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仇昌,馬背上的人緩緩地提起馬鞍邊的雙錘,風輕雲淡地對仇昌說道:“沒想到你在這裡。嗯,雖然有些棘手,但我想我可以了結一個夙願了——仇昌,與我一戰!”馬背上人的聲音突然增大,遠處正纏鬥着的劉剛也聽到了這尖銳的聲音,宮中太監特有的嗓音!
“仇昌,雷黑子的錘法破綻在雙肩!”劉剛認出了那個人——雷黑子——現在的“西廠三英”之一、曾經在錦衣衛與東廠的擂臺賽上打敗自己的人,劉剛冷汗大冒的同時也感到慶幸,若是雷黑子剛剛也加入戰局自己九條命也沒了!
“哈哈,那是五年前的我!再說要不是你小子是廠公的侄兒,五年前你以爲就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能活着走下擂臺?!”
仇昌一直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發。
“不下馬嗎?”
“怎麼你害怕我藉助馬力?就是不借馬力……”
在劉剛眨眼的一瞬間,仇昌的百辟虎刀到了雷黑子的身後!仇昌的人也到了!
雷黑子的馬倒下了!
雷黑子也倒下了!
雷黑子的腦袋和身體分離時,他還在說着什麼,可已經沒人聽見了……
“與你同列,我之恥!”仇昌一邊緩緩的擦拭着他的刀,一邊喃喃自語道。
劉剛震驚之餘,對着面前五個已經停止反抗的錦衣衛“邪惡”地笑道:“現在誰來說說你們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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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不了了,好累啊。”王守讓揉着自己的“三寸金蓮”向王守仁抱怨道,但眼神卻總往徐愛這瞟。
“要不讓你徐愛揹你吧,這幾日徐愛都沒空做力氣訓練,正好揹你權作負重了。”已經與三人頗爲熟悉的李純鈞,一看到徐愛“渴望”的眼神,就挺身而出幫徐愛說話。面對仇昌,李純鈞感到冰冷,以及發自內心的畏懼;面對孫瑾瑜,李純鈞感到自卑,並且因他的深不可測而想敬而遠之;但自小沒有兄弟姐妹的李純鈞,是打心眼裡喜歡和徐愛這個與自己年紀相仿、信仰也相同並且頗爲幽默的朋友暢談。在教徐愛練武的日子裡,李純鈞自己心裡的自卑感也消減了一些:以前在朝聖殿裡雖然自己武功強於除了大師兄外的其他同窗,但家世不如他人確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再加上性格上的內向和近似“懦弱”的多愁善感,李純鈞的自卑感日益濃厚;現在,徐愛這小子武功遠不如自己,聖人學問也不高於自己,更是良家子的出身,想起李家祖上的榮耀,李純鈞心裡很滿足。
一旁老神在在的王守仁似乎沒發現三人的意圖,只是點了點頭,又轉頭去看峨眉山的大好山色了。
本來也有些氣喘的徐愛背上王守讓後,卻顯得精神奕奕,一邊爬山一邊和背上的心上人聊天,絲毫沒注意到自己已將李、王兩人甩開。走過兩刻鐘的時間,實在太累的徐愛還是戀戀不捨地放下了王守讓,兩人坐在山路旁的石頭上休息,順便等待李、王二人,卻見峨眉山上兩人緩緩走了下來。
那是一對年輕夫婦,男的長着一張很普通甚至有些醜陋的臉,看起來將近三十歲;女人蒙着面,左手挽着男人的右臂,身材勻稱,豐盈而不見肉、纖美而不見骨,步履輕盈,若踏雲隨風而來,眼眸微轉,有墨玉星辰之光。
徐愛腦海中不經意地浮現出宋玉所寫的“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
清風襲來,把婦人的面紗輕輕撩開。婦人的面容出現在二人面前,雖只一瞬,卻連王守讓都看得癡了。徐愛更是心海翻騰:世上竟有這麼美麗的女子!“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曹植的《洛神賦》在徐愛腦海中久久揮散不去。
“遊人何來?”已攜手走到兩人面前的男子輕聲問道。
“啊……啊!晚生徐曰仁和表妹王幼安以及兩個親友久聞峨眉山秀美甲於天下,特來此遊覽。兩位親友尚在上山路上,不知二位……”
“噢,我與內子來山上小築避暑,閒暇時便同遊此山。聽二位口音是浙江人吧,既來訪峨眉怎的從西山上山?”
“還不都是毒龍教把持東山鬧得。”王守讓不滿的嘟囔道。
婦人的眼中閃過一絲怨怒,而她的丈夫也顯露了一絲無奈。尚未回過魂來的徐愛卻沒有看到這些。
“終於找到你們倆了!徐愛你也太快了!在後面叫你那麼多次你都沒聽見嗎!”李純鈞不愧是朝聖殿的弟子,內力果然精純,一路扶着王守仁上山還這麼中氣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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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在自己的幫助下,雲姬終於處理完了四川分舵的教務,一想到雲姬答應陪自己在山上閒住半月,共享閒暇、不問俗務,方翊就很興奮!
誰知下午剛準備動身時,京城來了七個人求見。在他們的強烈要求下,自己只好退出房間留雲姬與他們獨處。本以爲雲姬又要忙於公務,誰知雲姬寫下幾個命令後,還是吩咐準備車馬前往西山,那一刻若不是有旁人在場方翊真想親吻自己的“妻子”——雖然她們倆之間沒有任何名分,但方翊卻從內心裡把她當做自己的“真命之人”。
來了兩天了,她卻一直沒心情出去遊玩,只是每個時辰去後院看一下信鴿是否飛來。看她惆悵的模樣,方翊真的很心疼,而她又不願對自己說明,自己也只能在一旁默默的爲她撫琴。
今天下午,她突然對自己說:“翊哥,下午我想出去走走,陪我好嗎?”方翊哪有不同意之理!
剛走出一刻鐘,方翊便看到兩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依靠在一起坐着,這種感覺讓方翊想起了八年前與雲姬初識的日子,那時候他二十,她也二十,也是這般甜蜜。他竟突然有種上前祝福他們的想法!
沒想到話到嘴邊,祝福改成了詢問。聽到那個清純的女娃對雲姬傾注心血的毒龍教不滿,方翊剛要解釋,卻看到遠方在一個少年的攙扶下蹣跚走來的中年人,一個他這輩子見過最博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