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多日,林一都呆在車馬大院內沒有出門。白天做完活,便與胡萬三人曬太陽,說笑逗趣。晚間,便一人不斷嘗試完善《隱靈術》。
不知不覺中,林一來到天龍派,已過去了半個月。
這一日,林一如同平常一般,起了個大早,爲馬兒添了草料,在水槽中加了清水。他才忙完手頭的事情,便被文倫拉出了院門。
“爲何就你一人?”林一邊走便問。這兄弟三人可是走動一夥,形影不離的。
文倫小眼睛一眨巴,不屑的說道:“你還不知道他倆,一個要攢錢貼補家用,一個要攢錢娶媳婦呢!哪如你我這般的灑脫,了無牽掛啊!”
二人邊走邊說,出了山門。林一被文倫引着,走了四五里路,來到山門東南處的一個集市。
集市不大,長不過裡許,卻也酒肆客棧齊全。閒逛的大都是天龍派的弟子,着灰衫者居多。偶爾也有衣着藍衫與青衫的內門弟子夾雜其間,一個個神情倨傲,鶴立雞羣般。
“這裡由山民和門內弟子的家人聚居而成。集市雖小,卻也有應有盡有的。”文倫揹着雙手,儼然到了家的模樣。此處還是首次來,林一跟在文倫後面,眼睛四下打量不停。
輕車熟路,文倫徑直尋到店鋪。他買了些果脯肉脯類的吃食,包了一大包,摟在懷裡,搖頭道:“可惜沒有鹿肉做的肉脯。回頭得藏好了,不然被那兩個傢伙聞到了,轉眼就沒了。”
沒想這文倫還有吃零食的嗜好。
“來,嚐嚐這杏脯,肉厚酸甜,十分的可口呢!”林一正胡思亂想着,見文倫舉手示意,他忙推辭。
“見者有份的,來一塊嚐嚐!”文倫熱情不減。
林一無奈,只好取了一片丟在口中,咀嚼幾下,味道還不錯。誰知文倫舉着一堆東西又伸了過來。
林一擺手說道:“師兄,謝了啊,嚐嚐就足夠了。”
見林一真的不喜零食,文倫不再客氣。找了家茶鋪,尋了個桌子,讓夥計上了壺茶,二人坐下歇息。
林一坐下打量四周。置身所在處,說是個茶鋪,也不過是個棚子。四處倒是遮掩的不漏風雨的樣子,三張舊木桌,只有文倫與自己兩個客人。
一個爐竈擱置在鋪子門口,一隻大水壺在‘哧哧’冒着熱氣,一旁散放幾個茶壺茶碗。夥計與掌櫃的只有一人,是個二三十歲的漢子,身材不高,卻顯得很敦實。
文倫端起茶碗,小呷一口,對夥計說道:“原來這裡的是個老頭啊,他哪裡去了?”
聽文倫如此說,林一的眼光也掃向了夥計。
夥計神色似有不安,點頭哈腰的說道:“原來客官是此處熟客呢,怪不得會問起我大伯。此處是我大伯的鋪子,因偶感風寒,他在家歇着呢。家中只有我一個閒人,便來此幫着照看幾日。”
文倫又吃了塊果脯,不在意的點頭道:“原來如此,呵呵!”
夥計呵呵賠着笑臉,其眼光瞥向林一,正好碰到對方的目光。他頭一縮,報以謙卑一笑,轉身去收拾茶碗。
林一盯着夥計的背影,半響,他眉頭一皺,慢慢端起茶杯。
鋪子門前閃過一個人影,夥計擡頭打量一眼來者,卻不上前招呼,又低下頭忙着手裡的活計。
來人腳下停步,瞥向林一與文倫二人,目露怨恨之色,掉頭就走。
文倫在品嚐着美食呢,根本沒在意有人來。而林一低頭啜飲狀,也似是沒有察覺鋪子外的動靜。
“今日來早了,不然便可去酒樓弄些酒菜解饞。”文倫給林一添滿茶水,神情盎然。
林一好奇看向文倫,問道:“若是不回去吃飯,不用與皮大哥打個招呼嗎?”
文倫搖搖頭,不以爲意的說道:“不用,天黑前回去便成。”他又衝着林一嘿嘿賊笑道:“若是胡萬沈丁二人,知曉你我在此吃酒,還不把他們饞死。”
又喝下一杯水,文倫咂咂嘴巴,小眼珠子轉動幾圈。他心想着,這酒菜也不便宜,自己身上銀錢不多,而林師弟才領的份銀,來到集市卻啥都不買,怕也不是個大方的主。
想到此處,文倫不由得興致索然,說道:“不過呢,如此顯得你我不地道啊!罷了,下次喚他們一起來吧!”
林一微笑着不置可否。正在此時,茶鋪外風風火火走進一人,二人同時擡頭看去。
“剛纔路過此處,倒是沒在意,誰是我林師弟在呢。大事不好了……”來人黃臉狼睛,驚慌失措的模樣。
林一慢慢站起身來,面帶不解的問道:“何事讓金師兄如此驚慌?”
來人竟是金科,面色惶惶,似心有顧慮。他走至近前,壓低聲調,滿臉懇切的說道:“今日大早,我邀許師妹來此遊玩,又去集市東面賞景。未料師妹不小心,被毒蛇咬傷,轉瞬便倒在地上。此種意外,愚兄從未遇到過呀,這可怎麼辦呢?”
金科搓着雙手,六神無主的模樣。
眉梢一挑,林一盯着金科,若有所思的說道:“集市上倒是是巡山弟子的,師兄可曾前去懇請幫忙?”
“我哪裡敢呢?還怕此事被門內責罰呢!這不是正好遇到師弟了嗎!師妹倒在樹林裡,生死未卜!這如何是好啊!師弟可有法子,此事耽擱不得。”金科心急火燎般,聲調也顫抖起來,神色懇切的哀求着。
林一沉吟片刻,點頭說道:“小弟這便去門內求教,師兄自去看護師妹,回頭我帶人去尋便可,如此可好?”
金科滿臉着急,忙搖手說道:“不成啊,許師妹所在的地方甚是偏僻,不好尋找。若師弟來時尋不到地方可就麻煩了。不若這樣,我先帶師弟去師妹處……”
“那就依師兄所言……”林一話音未落,金科目露喜色,忙道:“事不宜遲,師弟速隨我去,這位師兄也請一道來吧!”
文倫小眼睛眨巴一下,帶着好奇的點點頭。
誰知林一擺手制止道:“不必了,就我一人去便可。文師兄在此稍待,我片刻就回。走吧金師兄!”他說完衝着文倫點頭示意,便擡腳往外走去。
文倫面露茫然,不知林師弟爲何不讓自己去瞧這個熱鬧,他只好立着不動。
金科眼角抽搐了下,神色略顯無奈。
林一走出茶鋪時,目光無意掃過茶鋪的夥計,頭也不回的所道:“師兄還不前面帶路……”
金科忙應聲跑了出來。
“就在前面不遠處,一會兒的工夫就到了。唉!今日都怪我啊,可害苦了許師妹了!”金科邊走邊抱怨着。
“爲何不揹着許師妹迴轉山門呢?與其這般來折騰,倒耽誤了時辰。”
林一腳下不疾不慢,語氣平淡,似在好意提醒金科。
金科略顯忙亂,面露尷尬。他不停用眼光打量着林一,連聲說道:“師弟所言極是,可……可男女授受不親的,且許師妹昏睡不醒,我也不敢搬動,唯恐對師妹不利啊!”
林一面無表情,淡聲說道:“師兄倒也是個守禮謹慎之人。”
說話間,二人離開集市,又向前走出了四五里路。
漸漸的,腳下山路已無,岩石橫生,雜草樹林密佈。
林一腳下放緩,沉聲說道:“金師兄,許師妹究竟在何處?”
金科倒是腳下輕快起來,聞聲腳下一頓,回頭帶着笑臉說道:“這便到了,過了這山崗便是了,快點啊!”他說着衝林一頻頻招手,迫不及待般,帶頭爬上了前面的一個山崗。
林一跟在其後,越過小山崗。
四周岩石樹林環繞中,是一小片空地。金科挺胸站立着,眉目間掩飾不住的得意。
看着林一慢慢走過來,他桀桀笑道:“小子,此處如何?”
對金科神情語氣的異變,林一似是沒放心上,緩緩點頭,說道:“此處甚是僻靜,騙我來此何意?”
“哈哈,臭小子挺識相的,倒是看出我在騙你。早如此乖巧,說不定本公子會放你一馬呢!”金科嘴角掛着冷笑。
“哦,那便是說,今日,林某是躲不過去了?”林一的聲音也清冷起來。
金科志得意滿,來回踱步。看着手裡的獵物,他心情大好。
“一個鄉巴佬,也能得鏢局舉薦,與本公子一起加入天龍派?若不是本公子有所顧忌,早就教訓你了。今日你是插翅也難逃了。”金科得意難禁,又是一陣桀桀怪笑。
林一默默的點點頭,他無奈的看着金科,說道:“此處距門派不過幾步之遙,難道金師兄不懼門規嗎?且我隨師兄來此,也有人看到的,莫非金師兄真的無所顧忌?”
金科面目陰森,譏笑道:“哈哈,看看你眼下這個可憐的樣子,我便把你殺了埋了,誰又會在意一個養馬弟子的去向呢?你那個養馬的師兄,我也不會放過他的。在外事堂中,你說人家會信我的話呢,還是會去信一個養馬的話呢?”
林一漠然看着金科,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道:“你爲何要如此對我呢?今日之事真的不能善了?“
金科面色變得猙獰,神情不耐起來,他囂張的說道:“本公子想如何對你,你無須知曉。只怪你讓公子我看不順眼,怪你小子命苦了。不過呢……饒你也不難,吞下這個便可。”金科說着,從懷裡掏出一粒藥丸。
林一皺眉說道:“這又是什麼?”
金科的腔調乍喜乍憂,神情也讓人捉摸不定起來。他怪笑道:“這可是個好東西呢,名曰‘失心丹’。將此吞下後,你會變得聽話起來,會乖乖聽本公子的話。哪怕讓你去殺親孃老子,你也會乖乖照做的。嘎嘎,可惜這東西名貴啊,臭小子有福嘍!”
林一目光一寒,沉聲喝道:“放肆——!”
對林一的斥責,金科不以爲意。他猛的抽出一柄短劍,惡狠狠的說道:“小子,給你兩條路。一是吞了丹藥,二是讓我一刀宰了你。”
林一眼角微曬,不屑的睨了一眼金科。他昂起頭來,冷冷的說道:“諸位,都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