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入職之際,伯納德也難免忐忑,畢竟這份工作跟一家人能否在中央之城長久生活下去直接掛鉤,而這份工作對他而言又過於新奇。
因此在入職前一天晚上,他沒有跟雷婭玩成年人遊戲,特意早睡,正式上工日一大早就醒來,精神飽滿的前往工作單位。
結果到了地頭才發現,所有過場全部簡化了,甚至可以說沒有專門的入職流程。有需要的說明之處,都在他的問詢,以及光靈的主動提示下完成了。
光靈這個小助手自然是神奇的,可它是天然的便攜僕從,定位就低人一等,且在虛擬世界就已經打了數百個小時的交道,伯納德早就習慣了其存在、甚至是嘮叨,又哪裡會有什麼壓力?
然後他就在光靈的陪伴下直接抵達工作崗位,具體工作也完全就是虛擬世界中受訓的那般,與其說是工作,不如說是超凡能力的開發練習。
只不過環境變更了,他看到的是巨大的種植間,類似印象中的現代化蔬菜大棚,只不過規模很大,並且是無土培植。
而這面積以平方公里計算、且有上下七層的種植區,都由他一人打理。具體工作並不繁重,無非是乘坐浮碟,在成行成列的種植架間穿梭。
軌道是固定的,甚至浮碟的每一次移動位置都是固定的。每到一處,他就按照練習中的那般施法,然後就能見到以己力撬動的超凡之力,形成生命光雨,擴散開來,而那些被波及的蔬菜,蒙上綠光後,會顯得格外生機盎然。
就連術法模型,都是早已刻錄好的,他實際上就像在使用魔杖般簡單。
一**作後,光靈會之主提醒他休息一會兒,又或者按照自行編算的進程,讓光靈到點提醒,反正就是這麼些活兒,幹完就回家。
伯納德從善如流,有歇有晌,獨自一人工作到晌午,然後去吃工作餐。
在餐廳,他見到了其他同事,他嘗試着主動打招呼融入,結果效果很好。雖然彼此語言不通,但光靈是優秀的翻譯,照樣可以讓兩個說着驢脣不對馬嘴的話的異鄉人正常交流。
吃過飯伯納德回種植間睡了一個午覺。其實有專門的休息室和活動間的,只不過種植間生命氣息濃郁,那入目盡是綠色的環境和格外清新的空氣,會讓伯納德感到分外舒適,因此他寧肯靠在浮碟座駕的椅子中歪一會兒。
下午三點,伯納德收工回家,從始至終沒見什麼領導,上工、下工打卡都是光靈幫他完成的,光靈甚至能夠及時反饋他今天的工作表現。
晚飯時伯納德跟雷婭說起上工第一天的工作,表示感覺比法國那些坐辦公室的大爺都閒。如此輕鬆的工作,時間長了人會不會被養廢了?
這個世界的法國等好些歐洲國家,也跟本源世界的歐洲發達諸國一樣,靠着成熟完善的技術和殖民地剪羊毛,而實施高福利,以及去工業化,將有着各種污染的工廠都開在殖民地上,距離原料點近、勞工還廉價,而本國則成爲金融、旅遊、文化產業的所在地,那景緻、日子,確實讓發展中和落後國家的人豔羨不已。
但這種好日子也培養出了驕奢惰怠,平時還不覺得,等到金融危機一來,立刻就醜態百出,各種嬌氣哀嚎。
伯納德有着在這種大環境下,小買賣破產的經歷,有過痛定思痛,有過幾起幾落,警惕性也就更高,看問題的角度更客觀一些。於是纔有了此時的擔心。
雷婭卻安慰他,有這種警惕性是好事,但也不必過於憂慮,火牢領的技術太犀利,導致了高起點,身處其中是讓人有些惶然,但只要不忘本,努力學習進步,那麼就不會被淘汰,退一萬步,及時有一天失去這種生活,也能靠着學到的本領尋得新活路。
伯納德被雷婭說服了,決定在工作之餘,仍舊每天花足夠多的時間,去虛擬世界繼續深造。
實際上雷婭也不單純是當家庭主婦,她在虛擬世界中,是半個社會人,一邊學習,一邊瞭解。畢竟在火牢領,公民日常生活的內容,有6成以上是在虛擬世界完成的,如此發達的虛擬世界,形成專有的、並且跟現實世界互動的產業體系,再正常不過,是個人都能想象的到,所以有着在第二世界大展拳腳賺錢謀生心思的,可不光是雷婭。
在火牢領,類似伯納德的這種‘鑰匙人’工作還有不少,凱恩一點都不介意將那些覺醒的,又或天賦較高的,培養成真正的超凡者。
在他的新體系中,勞動力已經被解放了。像伯納德工作的種植間,採摘、鋪種等等雜務,都由機器人完成。
它們日夜不息,兢兢業業,將那些合格的蔬菜擇出,再將種子補入,伯納德則只管施法,或者說,就像鑰匙插入鑰匙孔打火那一下,精神力結合自身的超凡力量,一次次的完成術法啓動,也就夠了。
農業是這樣,輕工業、乃至重工業的很多環節上也是如此。
這樣的體系,理論上工作崗位不會太多。
可凱恩有着反哺全人類的野心,那麼崗位就可以很多,唯一的制約無非是增值所需要的時間。
許多人迄今爲止,都以爲凱恩團隊建造的那些奇觀建築,只是供人居住,實則除了原材料供應,整個社會都在這些建築裡了。
它們也不是一幢幢孤立的巨型筒子樓,而是通過成熟的短距離空間門緊密而又便捷的連接彼此。
就連因此而滋生的廷達洛斯獵犬窺視,都被凱恩算到了。這些神性怪物殺死的確不易,但困住卻也不算難,凱恩甚至打算將之化作他手中的一張可用之牌。
不得不說,從那就職薪王那一刻開始,真正能威脅到他的,就只剩真神的完全體化身、以及強大神孽了。
餘者,就算堆數量,耗之不過也是能走的掉的。爲此本尊特意在技術補丁包中,提供了高端的時空技術,而凱恩將之變現爲領地的基礎應用,只要能源充足,就能奢侈到普通人也能隨意使用定向短距空間門。
至於能量,主要是名爲‘太陽熔爐’的核聚變發生器,每一組大廈的中央,就是一臺核聚變發生器,且它們處於矩陣併網狀態,爲整個建築羣提供充沛的能源。
單以這核聚變發生器的技術,就是恆星內文明即將邁入星際時代的水平,再加上超凡力量,1+1大於2,說是成熟的星際時代都不需要臉紅。
以如此充沛的能源,再輔以相應的其他技術,對這個世界的凡世乃至超凡文明體系形成碾壓,那是一點懸念都沒有的,無非是尚未完全展開,這纔沒有形成明顯的摧枯拉朽之勢。
對凱恩而言,現在主要是時間上的對抗,是他的國先成氣候,還是浩劫先一步全面肆虐,比的無非是這個。
本來他是有不小的把握獲勝的,但海族的進攻,打斷了他通過律令卡牌體系的彎道超車,讓未來局勢又變得撲朔迷離了。
當然,這都是宏觀上的東西,距離普通個體,實在是遙遠的難以想象,哪怕是超凡者中的大佬,也沒多少心思考慮這些,他們目前正在俗務的泥潭中掙扎,焦頭爛額。
不經歷大災,往往就不能切實體會自家的抗風險能力有多差。
這是超凡大佬們如今最扎心的感觀。處處漏洞,就像災年需要開倉放糧了,才發現糧倉中的存糧賣了一半、黴了一半,觸目驚心,異常窩心。各種作死、不怕死級別的貪腐和玩忽職守。
更糟糕的是,因爲凱恩和他的國,使得這方面的問題有了鮮明的對比性,於是顯得格外的難堪狼狽。
各方超凡勢力已經在儘量的彌補了,可效率真的不怎麼樣,然後被海族在阿拉斯加揭了麪皮。
在正聯的授意下,媒體並沒有公正的進行相關報道,而是玩起了文字遊戲和拉偏架,重點報道了海族的兇殘,己方則着重於打英雄牌和感情牌,內容包括冒着生命危險去救一條寵物狗。
這種伎倆,媒體在平時就演練了無數遍,此時用起來自然駕輕就熟,火候到位,極盡煽情。
然後不用民間輿論駁斥,自己就請了專家教授開罵,彷彿他們是真的站在民衆一邊的,但很快就陷入了混淆視聽、指鹿爲馬的正反方大辯論,
再然後就是話題被拐帶的歪到不知誰姥姥家。
最後就是熱點消退,不了了之。
凱恩早就重複、重複、再重複的見證了類似的場面,懶的去評價,也懶得去花心思和氣力去扭轉,更不會去指望什麼,而是自己搞自己的一套。
淺海戰役之後,他知道已經沒有了整頓時間,只能是將碎片時間利用起來,比如說在短時間內開啓大型聚能陣列,攝取遊離的超凡能量。
以前不能這麼做,是因爲動靜太大,會被各方盯上,現在已經不需要有這樣的顧慮了,做與不做,都不能避免那些敵對者跑來砸他家的玻璃。
凱恩這邊忙着搞建設,全球各地則在上演騷亂、暴亂、遷徙、逃亡等戲碼。
以英倫和島國爲首的海島國家,正在爲上陸避難而展開緊急磋商。
民間已經出現了大量寧肯冒頂風作案之險,也要逃往內陸的案例。
島國人的理想逃難地是川蜀,英倫人的理想逃難地則是加拿大的艾博塔省。
由於這世界沒有東方民族,只有遠東人,因此島國人前往川蜀,並不存在難以愉逾越的國仇族恨的鴻溝。
加拿大就更不用說了,雖然已經獨立,但仍舊是英倫人的自留地,唯一的礙難,就是聯邦這個表兄弟的態度,畢竟無論是超凡領域還是民間,加拿大都跟聯邦走的跟近一些,縣官不如現管的那種近。
偷渡逃亡,造就了一輪又一輪的慘劇,官方針對,海族的威脅也同樣可怕。
實際上這段時間,海族內部也是很鬧心的。因爲從根源上講,撕逼的兩大要素,無非是動機和成本。
就動機方面講,海族一方並不是特別充分。
一句話歸納,可以說是帶有前瞻性的未雨綢繆。
主要是這些年,凡世人類文明的發展速度太快,從技術角度講,向海洋縱深探爪已經成爲趨勢,從現實角度看,過量捕撈和日益嚴重的排污問題讓海族感到很鬧心。
但倒究還未直接給海族造成損害。
反過來,海族對上陸也沒有什麼興趣。
也就是說,它們的底線操作是通過秀肌肉,打疼人類,讓對方適可而止,不要污染惡化它們的生存環境。
海族的社會環境,以及海族生物的時間觀念,決定了它們本來有一個比較和緩的解決問題的方案的。
那就是扶持人類文明的宗教事業。深潛者跟天主教聯盟,一大原因也是出於這個理由。
至於爲什麼扶持宗教就能達到目的,說起來也簡單:當信仰能夠滿足大部分實際需要時,有多少人會去辛苦勞作呢?
大家的大部分時間只需要在屋子裡祈禱,就能獲得滿足,也就不用推動生產力的發展了。
神術囊括一切,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庇佑衆生,強大的只會是神,可神再強大,也強不過舊日支配者,有事沒事再引發些不同信仰之間的撕逼,合情合理的滅除過剩人口,這多好?
實際上,海族本身,就是這種神靈崇拜模式,它們當然希望影響陸地智慧生物,將之也帶入到這種模式和節奏中,因爲在這個模式中,它們是先行者,並且有絕強的靠山,基本上吃定了後發者。
甚至往久遠了說,原本陸地上的景象,正如海族所希望的那樣,是信仰文明,然後一輪高端撕逼,陸地諸神都沉寂的沉寂,殞落的殞落,套在陸地智慧生物身上的無形枷鎖鬆脫了。
主子只管作,而奴才負責掃尾善後。然而海族對陸地的影響能力有限,內部撕逼,以及時間觀念的差異,因此‘一眨眼’,陸地智慧生物就尾大不掉了。三拖兩拖,就惡化成如今的模樣了。
海族原本也沒太當回事,覺得自己身爲長生種,算計無雙,人類文明的沿海爲經濟重心特徵,能讓它們在需要的時候,摧枯拉朽的將人類文明徹底打崩,光是製造的災民,就能生生拖垮各個國度。
這就涉及到撕逼的另一個概念,成本。
在跟凱恩撕逼之前,海族們一直覺得它們發動戰爭的成本很低。畢竟從戰略上講,是隻有我打你,沒有你打我,而從技術上講,超凡技術的殺手鐗是凌駕於如今的凡世技術之上的,而就算是跟人類超凡者比超凡技術,它們也更具體系,更先進,更有底蘊。
結果在希諾島,海族中相對活躍、也比較強勢的深潛者被凱恩打腫了臉。
這現象的背後,不僅僅是丟了裡子和麪子,還意味着撕逼的成本遠高於它們的估測。
偶發?還是真相?
於是有了復仇之戰。凱恩和他的火牢領表現的最跳,紅的發紫,風頭無量,又是仇人,那麼就他了,拍死足以立威。
然後被反過來抽的懷疑人生。
再然後內部就開始吵,深潛者爲了統一思想,壓住各種分裂、反戰和消極思路,纔在阿拉斯加演了一出。並且動用力量,在人類船運航線製造事端。
但還有一個它們必須面對的隱患,遠古種族。也就是製造了修格斯這種生物,被舊日支配者狠抽了一頓,而後躲進深海的那個種族。
這個種族跟以深潛者爲代表的信奉舊日支配者的諸海族,是敵非友,雖然一直沒什麼大動作,但積蓄了這麼多年,海族不敢小窺。
這也是爲什麼一個淺海戰役就讓海族疼的不要不要的原因。
就整體戰力而言,海族超凡力量,其實是凌駕於人類超凡力量之上的,光是聖域,就是全球人類聖域的2倍以上,傳奇級更是7倍以上。
這基本都是長壽種熬時間熬出來的。
相應的,人類雖然奮進且有才情,但壽元限制了積累成才的可能,必須以一種非常激烈的方式,才能在有限的時間內爬到一定的高度,卻也無法在那個位置待太久,光是資源的浪費,就難以計數。
也正是因爲這樣,神話種族一直不怎麼將人類超凡者放在眼裡,成精了也快到站了,爲了攀爬內部競爭激烈,大量的超凡者死在攀爬的路上……只要這個模式不改變,永遠成不了大氣候。
人類超凡者中的大佬,也明白自己的短板。實際上他們允許凡世科技推進發展,就有質量不足數量補,以及尋找其他方式的突破,彌補不足的意圖。
但有那麼句話,叫做屁股坐在哪個位置,就從哪個角度思考問題。
超凡者成爲權貴階層之後,屬於防上又要防下。
上,自然是神靈以及與之相關的宗教信仰。真要是神靈歸來,他們還能有好日子?
下,指的就是世俗,狗鏈子要是太鬆,以至於練出了肌肉和野性,連主子都咬,那就不美了。
所以總的來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都是拉扯着過日子。
這種平衡,隨着矛盾的不斷累計,越來越脆弱,超凡危機,就是積累後打破平衡的必然。
凱恩算是恰逢其會,以外來變量之姿,提前引發了超凡危機的爆發。
然而普通人沒有這樣的視野、也操不起這樣的心,他們看到的就是海族對海航的破壞和攻擊沿海的能力,安全感喪失,繼而掙扎求生。
這種操作,引發了連鎖反應,以及惡性循環,社會動盪,混亂降臨。
各國官方試圖秩序化,卻又不能像凱恩那般乾的那麼絕,畢竟他們統治的根基,其實是公信力,而不是純粹的武力。做的太狠,軍隊會譁變,執政團體會被競爭者推出來斬殺以泄民憤。
結果就是混亂難以立竿見影的遏制,而只能通過一系列吹牛說謊來安撫民心,可一個謊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謊言來圓。
比如說避難所,民衆等不起,也不願意去體諒官方的難,隨着局勢的惡化而越來越急迫的想要一個切實的答案。
官方沒有。
他們的難處在於現在要優先滿足超凡者的瘋狂吸血的同時,先把自己鼓搗明白了。
超凡者的確答應了他們,乾的好,超凡庇護所就會有他們的一席之地。但乾的好不好,這個還不是超凡者說了算?卸磨殺驢,最後將他們推出去當背鍋俠,以他們瞭解的超凡者的尿性,絕對是乾的出來的。
因此,得給自己留條後路,而不是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本來,火牢領就挺好,他們也看的眼藍藍,可凱恩做人太狠絕,對其他超凡者和政客官員之流惡意滿滿,根本不予以接納。
那麼就只能在避難所項目中,給自己和家人留下位置,趁着現在還手中有權。
手中掌握的資源,以及未來一段時間內所能收穫的資源預估,根本不足以建造足夠容納民衆的避難所,可真相不能說出去,否則哪裡還會有人建設避難所?
於是只能忽悠。
這些人自己心中惶然,寢食難安,但又必須表現的成竹在胸,信心十足。這種感覺很痛苦,讓他們焦躁,讓他們邪火高炙。
但還有不如他們的,每天都能見到通過各種渠道跪舔,以求獲得活命機會的。
於是他們去壓榨這些人,甚至將邪火發泄在這些人身上,幹出各種觸目驚心的勾當。
出賣、背叛、施虐、暴力,就在壓力巨大的患得患失之間,每日上演的黑暗戲碼,遠超大多數底層人士的想象。
文明就在這樣的扭曲中向着黑暗的深淵滑落,尚未加速,因爲壓力還是不夠大,而公信力也沒有徹底消耗完。
就在這樣的背景下,隱匿於陸地的神話生物,開始暗中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