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和劉繇在神亭阻擋孫策許多時候,令孫策寸步難進。
劉繇雖然無能,但是曹操手下精兵猛將極多,雖然丹陽所出的士卒體力較差,但是短程廝殺極爲勇猛。即便是以孫策的神勇也莫奈何。
不過令孫策疑惑的事情是曹操每一天只與自己正面交戰,剩下的時候便悄無聲息,十分低調。
孫策知道曹操爲人變幻莫測,哪裡敢掉以輕心?惟恐曹操從後面抄其後路,於是廣佈人手,在烏程、餘杭、嘉興、松江、吳郡一帶日夜巡查,甚至在太湖沿岸佈防,生怕曹操從水路進攻。豈知還是全無消息,令孫策越發地疑惑。
而周瑜那邊還是全無進展,不過若是可攻下曲阿,便可繞過東面的北固山,直指丹徒,從劉繇軍的後面攻佔下毗陵,如此一來,劉繇將無家可歸,唯有隨曹操渡江到沙頭鎮,退回廣陵,到那時,自己便可以在江邊佈防,憑藉大江之險,阻擋曹操和劉繇的捲土重來。
可惜這事情還是想一想就算了,周瑜和毛階當真是棋逢對手。
不過孫策也對周瑜有所不滿,因爲他着實不知道周瑜在搞什麼鬼,居然分出一半兵力來,回撤秦淮河兩岸,在秣陵和太平兩地佈防。把兵力弄得如此分散,孫策實在好奇周瑜究竟在玩什麼。
朱治和呂範對周瑜也相當的不滿意,已經屢次向孫策暗示應該撤掉周瑜,另換主將,並且認爲程普治軍甚嚴。可堪大任。
孫策當然是一口回絕,認爲陣前換將乃是敗軍之策。實不可取,更何況周瑜帶領的兵馬都是自己招募的。周瑜在軍中深得愛戴,換了程普,只怕軍心浮動,而且程普領軍嚴謹,但過於保守,現在形勢複雜,程普實在難以勝任,這時候,孫策才感覺到人才的重要性。更知道天下之大,強敵甚多,以往見到袁術空有盛名,爲人華而不實,便小瞧了天下英雄,直到見到曹操,才知道英雄並非只有自己,一個曹操尚且如此,更何況那堪稱中原的霸主徐濟了。不由得暗暗地爲自己日後籌謀。
只是周瑜的所做所爲實在令孫策頭痛,這周瑜被手下人看不起一方面是因爲年紀實在很小,更重要的是周瑜的出身不高,雖然也是世家子弟。但是和軍中其他人比起來差上很多。
這也讓孫策意識到對周瑜的使用要慎重,不能因爲周瑜而弄得自己軍中不和睦。
當然這是以後的事情了,孫策現在擔心的還是曹操現在不聲不響地樣子。實在令人心神不寧。
而幾天以後,孫策一直疑惑不解的事情終於得到了答案:原來曹操早已經暗中派自己的弟弟曹仁帶領曹洪、曹純在謀士毛階的指揮下。自廣陵出發向西渡江,到塗搪、歷陽後渡江。直奔孫策前一段時間剛剛拿下的牛渚。
孫策很清楚,若是牛渚失守的話,那將標誌着自己之前的所有軍事行動全面失敗,即便是撤退也會被曹操銜尾而擊。
這時候周瑜在秣陵和太平埋伏的士兵起到了作用,周瑜派出的新收服的戰將陳武有效的阻擊了曹操軍的偷襲。
經過此戰之後,毛階在一夜之內連連用計,三次攻擊太平和秣陵,均被陳武化解,天明時分,聞訊而來的周瑜帶領大軍來援,毛階惟恐被夾擊,唯有退回橫江。
而曲阿的曹操見到周瑜撤退,力排衆議,否定了手下人認爲這是周瑜誘敵之計的見解,而是果斷出擊,對周瑜銜尾而擊。不過周瑜早料到這一手,在北固山的西南設下少量伏兵,分成五股,不斷地騷擾曹操的大軍,曹操只得馬上回軍曲阿,生怕周瑜去了復返。
只兩天的工夫,周瑜軍和曹操軍連番血戰,全不落一點下風,令曹操手下的謀士驚駭莫名,認爲只有程昱和兗州的郭嘉可與之匹敵。
但周瑜顯然是沒有時間和曹操糾纏,他連夜把牛渚的糧草、武器裝備等沿着秦淮河向後方涇縣源源不斷地運輸,畢竟自從孫策斬殺了涇縣大帥祖郎之後,涇縣就是孫策軍的天下,雖然涇縣城小人少,但暫時是安全的。
與此同時,周瑜令陳武點燃火把,照亮秦淮河的兩岸,藉以迷惑在橫江的敵人,更派人佯裝夜晚偷襲曲阿,令曲阿守軍一夜數驚,更令毛階夜不能寐,而則周瑜連夜趕往神亭嶺,去見孫策。
天明時分,周瑜便已經到了孫策大營。
孫策聞聽周瑜到來,心喜若狂,率領衆將出營迎接周瑜。
周瑜見到孫策自是歡喜非常,那張可以比擬郭嘉的清秀和呂布的英俊的白皙臉上露出了文雅卻略帶頹廢的懶散笑容,好像秋天的陽光,令人難忘。
“主公!”周瑜見到正在向自己龍行虎步而來的孫策,朗聲道:“主公,請恕周瑜無能,沒有爲您拿下曲阿。”
孫策一把拉住周瑜的胳膊,歡喜道:“公瑾,什麼都不要說,我們進大營。”這時,一干孫策的手下過來拜見周瑜,不過在神色間多了以往所沒有的尊敬的神色。他立時心知自己指揮的連場大戰已經震懾了他們,這樣一來,日後指揮他們便容易得多了。
就連朱治和呂範對自己也是甚爲恭謹。
不知爲何,孫策見到周瑜到來,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大笑着和微笑的周瑜進到大營。
坐下後,周瑜便對孫策道:“主公,我們不可以在這裡戀戰,爲今之計,還是儘早後撤爲妙。”
衆人大奇,孫策問道:“公瑾,何出此言?”
周瑜先是掃了衆人一眼,見到衆人無不專心在聽着自己的話,心中大感滿意,沉聲道:“主公。現在我軍有三不利:孤軍在外,無糧草支援。此之謂亂軍,而敵在揚州、廣陵經營多年。人脈極廣,若一戰不可勝,則戰戰不可勝,此一不利也;主公實雖主事,名卻小將,天下皆知袁術乃是主公的主公,而不知主公乃是江東猛虎孫堅之後,故此對將軍人人爲之側目,袁術。國賊也,妄談天命,我料其必敗,一旦袁術敗亡,而主公乃是袁術部將,到那時,將軍如何自處?此二不利也;揚州名爲劉繇之地,實際上江東大小勢力數不勝數,若是將軍戰敗。將會無家可歸,豫州有袁氏家族,即便袁術敗亡,那袁本初定會取而代之。兗州軍又對豫州虎視眈眈,實在非安身立命之地,荊州。主公的父仇之地,若主公敗在曹操手中。劉表只會趁火打劫,此其三不利。有此三不利而主公茫然不知,豈不危如累卵?”
周瑜一番話說得衆人皆驚,沒有想到己方看似平安,實則危難重重。
周瑜看着皺眉不語的孫策,耐心道:“主公,所謂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劉繇欺辱吳景大人的深仇遲些時候再說也不晚。”
頓了一頓道:“莫要忘記,劉繇乃是皇族,又與兗州刺史徐濟交厚,徐濟本爲駙馬,亦算得上皇族,我等如今名義上還是袁術那逆賊的手下,這麼做難免有助紂爲虐的嫌疑,最怕成爲衆矢之的,那便永無翻身之日了。”
再頓一頓,周瑜沉聲繼續說道:“最爲可慮者就是江東世家大族的反應,我們心裡都有數,那班牆頭草根本就靠不住,主公多次要求裡應外合驅逐劉繇,他們無一不是陽奉陰違,現在一見曹操插手更加想着坐收漁翁之利,在他們眼裡,自己的家族利益最爲重要,若非如此,當初劉繇欺辱吳景大人、逼得主公走投無路時,他們又豈會袖手旁觀?哼,即便沒有曹操插手其中,我們擊敗劉繇後,一路南下也並非暢通無阻,只怕要一路作戰到底,至於現在,則更連想都不能想,否則曹操劉繇未滅,江東世家大族在聯起手來與兩個大敵前後夾擊,主公則永無翻身之地。”
孫策被周瑜說得渾身冷汗,坐立不安道:“公瑾,如此,計將安出?”
周瑜沉聲道:“我們馬上撤軍,更與袁術劃清關係,以秦淮河爲界對曹操對峙,佔領三山、虎林、新都等地,以豫章爲根據地向西推移,攻佔九江郡,如此,荊州可下也。”
荊州?!衆人齊齊一愣。周瑜居然說要去攻打荊州。朱治忍不住道:“公瑾,當真否?我們現在去攻打荊州?這些年來,無論是袁術還是孫堅將軍對上劉表無不鎩羽而歸,孫堅將軍更喪命在了荊州,現在我軍何來資格攻打荊州?”
周瑜淡然道:“這事情的關鍵主要在兗州刺史徐濟的身上以及現在荊州的形勢上。你們莫要忘記荊州並非鐵板一塊,劉表一直都在爲荊州的僵持局勢所發愁,雖然在他的主持之下,各地盜匪已被鎮壓,但是地方勢力仍然各自爲政,劉表自然想要收回大權,但是卻苦無機會,現在徐濟消失了,劉表以爲兗州軍會亂成一團,又找了個自認爲穩妥的主意,自然出兵北上,表面上看似乎是本着兗州軍去的,其實卻是混水摸魚,想要趁亂擊敗兗州軍,以此來擴張自己的名聲,以達到進一步控制荊州的目的,可惜呀可惜,他實在是低估了徐濟。”
衆人齊齊一愣,周瑜的話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只聽周瑜冷笑道:“別人都以爲徐濟現在在荊州亡命,但我卻認爲徐濟早已經回到了兗州,甚至前不久的河東戰役,我看就是徐濟的手筆。”
孫策忍不住道:“公瑾,這如何可能?據我所知徐濟在荊州已經了有了確切的行蹤,這事情總假不了吧……”
周瑜搖頭失笑道:“可是在荊州,到底誰人真正見過徐濟?誰又知道徐濟的真正模樣?徐濟手下猛將極多,徐濟完全可以找一個人來冒充自己。而且徐濟雖在軍中多年但在外人面前終歸是神秘居多,其人是否真的只是文士也難說,說不準他其實也是廝殺疆場的將軍也未可知啊!”
衆人仔細一想,覺得的確有這種可能,周瑜冷哼道:“表面看起來兗州冀州亂成一團。可是我們看一看,這一個月下來。徐濟的軍隊連連攻下徐州、幷州、河東郡,這像是羣龍無首的軍隊幹出來的嗎?現在幷州和河東井井有條。到底是誰在主事?兩地的主事之人又是誰任命的?都說郭嘉和徐濟不和,但是實際的證據在哪裡呢?郭嘉不聽徐濟認命的主事荀彧的命令,荀彧卻爲何不斷郭嘉的糧草?”
衆人被問得齊齊發愣,回答不上來。”
周瑜冷哼道:“徐濟爲人低調,自成名以來最喜歡迷惑敵人,既然長安之行他化裝成別人,爲何現在在荊州的徐濟就不可能是假的?”
孫策愣了半晌,說不出話來。周瑜突地笑道:“也許你們不相信我說的話,不過沒有關係。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兗州的高順大軍下一個要攻擊的對象並非是袁術,而是張允。那便是徐濟不在荊州的最好證據。”
衆人一陣發愣,完全想不明白兗州軍攻擊張允的理由,更不明白這和徐濟不在荊州有何關係,看着中的模樣,周瑜心中暗歎,知道自己的話衆人很難接受。
過了好一會兒,呂範點頭道:“若是真如公瑾所說。那麼我們攻擊荊州倒是大有希望,因爲劉表會把實現完全放在兗州軍的身上。只是不知道公瑾猜得準不準。”
周瑜笑道:“我們可以先等一等,等到兗州軍與張允大軍開戰後再採取行動,攻擊九江郡不遲。”
朱治卻在一旁搖頭道:“這事情恐怕不容易。要知九江有鄱陽湖之險,並非可以輕易的攻佔下來。”
周瑜微笑道:“朱治先生多慮了,要知道現在皖城在我們的手裡。我們完全可以由皖城向西而至彭澤……”
朱治仍然皺眉道:“哪又如何?袁術和劉表交戰多時,彭澤早就已經防範甚嚴。即便是和兗州軍交戰,劉表也不會蠢到抽調沿江的部隊的。從這裡渡江,只怕更不可取。”
周瑜笑道:“這有何難?我們可以派軍佯攻彭澤,吸引敵人的兵力後,便從豫章渡江,攻擊建昌,再圖北面的柴桑,九江郡便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主公一旦佔據九江郡,就有了稱霸我大漢南方的資本,若可謀奪荊州,再揮軍西向攻佔益州,憑長江而抗中原,據關中而謀天下,也未可知!呵呵,莫要忘記劉表一旦被兗州軍纏住,定然焦頭爛額,哪裡還有心情來主義我們的行動?此時便是我們最好的機會!還請主公早下決斷。”
衆人被周瑜描繪的遠大圖景吸引的雙眼發亮,無不心嚮往之。
轉過頭來看向正在一旁出神的蔣欽和周泰,對兩人道:“有兩位將軍,一個小小的鄱陽湖又算得了什麼?”
兩人的眼睛開始發亮,水盜出身的他們當然有千般手段折磨敵人。
呂範在一旁忍不住道:“公瑾的話有道理,但是隻怕別人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要知道我們現在四面皆敵,實在是孤軍一支……”
周瑜打斷他,沉聲道:“現在天下亂成一團,我們這條小魚只要不去招惹別人,是沒有人會管我們的。”
頓了一頓,繼續分析道:“首先是豫州,袁術、袁紹、兗州軍在這裡定會有連場血戰,故此,我們的後方是安全的,一方面兗州軍暫時還沒有能力佔領豫州,另一方面袁紹爲了和袁術爭奪地盤,一定不會來動我們,否則就是自找麻煩。”
衆人點頭,這些人本來都是從汝南來的,當然知道袁紹和袁術的鬥爭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周瑜又道:“東面的曹操和劉繇也不必放在心上,只要我們不去招惹他們,他們也不會來招惹我們。”
衆人大奇。
周瑜冷然道:“先說劉繇,他本身就沒有這個野心,主公自然不必把他放在心上。”衆人點頭。
“至於曹操,”周瑜微笑道:“曹孟德這許多年來一直在廣陵發展自己的實力,單是一個小小的廣陵又哪裡能夠滿足他呢?北面的徐州只怕上已經是兗州的囊中之物,曹操不會去謀奪徐州,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南下,現在曹操在毗陵和神亭皆有重兵,看似在幫助劉繇,其實是在找機會南下,若是我們讓開一條去路的話,曹操根本不會來顧及我們,他一定會急於南下,佔據江東。至於我們的去向,他暫時沒有興趣,畢竟曹操和我們一樣,都沒有一個安身之地。既然如此,我們還和曹操爭什麼?不如各取所好,日後再決一勝負。只要我們嚴守秦淮河以西的城池,曹操就絕對不會來招惹我們。我們將會各行其是,以秦淮河爲界,我奪我的荊州,他佔他的江東。”
頓了一頓又道:”曹操並非蠢人,和我們相比,南面的嚴白虎等人實在如同土雞木狗一般,不堪一擊。”
韓當在一旁道:“既然如此,爲何我們不去攻佔江東,反要讓給曹操?江東畢竟是孫堅將軍的故地。”
周瑜搖頭道:“我們攻佔江東?莫要忘記,若是那樣的話,劉繇和曹操就在我們身後,我們一面要對付南面的嚴白虎等人,一面又要應付北面的曹操,那豈不是腹背受敵、疲於奔命?”
韓當登時啞口無言。
衆人點頭,黃蓋乃是孫氏家族的老臣,聞言嘆了口氣道:“周瑜將軍說得有道理,但是想一想還真是不甘心,把半個江東讓給曹操。”
周瑜冷笑道:“曹操佔有江東又如何?那些世家大族既然不會給主公面子,又豈會給曹操面子,曹操有得忙了。”
旋即周瑜又冷哼一聲道:“我豈會令曹操如此舒服地得到江東,我定要暗中聯絡那些世家大族給曹操按照搗亂。哼!曹操害的我軍沒有拿下曲阿,不能背靠長江,全無顧忌地拿下江東,我也不會讓他好過!”
衆人笑了起來,待笑聲停止後,周瑜沉聲道:“主公只需負責三山、虎林、新都、涇縣等地的守城,而攻佔九江郡的事情由我親自解決,不過如此一來,主公的大部分人馬都要交給我,未知主公意下如何?”
衆人齊齊看向孫策,豈知孫策連想都未想,便痛快地答應道:“好!”
周瑜的眼中閃過感激的神色,口中卻平靜道:“我定不會辜負主公對我的期望!”
頓了一頓後,對孫策道:“主公,你可以到涇縣等地先招兵,畢竟我們從劉繇手中搶奪來的糧食和武器裝備極多。”
孫策點了點頭,對周瑜道:“這個我自然曉得。”
然後忍不住道:“公瑾,荊州地形複雜,不易對付,你要小心!”
周瑜點了點頭,轉過頭來看向曹操的大營方向,心中冷笑:曹操,現在暫且放過你,不過我不會讓你得意太長時間的,早晚我要讓你知道我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