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有緣山莊的大門後,便是一個露天大院。這裡有很多坐席,席上有酒水、點心以供享用。所有賓客都在這裡停歇、自由入座,等待開業典禮的舉行。
徐愛一面往裡走、找尋尚無人落座的桌席,一面低聲問道:“二哥,剛纔那兩位你認識?”
“當然!”仇昌點頭道:“他們一共是兄弟三人。左邊的那個是老大,叫做宋孝,綽號‘黑心大盜’;右邊那個是老二,名叫宋仁,綽號‘黑手神偷’;還有個老三,被我殺了,叫做宋義,綽號‘黑麪飛賊’。他們兄弟三人是三胞胎,長相幾乎一模一樣,是關中高原上有名的盜匪。我十五六歲,剛剛成爲錦衣衛時,接手的第一個案子就是抓捕他們歸案!那一戰,我親手格斃了宋義,擒住了宋孝和宋仁,並把他們倆關進了錦衣衛大牢。”
“那他們被判了什麼罪名?怎麼加入有緣山莊了?”侯昭湊上前來問道。
仇昌恭敬地回答道:“本來判了他們秋後問斬,但最後記錄的卻是他們在獄中畏罪自殺,不過我猜得到他們都沒死而是被人從大牢里弄出去了。當時家師還只是先皇太子、當今陛下的隨身親衛,並沒有擔任錦衣衛都指揮使,而我又位卑職低,都無權過問此事,於是就不了了之了。”
侯昭又問:“這麼說是興王爺救得他們?爲什麼他要救他們啊?他們不是惡徒嗎?”
仇昌還沒說話,羅祥便壓着嗓子解釋道:“公子有所不知,那些被判了死刑的重罪巨匪無不武藝高強、處事嚴密、閱歷豐富,他們自從被打入死牢起便相當於沒了性命,誰能救他們逃出生天,他們便願意給誰賣命!朝中不少貴胄喜歡從死牢中撈人出來,將之豢養爲親衛死士,以保護身家安全,並非興王一人如此作爲!”
“噢?你還知道誰這麼幹過?”侯昭既感興趣又有些擔憂的問道。
“安化王、寧王、三孤大人、幾位國公都有!最近的一起是劉瑾所爲,自從‘西廠三英’、‘東廠三傑’相繼爲國捐軀後,東西兩廠缺少能獨當一面的一流好手,於是劉公公便從大理寺天牢、錦衣衛大牢、刑部及六扇門大獄、三廠密牢以及禁軍軍營囚牢中挑選出了十二名高手充入了東西兩廠,不過這十二人都沒有進行閹割,而且質量也不是很高,只有三名一流下等水準的高手罷了!”羅祥瞥了神色尷尬的仇昌一眼,繼續說道。跟時刻緊跟着小皇帝的魏彬相比,羅祥這位內行廠副廠公把更多的時間用在了打理內行廠上,因此他才能把這些情報如數家珍地彙報出來。
“他們不害怕引狼入室、被反咬一口嗎?”侯昭驚訝的睜大着眼問道。
仇昌搖頭道:“江湖中人很講恩義,即便是這些十惡不赦的人物也是如此,所謂‘有仇報仇、有恩報恩’就是這麼來的。更可況,被從死牢中撈出來的這些盜匪在信諾方面都是平素名聲不錯的,即便談不上一諾千金,但大多也當得起‘重諾守信’的評價,那些真正臭名昭著的言而無信之徒並沒人願意去死牢中撈救,這種人大多死在了劊子手的手中。就像您說的那樣,畢竟沒有人願意引狼入室!”
“原來如此!朕……真是長見識了!”侯昭吐着舌頭,差點說漏了嘴。
露天大院中的人越來越多了,剛剛落座的仇昌等人不願湊熱鬧,於是站起身來,朝露天大院的邊緣走去。有緣山莊的地盤很大,仇昌也不客氣,領着徐愛、侯昭等人徑直穿過了大院的一道側門,鑽進了一處繁花錦簇的花園。
走在花叢掩蓋的幽深小徑中,衆人無不心生驚歎,許許多多本不該在冬季盛開的花朵,卻在這裡綻放,這讓富有天下的侯昭和閱歷廣闊的仇昌都歎服不已。
“前方有人!”魏彬突然出聲說道。
連魏彬都感覺到了,更可況是仇昌。
仇昌衝着小徑的另一端,客氣的說道:“錦衣衛仇昌,冒昧打擾,敬請見諒!”
小徑的另一端,沒人答話,卻響起了一首由古琴演奏的旋律唯美的古曲。
徐愛聽聞此曲的首部後,立即認出了它的由來,遂放聲應和着唱了起來:“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與君離別意,同是宦遊人。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無爲在歧路,兒女共沾巾。”這是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一曲唱罷,曲調變更,但曲風未變。
徐愛一邊領着衆人往前走,一邊又和着曲調唱高適的《別董大》:“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曲調再轉,徐愛按着那人的曲調又連着唱了王維的《送元二使安西》、王昌齡的《芙蓉樓送辛漸》、李白的《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至此曲聲才漸漸作罷。
侯昭、王守讓、韓紅英、遊仙四人皆不會武功,都沒覺得有何異常,但仇昌、魏彬、羅祥三人的臉色卻漸漸變得難看起來。
魏彬一面沿着幽深的小徑前行,一面向羅祥傳音入密道:“此人好厲害、好詭異的音波功啊!尋常的音波功對於功力高深者的傷害較小,可此人的音波功對於不會內力者竟絲毫沒有影響,反而讓我腹內翻江倒海、難受得緊!”
羅祥亦是面色凝重的傳音入密道:“這還不算什麼,更可怕的是這人對音波與內功的掌控程度!你發現沒有,咱們這一路走來,身上每時每刻受到的音波功的影響一直沒有變化!按理說,人在遠處,聽到的琴音較小,受音波功影響便應較小,而走近後聽到的琴音增大,受音波功的影響也該變大,可是現在他的音波功完全違背了這些常理!這說明咱們每向他靠近一步,他就增大一點灌注在音波上的內力,其紮實功底、深厚內力可見一斑,絕非你我可以輕易撼動!雖說對方很可能是興王爺的下屬,但咱們還是多加小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