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母親問起,我並沒有把我去拜訪祖太的事情給她說起,我答應過大祭酒,絕對不會對別人泄露半點的。於是就這樣在家裡又磨皮擦癢的混了一週的時間,我實在是再過不下去這樣的日子,思慮良久,決定還是回到那個城市去,我不想去南方,畢竟那裡纔是我應該去奮鬥的地方。於是給程思泯打電話,讓他幫我在那邊租個房子,套一的就夠了。省城裡我的那套房子,已經租出去了,還有半年多的時間纔到期限。再說我也不想住在那裡,那裡有過太多的事情發生,噩夢、阿黑、婷婷……任何一件都能讓我傷感不已!
聽說我病痊癒了要回去上班,程王子非常的高興,又說住宿的事情讓我不要擔心,說住他家就可以了。又說他外公和一大幫老朋友去南方度暑假去了,要到天氣涼快的時候纔會回來。我堅決不答應,說這樣不方便。他卻一再邀請,後來我急了,說你要這樣就算了,我自己過來找房子。我聽到電話的那頭一陣沉默,知道他又生悶氣了,可我還是語氣很堅硬,讓他幫我找個房子租。
他的好意我是知道的,在他家裡,先不說房租什麼的,就是生活也是非常的舒適,什麼都有保姆照顧,自己根本就不用操心那些繁瑣的家務。但他不明白我的意思,住在別人家裡,不管這樣的好,日子久了都會有寄人籬下的味道。我不答應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的舅舅,那個居心叵測的商人盧荻!因爲他我差點丟了性命,又因爲他的貪婪,讓自己也曝屍荒野。儘管這件事情,我絕對沒有記恨程王子和他外公一點點,但我的內心深處,始終是有些耿耿於懷。總覺得這人,實在是有些可惡。
沒過兩天,程王子就打來電話,說房子已經找好了,在市區內。裡面什麼東西都有,我搬過去住就可以了,出入也方便。我聽了非常高興,晚上的時候連忙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母親,哪裡知道母親聽後開始沉默起來,半天也不說話。她明白我在家無所事事的苦衷,但好象又有其他的意思,有不想讓我出去上班的意思。
“在家實在是太難熬日子了,我的病已經好了,不會再出什麼事情。我想出去找點事情做,這樣混時間也不是辦法……”下午母親下班後,等她剛坐到沙發上,我便對母親說了起來,希望她明白我的意思後好答應我到省城去。
“唉,這些媽都知道,只是……不過……我看你還是在家多待段時間再說,好好的調養下身子,你看家裡也不是缺吃什麼的,你爸爸他也是這個意思!”母親有些結巴的勸着我說道。
“哎呀,你是不知道,不是什麼錢不錢的問題。你看我一個大男人,又不缺胳膊少腿的,老在家這樣呆着象什麼話啊!你就讓我出去,我保證照顧好自己。”我努力的反勸母親起來。
“我,你看這……”正在母親猶豫不決的時候,父親開門進來,母親如同抓到了根救命繩索,連忙站起來給父親打洗臉水去了。我聽到她在廚房裡給父親嘀咕着,知道她在彙報剛纔的事情。“說吧,不管怎麼樣,我都是要出去的。”我心裡想到,已經下了出去的決心。果不其然,父親洗完臉就出來了,坐在我對面,慢慢的點燃了一支菸。沉默了一會終於開口說道:
“我和你媽不是不讓你出去闖,你年齡也不小了,總得做點事情出來。再說你在外面呆了這麼多年,也習慣了那邊的生活,我們知道你在家呆着不習慣……”父親緩緩的說道。
我點了點頭,表示認同他的話來。只聽他繼續說道:
“你知道吧,婷婷死了!”父親故做輕鬆的說道。
“什麼?”我張大了嘴巴,努力的問道,感覺有些出不過氣來,愕然在那裡。
父親繼續說道:“婷婷死了,半個多月前的事情。是你那同事小程打電話告訴我們的,我們害怕你聽後受不了,一直沒有告訴你,還讓他也不要告訴你這個消息……”
我有些回不過神來,感覺腦袋有些發黑,我在沙發上黯然的坐着。母親連忙過來,撫摩着我的雙手。“她怎麼死的?”我好不容易喘過一口氣來說道,自己彷彿脫虛一般,全身上下軟得如同棉花,輕飄飄的。
“聽說是跳樓死的,具體怎麼一回事情我們也不知道。我們聽到她死後的消息也很愕然,不知道她爲什麼要走這樣的絕路。大約在二十天前,我們一連接到了好幾個奇怪的電話,電話通後不管我們怎麼的詢問,對方就是默不出聲。一天晚上,又來了一個電話,你媽去接的,才知道是婷婷打來的。她吞吞吐吐的先是問我們好不好,你媽當時也有氣,就說我們好的很,並沒有怎麼張理她。後來她又支支吾吾的問你的情況,問你的電話。你媽回答她你現在很好,說你以前的電話號碼沒用了,現在沒有電話……
後來你媽聽到她在那一頭哭泣,有些於心不忍,於是勸她說事情都過去了,如今成了這樣的局面,大家就都放下好了……對你們分手的事情,你媽和我心頭都是有氣啊!但現在想來,這事情也怪不得她,主要是她那個媽討厭得很……我們不想你現在回去的意思,就是怕你過去知道了這件事情,心裡受不了。希望再過一段時間過去,日子久了,什麼也就淡了!……”父親把所有的前因後果都陸續的講來,我坐在原地,呆若木雞。
我幾乎是整個一晚上都沒有睡覺,眼睛一直是盯着天花板,母親進來給我蓋了兩次被子。每次她進來我都是裝睡着,等她一出去後我又睜開眼睛不斷的想着事情。這個女人,儘管我對她有太多的恨,太多的怨!但我對她的愛,這絕對是真的,我也不能欺騙自己說現在心底已經沒有她了、她是死是活與我無關。從下午一直到現在,我都沒有流過一滴眼淚,我感覺自己的淚腺已經乾枯,裡面沒有一滴水。事到如今,兩地陰陽相隔,我們在不同的世界裡,相見已是遙遙無期,我還能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