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細的聽三叔講述,偶爾插上一兩句話。“難道金丹派就剩下三叔和祖父二人了嗎?相木匠爺爺和莫端公還有樊叔叔他們都是上清派的?”我問道。
三叔回答道:“是的,我金丹派自東漢魏伯陽祖師爺創教一千九百多年以來,集大成者的先師不計其數啊!魏伯陽、左慈、葛玄、鄭隱、葛洪、李涵虛、伍守陽、柳華陽皆是一等一的宗師,人才濟濟,門庭煌煌。然而到如今,教主信物‘金元帝鍾’早已不知失落何處!現在傳人手頭有的,惟獨魏真人當年煉藥丹使用過的一隻‘白石丹爐’僅存蜀中,成了這金丹派的唯一嫡傳信物。我只聽說我們金丹派的最後一任教主丙大陽,解放前在陝西雲霞山被國民軍竄逃的殘餘勢力絞殺後,便讓我們這金丹一派從此中落。這道士自古就分爲在家的和出家的,出家的要經過嚴格的簪拔儀式才能稱之爲出家道士。”
我點了點頭,只聽得三叔繼續說道:“這些人,甘願寂寥,自絕紅塵,隱居於深山洞底裡面,與青山爲伴,清溪爲友。日出後出沒於竹林蹊徑,月開時在殿堂裡燒香誦經,晨鐘暮鼓,素食藍衫。這在家修行的稱之爲火居道士,可以婚娶並無約束。正是晨抱孩兒閒話桑麻,夜擁嬌妻狎語齷齪;閒暇時讀它一卷經書,忙日裡耕作二畝稻田;可明目張膽讀閱黃老,可竊竊祟祟捻翻**。悠哉由哉,不已樂乎!”
三叔說得高興時搖頭晃腦起來,我聽他話說的詼諧,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並不打斷他,聽他繼續說道:“道士學習的法門很多,包括服食、辟穀、外丹術、內丹術、引導、行氣、煉神、嘯法、符籙、咒語、雷法、占驗、禹步手訣等等,所以並不見得哪個派別的人士就只學自己一派的東西。比如我和你祖父除了修習吐納內丹外還要學些符籙咒語,伏龍山上的道士也要學習我們的內丹術。這莫端公和樊廚子是上清派的火居道士,學的是上清的符籙法門,當然各自跟着行業師傅又學了一些雜七雜八的旁門左道。那相木匠無門無派,小時候拜師學木工,他師傅是個老瘸子,懂得些法術。相木匠有次建房的時候,不幸從屋樑上掉了下來,偏偏遇巧手捱到了放在地上的斧頭,割斷了手腕。”
“啊,怎麼會這樣!”我瞪大着眼睛說道。
“是啊,事情也就這麼巧合。所幸老天有眼,二十多歲的時候得了神授天書,到如今練成了渾身的法術。在我們這些人當中,就數他道行最高,本事最大。我和你祖父乃金丹派的火居嫡系傳人,都是修煉內丹的人。外人只當我們是親戚,是我舅舅,卻不知道他也可以說是我修行的啓蒙老師,我喊他伯父喊他舅舅或者是老師都是可以的。”
“原來祖父是三叔的師傅!”我在心頭暗暗想到。
三叔繼續說道:“我六歲開始就跟你祖父修道,迄今四十餘年,他對我來說亦師亦友,我今天所有的一切,都離不開他的細心教誨。我們這些練內丹的,以人身爲丹鼎,以身中之精氣爲藥物,以神爲運用,在自己身中燒煉,使精、氣、神不散而成‘聖胎’。南宗白玉蟾說:‘自家精氣自交媾,身裡夫妻真妙哉’,所謂聖胎,即是內丹。邋遢道長張真人說:‘嗟夫!人身難得,光yin易遷,罔測修短,安逃業報?不自及早省悟,惟只甘分待終,若臨歧一念有差,立墮三塗惡趣,則動經塵劫,無有出期。’至理名言啊!可惜世人大多絲毫不知,到了寶山也是空手而回,百年後終究是一堆朽骨。”
我聽得出神,若有所思,完全插不上話來。
“我們金丹派修煉的書籍寶典主要以爲主,輔以元代陳致虛,當然也還要學些符籙咒語反厭勝防身。這丹寶大致爲五個級別,分別爲子丹、元丹、大丹、金丹、仙丹。修行到仙丹的時候,三花聚頂、五氣朝元,那時便可以羽化飛昇去了。然而這每修一個級別卻也是非常的不易,一般來說要勤修二十年才能上升一個級別。說來慚愧,我每日裡打坐吐納,行道引氣,修了四十多年才得了棗子大小的元丹一枚。你祖父不同常人,心無旁騖,潛心修行,還不到七十年就接近金丹了,足足有雞子那麼大啊!黃澄澄的……”
我聽他一本正經的說道,讓人看不出來有半點吹噓的成分,俗話說眼見爲實,我還是有些將信將疑起來。三叔說完,又從一個小櫃子裡面取出來一個小匣子,打開後從裡面拿出一件黃布包裹的東西,攤開布原來是一件白色的石頭香爐,磨得有些發光。
他告訴我這個就是那白石丹爐,等我看完後又從神臺下取出一本線裝發黃的書來,書的後背上寫了五個字——。我接過來翻開一看,從右到左豎着的繁體字一點也看不習慣,看了半天,全是之乎者也的文言文。我雖然是學的漢語言文學,但現在讀這樣的書卻也是費神傷腦筋。看了一點點就索然無味,暗暗想來還真佩服三叔,他沒有上過幾年的書,卻能自學看懂、領悟這樣生僻的書籍,可真是不容易!
想想他們那時候的人,學東西沒有一點的摻假,國學功底紮實,完全不似如今學生的得過且過。我見他一個老書架上最上層全是些密密麻麻發黃的書,下面又有不少略新的書本。我仔細的掃視了一下,天文地理,史料文學,百家之言什麼都有,還有幾本野史雜聞摻雜在裡面。
“三叔說:“我沒有吹牛騙你吧!你三叔讀的書雖然不及你祖父,但勝你這個大學生還是綽綽有餘的!”
我笑道:“那是自然,我讀的書遠遠沒有三叔多。”
“時間不早了,改天有時間我再帶你進來詳談,我們上樓去睡覺吧!”三叔說完,我也覺得有了睡意,於是同他上樓睡覺。他把我帶到樓上右邊的一間空的房子,喊我晚上蓋好,然後到中間三嬸和他睡的屋子去了。第一次穿肚兜,滑滑的絲綢讓人感覺很不習慣,我在牀上翻來覆去很久才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