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伊寧醒的很早,但是牀邊的人影着實把他嚇壞了,不過隨即她就看清趴在牀邊的人是徐濟之後也就安心了,徐濟伏在牀邊,伊寧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兩人的手卻一直都握在一起,伊寧這纔想起昨夜的事情來,雖然當時她的確有些失控,但徐濟的反應無疑是讓她感動的。
而就在她凝視徐濟之時眼前這個伏在牀邊的人也擡起了頭,他似乎並沒有很清醒,只見他皺着眉扭了扭自己的脖子,看到伊寧正看着他之後也露出微笑:“你醒了,快起來吧。”
很平淡,但卻滿載着幸福和安全感,伊寧點點頭回答道:“折騰了一夜你都沒有好好休息,今日就不要再去營中了,婚期在即,旁人也說不得什麼的。”徐濟輕笑伸出手揉了揉伊寧稍顯雜亂的頭髮道:“是,夫人說的話自然要照辦,營中之事我都已交予麾下的人去辦了,在成婚之前我都留在家中陪你,好不好?”
伊寧突然有些想哭,她想要的其實也不過就是這樣平平淡淡的幸福而已,能夠和自己喜歡的這樣平凡的生活着她其實就已經滿足了,但生在皇室之家,這哪有那麼容易?若不是自己的父皇需要徐濟自己還不知道要嫁給什麼人,但幸好這個人是徐濟,這是伊寧最爲慶幸的事情了。
徐濟當然是說到做到的人,他真的就打算放下這段時間不去管外面的事情,惟獨要做的只是陪着眼前的佳人。徐濟虧欠伊寧的實在是太多了,所以即便只能這樣的稍許彌補但對徐濟來說至少能稍許心安些,而在成婚之後他怕是又要被繁忙的事務和勾心鬥角所牽絆,恐怕難有這樣的時間和機會去陪伊寧了。
當然其實距離二人成婚之日也不過數日光景。轉瞬即逝。有句話叫做歡樂的時光總是悄然而逝,即便徐濟對這樣的生活留戀不已但他還是不得不投身成婚的準備中去,這就是皇室的麻煩之處了,若是伊寧並非皇室身份或許二人也只是安安靜靜的過日子便足矣。
雖然婚禮一應事宜劉宏都已經一手包辦,但作爲臣子和駙馬,徐濟是說什麼都逃不了的,何況這個婚禮對徐濟而言意味着很多,不只是自己身份地位的確立,更多的是徐濟對伊寧的補償,一個女子若是不能有一場盛大的婚禮。那麼必將是畢生遺憾。徐濟不想伊寧留下這樣的遺憾。
場地自然是安排在徐濟的府上。劉宏的意思明白,便是要以這種方式告訴徐濟他對徐濟的器重,又或者是想洛陽城中的這些世族宣告徐濟的存在。儘管用心不良但對徐濟卻也並非毫無益處。至少徐濟的名聲卻是大增,即便不是什麼好名聲,不過有了之前何進的事情,世人對徐濟的評價倒是還算公允,畢竟擊敗何進的親衛至少顯示了徐濟的軍事才能突出。不過徐濟本人卻是嗤之以鼻,這種沒有任何戰術的對抗也能看得出所謂軍事才能突出簡直就是在扯淡,更何況何進終歸是大將軍的身份,即便說徐濟勝了也不敢太冒犯何進。
不過本來就算是額外的收穫,所以徐濟倒是很淡然,劉宏當然是想更大力度的打擊何進一方的勢力的。但徐濟一直故作不知其意的不予理會,面對徐濟這般態度劉宏也是無奈至極,他還不能過河拆橋,不說北軍的事,便是西園沒了徐濟單憑一個蹇碩實在是無法把握,何況劉宏一直眼饞徐濟麾下那近千人的精銳之師,即便相比于禁軍徐濟的麾下都勝過太多。
然而徐濟又怎麼可能輕易將自己的倚仗這麼交給劉宏,這顯然是不現實的事情,劉宏當然也可以強行剝奪徐濟的兵權,只是劉宏更清楚徐濟的性子,何進之事已經讓徐濟對自己越發疏離,若是再奪了兵權,恐怕自己是找不到這麼一個得力的幫手了。
收回權柄的美好未來擺在眼前,劉宏權衡利弊之下還是隻能放任徐濟爲之。對徐濟,劉宏態度複雜,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年英才的確讓人很放心,而且還是自己的女婿,說起來劉宏似乎並不需要以這樣的態度對待徐濟更不必以這種方式使用徐濟,但常年積攢下來的疑心和對權力的極度渴望已經完全壓制了其餘的一切。
至於伊寧,劉宏對這個女兒的愛護當然並非虛假,只是相比於他皇帝的權勢,這些都是可以犧牲的了。雖然這樣會有些無情,但帝王家本也沒有情義可言,所以劉宏很輕易的就說服了自己,至於伊寧日後的生活如何,劉宏已經不再關注了。
對他來說唯有一樣是重要的,那就是他的權勢,而作爲他最大的依仗或者說幫手,徐濟的重要性也就體現出來了,當然御下之道向來是有賞有罰的,不過徐濟的爲人處世實在謹慎的過分,劉宏沒有任何可以拿捏的把柄,而封賞至少在外人看來執金吾一職便是最大的嘉獎了,只是劉宏自己很清楚,這個職位徐濟恐怕未必有那麼願意接下的,所以爲了安撫徐濟他在會在成婚一事之上給予徐濟如此便利。
所以即便徐濟投身婚禮的籌備之中他也覺得自己恍若置身事外,一切都已經安排的井井有條,他唯一需要做的只是等到成婚之日拜見劉宏之後就完成,但這樣帶來的便是巨大的不真實感,徐濟很討厭這種感覺,這讓他有一種一切都不在掌握的擔憂感,不過這倒是也讓徐濟能夠冷眼旁觀周圍的一切,從人到事,徐濟也看了個通透。
婚姻對於這個時代而言算得上是一個男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幾件事情之一了,及冠,成婚,入仕,這三件徐濟也只剩下及冠還未達到了,但他卻做到了許多及冠的人都沒能做到的事情。雖然這並非徐濟自得的資本,但卻已經算得上是他註定不同於他人的佐證了。
雖然不情願,但劉宏還是召見了徐濟,而徐濟自然也不想再見到這個給自己帶來無限麻煩的傢伙。但卻也不能不見。
這樣的見面自然不會有多愉快,更不用說劉宏原本就沒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徐濟:“文烈,成婚之後你便立即上任執金吾一職,大將軍恐怕會給你找不少的麻煩,然北軍乃是禁軍主要的戰鬥力,所以勢必要僅僅把握在朕手中。”
徐濟在側坐低頭飲茶聽到這話放下手中的杯子擡頭看向劉宏,雙眼之中是一片清冷:“那將置公主於何地?成婚之後便全然不顧妻子,是否不妥?”徐濟這話於情自然是說的過去,但於事理而言卻頗有玩忽職守的意思,不過徐濟也已經不在乎這些了。他說這番話只是提醒劉宏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徐濟的妻子還是劉宏的女兒。
而劉宏卻只是淡然拿起案几上的茶杯輕輕泯了泯隨後放下了茶杯道:“寧兒是朕的女兒。自然要以國事爲重,豈能因爲兒女私情誤事?文烈你乃是朕的肱骨之臣,當分的清輕重緩急!”這話劉宏已然說的很重但還沒有把話說死。只能算是敲打,就如他所說,徐濟的確是他倚重以爲肱骨的存在,至少在取回北軍的完全掌控權之前都會是這樣。
但徐濟只是冷冷的一笑:“臣不只是陛下的臣子,也是臣父母的兒子,更是臣妻子的丈夫。陛下說當以國事爲重,那臣的雙親重病當如何?臣的妻子臨盆在即又如何?執金吾原本不急於一時,陛下,如今西園尚且不穩妥,何必操之過急?”劉宏聞言心中自然是震怒。但是他卻仍舊沒法說什麼,的確徐濟的話都是情理之中,即便大漢律令也沒強制要求臣子必須放下私事去一心爲公,而且朱儁爲了亡母守孝而辭官不但沒有被責怪反而被士人標榜爲楷模一般的人物。但之於劉宏而言旁人是可以這麼做,但你徐濟是他大漢皇帝的女婿,自然是要爲國鞠躬盡瘁的,哪裡容得你以這樣那樣的原因耽擱了他想辦的事?
但劉宏卻又不能否定徐濟所說的話,的確西園仍舊不穩妥,袁紹近些天雖然的確是安靜了許多,但其只要在西園一天對劉宏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隱患,而且自己根本無法強行將其逐出西園,所以歸根結底劉宏還是需要徐濟爲他掌控這一支新軍。
劉宏很有自知之明,至少在軍事上是如此,他自己對軍務幾乎是毫無瞭解,即便自己能完全的操控西園軍恐怕也未見得就是什麼好事,但徐濟不同,首先徐濟的軍事能力是經過實戰驗證的,唯一值得考量的只是忠誠度的問題,在劉宏將伊寧嫁給他之後也沒有了這個擔憂,至少劉宏自己是認爲不需要了。
只是北軍畢竟是守備皇城最主要的戰鬥力,這樣一支重要的軍隊沒有掌握在自己手裡對劉宏來說無疑就好似一把原本屬於自己的利刃現在卻放在別人手裡,更糟糕的是這把刀很可能會反過來衝着自己,所以劉宏纔會如此急於奪回北軍。
然而徐濟的表現中不難看出他對劉宏的一系列安排是極爲不滿的,雖然並無明面上的反對,但徐濟的言辭之中隱晦的意思劉宏還是能夠明白的。而且劉宏自己也是非常明白的,徐濟一旦成爲新任的執金吾對徐濟自己來說就是巨大的麻煩和威脅,甚至意味着從此之後麻煩就會無限的找上他。不消說劉宏都能篤定何進一定不會讓徐濟這麼輕鬆的在執金吾這個位置上好好的坐着的,畢竟這個官職是他覬覦已久的,或者說是何進身後的世族覬覦已久的。
想到此處劉宏突然發覺一件事情,徐濟其實對抗何進是不佔任何便宜的,何進自己是蠢材不錯,但是他身後那幫急於奪回自己權力的黨人清流們可不是蠢貨,他們雖然與何進並非同路人,但是在分薄劉宏的權力這一點是有着共同目的的。而這也正是即便何進身爲國舅他也絕對不能放任何進肆意妄爲的原因。只是劉宏雖然知道這些但他卻執意將徐濟推到執金吾這個位置上的核心目的也只有一個,拖。
劉宏必須拖住。西園一旦形成了足夠的戰鬥力他甚至可以用西園替換掉北軍,大漢的現狀他很清楚,詔令在洛陽城之外還能有幾個地方通行都是個值得研究的問題,所以劉宏也就根本沒打算一蹴而就的成爲什麼中興之主。他想要的只是循序漸進一點一點的奪回原本就屬於他的權柄和天下。
“文烈,不必多言,成婚之後你必須上任執金吾,你想要怎麼做都由得你,朕唯一的要求只是牢牢把控着北軍的軍權便可!”劉宏說完這話之後便起身轉入側門離開了,剩下徐濟一人還坐在一側喝茶。看着劉宏的背影徐濟搖搖頭露出一抹略帶嘲諷的冷笑,隨後也放下杯子從正門離開,今日是大婚之喜,徐濟暫時並不想太多的糾結在這件事情上。
而且徐濟也早已料到自己走馬上任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之前的說法不過是爲了爲自己討來更多的便利之處。目的也達到了。劉宏最後只能無奈的給予徐濟最大限度的自由權。而得到這樣准許之後徐濟能夠使用的手段和方法都會更多,這在這場並不公平的鬥爭之後還能爲徐濟稍稍扭轉一些局勢。
而回到自己府上的時候也差不多是徐濟大開府門迎客的時候了,徐濟的親友俱不在洛陽。所以這一次的婚宴之上到場的只是西園幾個關係不錯的同僚和大半的皇親國戚,當然劉宏也在徐濟回府之後不久也到了。但二人很默契的都並沒有表現出之前已經見過面的事情。
因爲劉宏急於讓徐濟接管執金吾的事務所以這回的成親雖然聲勢浩大但實際上卻顯得頗有幾分金玉其外的意思,真正前來徐府參加婚宴的人並不算很多,而作爲國舅的何進更是連一個字都沒作迴應,這還是在兩家相距不過一條巷子的緣故。當然徐濟也不覺得這個傢伙來了會有什麼好事,不來倒是遂了他的心願。
伊寧換上了紅袍披上了紅蓋頭,徐濟看到這樣的伊寧之時不免還有有些驚訝,人說出嫁之時的女子最是動人,徐濟原本不置可否但今天是真的信了,不知是因爲將做人婦還是昨夜的一番抒發之後。今日的伊寧看上去似乎脫掉了之前的嬌蠻變得成熟起來了,更讓徐濟意外的是伊寧的神色變得平靜淡然。這種變化徐濟不知究竟是好是壞,但對他來說她能夠開心就是最值得他開始的事情了。
而徐濟自然也需要身披紅杉,徐濟一向不喜歡這些豔色,所以總覺得自己身着這一身招搖無比的裝束頗有幾分彆扭,不過今日也許是他人生之中最特別的日子,所以徐濟還是勉爲其難的穿上了這一身據說是劉宏特別命人爲他裁剪的衣衫。
因爲伊寧早已入住徐府的緣故,所以省去了許多的麻煩,直接便是拜堂的程序,徐濟父母遠在陳留,劉宏也等不了徐濟的雙親前來所以也就由他一人在堂中等着新人行禮。
意外的是何皇后似乎也沒來,而從中徐濟不難推測出大概這位當今的皇后是不大喜歡自己的妻子的,而至於何進爲何不來原因很簡單,徐濟現下是貨真價實的皇親國戚了,而且論遠近徐濟與劉宏的關係還要比他與劉宏的關係更加親密,何進顯然是不會自己過來找不自在的,更別說還當着劉宏的面了。
主持這場婚禮的人是曹操,曹孟德是徐濟在偌大洛陽城中不多的朋友了,所以這一次邀請當然不會漏掉他的,當然更重要的是徐濟娶了伊寧之後那之前被送進宮保護起來的蔡琰也自然是跟在伊寧身邊的,所以曹操說什麼都是要見見這個女孩的。
袁紹並沒有到場但還是託付曹操送來了賀禮已經祝福,這一點上看袁紹的氣量倒是沒有想象中那麼小,不論如何至少明面上袁紹可比何進識時務明進退的多了。當然這恐怕沒有什麼真心,袁紹恐怕是巴不得徐濟旦日暴斃而亡,這樣一來就沒有人還能阻止他獨掌西園了。
而除了袁紹和淳于瓊之外西園其餘幾位校尉其實也都全部參與了這一次徐濟的成婚,這其實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站隊,在真正與伊寧成婚之前自己可沒有這個資本能讓這幾位都自覺的依附過來。
當然徐濟本身很厭煩這些傢伙把一場好好的爲兩個人準備的婚禮摻雜了太多的政治因素在其中,但這不失爲是徐濟一舉完全掌控西園的機會。
不過機會歸機會,至少今天徐濟不想欲公事有任何的聯繫,此時他的眼中只有那個身披紅杉的伊人,從今天起,她就是他的妻子了。
而他也必須好好的保護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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