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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二人能逃回來,雖是取決於季湯的當機立斷,林一也知道,這是對方故意爲之。你輕功再好,快得過飛劍?宿馬身後那兩個修士的神情,也透着幾分蹊蹺。
不過,那不是因凡人生死而有的惻隱之情,而是對宿馬爲人行事的一種不滿表露。
“都是弟子之過,弟子甘願受罰。只是我那六個師弟生死不明,還請師叔祖出手相救!”季湯那魁梧的身軀伏在地上,悲慟萬分。作爲二師兄,師弟們有難之時,他卻逃離當場,這是一種屈辱,這也是一種無奈。面對仙人,他什麼都不是。此時的他,只想着師叔祖能出手救回餘下的師弟。
同行而來的師兄弟,不過三十多人,如今還剩下多少?多活一個算一個吧!
江長老猛地擡頭看向林一,卻見對方幽幽說道:“唉!他們都死了,屍首也沒了!”
地上的季湯與俞子先,帶着不願相信的神情直起身軀,只是,熱淚已涌了出來。他們明白,此時此刻,林一又怎會亂說話呢!
孟山的身子搖晃了一下,滿是短髯的臉上,雙目通紅,攥起的雙拳嘎巴直響。六個弟子啊!就這麼沒了,可他除了悲憤之外,還能如何?
“化爲灰燼?塵歸塵,土歸土,誰說這不是一種歸宿!”江長老淡淡地說了一句,話語有些無力,更多的是一種無奈的疲憊。
“天災人禍,避猶不及,乃命中使然。你二人起來吧!”江長老說了一句,又不甘心地問林一:“那人的修爲如何?”
“不是一人,而是三人。修爲應不低於長老。”林一輕聲答道。他又轉過身子,神情凝重地對江長老說道:“我若是沒有看錯,鎮上的修士不少於六人,而這三人,已追過來了!”
江長老並未如林一想象中的驚慌,而是神色僵滯了一下,便恢復了常態。他手扶銀鬚,蒼眸中精光閃過,略作沉吟,挺直了身軀,銀眉聳動着大聲說道:“孟山,此事無論如何,權作弟子出遊必經的一劫。老夫當竭力保全我天龍派的這點血脈。若是……老夫出了意外,你帶着弟子們繼續前行!”
聞言,孟山與站起身來的季湯二人皆是一怔。江長老又起身對着林一深施一禮,說道:“還望林道友念及往日的情分上,對這些晚輩照拂一二,老夫江水清,拜謝了!”
林一聽完江長老的前一句,已知他要做什麼,哪裡又會受這個百歲老人一拜,早已閃身躲開,正色說道:“江長老不必如此,未至絕境又何必心生絕念呢?既是身陷絕境又能如何?誰敢說便沒有絕處逢生之機?”
“這……莫非道友不答應?”江長老神情莊重,言辭透出的悲壯令林一心底一沉,他輕吁了下,默默地點點頭。
見狀,江長老釋然一笑,蒼涼的笑容中帶着一分欣慰!
此時,外面突然傳來一聲歷喝——
“屋裡的人給我滾出來!”
孟山大驚,剛要說話,被江長老伸手止住。他正正衣衫,神態從容,擡腳走了出去!
客棧的後面,客房前的空地上站着一羣人。朦朧的月光下,獨自站在前面的正是宿馬。他揹着雙手,氣勢洶洶地環視四周。
客棧裡沒人敢露頭,惟有天龍派一行的所有人,皆涌出了房門,手持兵器,在夜色中與來人對峙。
“哼!一羣江湖人,也敢在北濟島興風作浪,便是你二人爲他們撐腰嗎?”面對一羣江湖人,宿馬氣勢凌人,語氣中透着不屑。
追至客棧後,才發覺幾分異樣。這一老一小兩個修士,竟是與這些江湖人是一夥的。爲此,宿馬還有些詫異,隨即便不以爲然。幸虧自己有先見之明,將兩個師弟帶了出來,自己人多勢衆,打鬥起來也是穩操勝券,還怕對方翻了天不成。
見門下弟子都出來了,並無一人退縮,江長老暗暗點頭,上前一步,抱拳說道:“江某見過這位道友!不知道友怎麼稱呼,深夜來訪所爲何事?”
宿馬揹着雙手,傲然說道:“我乃濟海宗外事堂宿馬。你的人酗酒滋事,橫行不法,不僅打了我的兄弟,還將濟海鎮百姓多人打傷。宿某本想將行兇者的同夥一網成擒,卻未料到他們的背後乃是你這老頭在作祟。哼!念在修行同道的份上,將那兩個餘孽交出來,此事便休。不然,你等一個都逃脫不了責罰。”
江長老回首,見林一已到了他的身後,他心下稍安,便衝着宿馬揚聲說道:“這位道友,先不說我門下弟子有沒有過酗酒滋事,那些人仗着人多勢衆持械相欺也不必去提了,即便他們雙方動起手來,我門下弟子也無一人上前相幫。可見我等身處濟海鎮,與人相安,並無惡意。而道友已殺了我六名弟子,如今又逼上門來索人。敢問道友,貴方可有一人喪命?爲何卻要我弟子六條性命來償還?”
“哼!老頭,我不與你饒舌。打我兄弟者,死!夥同者,死!那兩個小子別以爲跑得快便沒事了,同樣難逃一死。我再對你說一句,老頭,這是我給你面子,再不將人交出來,我親自去取了他們的性命,你又能攔得住嗎?”宿馬氣焰囂張,危言恫嚇起來。
本想着追過來,看看敢毆打自己兄弟的還有多少同夥,都他孃的給殺了。可眼下的宿馬卻是改變了想法,還是因對方那個年輕人的修爲已達七層,雖然不懼對方,卻恐自己佔不了便宜,惹來同門的笑話。
此時,背後不僅有濟海宗,還有兩個師弟壓陣,而對方不過是外來的修士,逼迫之下,令對方交出人來,替兄弟出了這口氣。如此,自己的顏面也有了,自以爲是的宿馬,如是想。
季湯與俞子先站在一起,彼此對視一眼,牙關一咬,便要上前,誰知江長老袍袖一甩,冷叱了一句:“混賬東西,休要多事!”幾丈外的二人連退了好幾步,才踉蹌着勉強站住身形。
“老頭,你要做什麼?別逼我動手!”宿馬的語氣愈發陰沉起來。
江長老神色不變,又拱拱手說道:“不知濟海鎮上,有沒有貴宗的長輩在,江某想當面賠罪!”
“荒謬!此處自有我師叔坐鎮,他豈會見你這個外來的修士,你還是老實的將人交出來,宿某的耐性有限!”宿馬冷笑了一聲。
“道友非取我弟子性命不可嗎?”江長老問道。
宿馬哼了一聲:“那是自然!”
江長老輕嘆一聲,接着問道:“若是江某不允,又該如何?”
“除非,你能擋得住我的飛劍!”宿馬極爲不屑地說道。
江長老突然大笑:“好!江某便來試一試!”
老頭想找死?
宿馬一愣,目光瞥向老頭後面,見那個年輕人一動也不敢動,他不由嗤笑道:“老頭,你真是不自量力!”
“哈哈!蚍蜉撼樹也好,螳臂當車也罷,誰又不怕死呢,又何況你我修煉之人。可人活一世,有時候免不了一戰!戰則戰矣,江某當全力以赴,以求無憾!此時,江某想多說一句,無論勝負如何,還請宿道友放過我門下的這些小輩!”江長老言辭懇切,卻又豪情悲懷,令人肅然。
宿馬注視着眼前的老頭,其銀鬚飄飄,在夜色中分外耀眼。他哼了一聲,說道:“你既然活得不耐煩了,我便成全了你又如何!”
“那就多謝這位道友了!”江長老依舊彬彬有禮,卻讓宿馬皺起了眉頭。他身後的兩個師弟也同時搖了搖頭。這老頭真的是四層的修爲?不會是真想尋死吧?一個修士爲了凡人弟子,至於如此嗎?
江長老卻又轉過身來,嗓音平和而不失冷然地說道:“我門下弟子聽着!”
“師叔!”
“師叔祖!”
一片急切的呼聲,皆被江長老伸手止住,他不容置疑地說道:“明日切記要啓程南去,諸事有林一道友做主,萬不可忘!”
“江長老——!”林一纔出聲,又一次被江長老打斷。他拿出一片玉簡,稍稍停頓了下,便將之扔向林一,見其接住,又拋過去一個袋子,抱拳說道:“趨吉避禍,乃人之本能。我江水清活了百歲,修仙一世,也是修俗一生。可仙未成,俗也未免,生死當前,同樣有敬畏僥倖之心。今日方纔醒悟過來,這世間,有些事情是避不過去的,惟有去面對。知其不可爲而爲之,是爲不智!實爲命也!能爲而不爲之者,道將焉存?”
見林一神色焦慮,還要張口,江長老哈哈一笑:“此劫非道友可解!江莫所託,還請費心了!”
衣袂飄動間,江長老銀鬚飛揚,蒼眸如星。他轉身之際,已祭出飛劍,揚聲道:“都給我退後,今日,老夫便爲門下弟子討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