一把捂住了蕭瀟的嘴巴,她嗔怪地看了蕭瀟一眼說:“你出走的這段日子,皇上經常來*苑,坐在你坐着的椅子上。一坐就是大半天,還不讓人來打擾。他是真心擔心你的。”
“他對我好是自然,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了,要是我出走他還不擔心擔心我,回去我肯定要收拾他!”蕭瀟故意忽略了落月這句話裡最重要的那層含義,還飛快地用自己的話打斷了落月想要說下去的話,有些感情她註定迴應不了,既然不能迴應,乾脆連知道都不要知道得好。
一行人回到宮裡的時候,宮門都已經快要關了,夏侯天桓沒有回自己的寢宮,而是跟着蕭瀟一起回了*苑,不過短短這麼些天不見,這裡的一草一木,似乎都和她生疏了起來,蕭瀟站在自己的寢宮門口,竟然一時看得呆了。
“怎麼,這會兒回來了,知道還是我身邊最好了?”夏侯天桓一天都沒有給她好臉色看,蕭瀟也絲毫不在意,只是朝着他呲了呲牙。
夏侯天桓和蕭瀟並排站着,他說:“往後,不要這麼一聲不吭地走了,你現在不是一個普通人了,好歹是以後要當母后的人,多多注意着些。”
蕭瀟聽到這話之後轉過頭,看着夏侯天桓說:“我不要我的孩子叫我母后,我只想他叫我孃親。”
夏侯天桓眯了眯眼睛,陰沉下了臉,他冷着聲音問:“你想說什麼?”
蕭瀟看了夏侯天桓幾眼之後,挪開了自己的眼睛,放軟了自己的聲音說:“我不屬於這裡,總有一天我還是會回到外面的世界,那裡纔是我應該在的地方,沒有那麼多的爾虞我詐,也沒有那麼多的陰險卑劣。”
“我可以護你。”
夏侯天桓強忍下自己心裡的不適,飛快地打斷了蕭瀟的話,他不想從蕭瀟嘴裡聽到更多對這個皇宮不好的描述,因爲她把這裡描述得越不堪,那麼她要走的機率就會越大。
蕭瀟看着夏侯天桓笑了起來,她的笑容帶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像是憐憫也像是無奈,蕭瀟說:“護我?你一直都在護着我,可是你能護得了一時,你能護得了一世嗎?就算你能護得了一世,可是你怎麼就能肯定這樣的生活是我想要的呢?”
夏侯天桓被蕭瀟問得啞口無言,是啊,他怎麼就能肯定這是蕭瀟想要的呢?蕭瀟的想法向來與那些世俗女子不一樣,自己強留她在身邊,只會徒增不快罷了,夏侯天桓突然覺得自己不論怎麼做都是錯。但是,他不能夠欺騙自己心裡的感情,在蕭瀟離開的這麼多天裡,他沒有一天是不想念她的,這樣的想念,像是侵入骨髓的寒風,讓他在夜半時分醒來,都倍感心痛。
一想到蕭瀟現在有可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吃着苦受着罪,他的心,就像是針扎過一樣疼,疼得他胸悶氣短,幾乎沒有辦法呼吸。
見夏侯天桓不說話,蕭瀟便知道自己是說到了對方的心坎裡了,於是她再接再厲,繼續說道:“我想要的生活,不過適合自己心愛人的,在一處風景優美人跡罕至的桃花源裡,過着簡單幸福的生活,那裡沒有陰謀陽謀,沒有背叛利用,有的,是着世間最澄澈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