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叫六月債還得快,剛剛池水墨猶用此言譏諷那吳元智,片刻間反依樣被人還了回來,足見世事不定風水輪轉。
說話的正是矮瘦朱梅,此時他也上得前來擋在吳元智身前,譏笑看着池水墨。
再看池水墨,被他兩人又是教訓又是諷刺的接連數落,臉色也都陰沉的可怕,一雙星眸銀光閃映,直盯着眼前的苦行矮叟。
但雖已看出池水墨暴怒,可那朱梅又是何等樣人?他向來就是嘴利牙尖,言語刻薄之輩,尤其是面對邪派旁門中人,那張嘴更是從不饒人。
此時見得池水墨惱怒,便更嬉笑戲謔道:“怎麼?綠鬼你難道非只盜了法寶?尚還練就了什麼奇功不成?這般盯着我看是何用意?莫非還要以眼殺人?”
此言一出,他陣後羣仙頓都譁然,長一輩的還好一些,只都是微微莞爾,甚至有那敦厚些的心中還暗道這矮叟之嘴太損,尖酸刻薄有失我正教風範。
但那些小一輩的衆人,鬨笑起來可就沒個節制。
尤以齊金蟬笑和尚等幾人叫的最歡,鬨笑嬉罵紛紛在那裡直指池水墨丟人,道他胡吹大氣勢大如天,偏一遇到敵手就頓顯無能本色,想老魔那一身兇名卻都是一張嘴巴賺回去的等等等等。
言語之刻薄卻也不讓朱梅,想是整日與朱梅混在一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卻得朱梅之真傳了。
且正教羣仙在這裡百般譏諷池水墨不要緊,對面的邪派陣營衆人可都覺臉上無光。
想己陣堂堂一位教祖宗師出面迎敵,口出大言後卻徒勞無功,連此前被捧得那般高法的所謂天府奇珍,也被人家袍袖一甩破了回去,難道這綠袍。卻只是個窩裡橫的角色?
一時間羣邪心中紛紛腹誹,卻是當日老祖擒拿龍飛時的囂張所遺的後遺症。
正當兩方氣勢此消彼長,那被人連番羞辱的池水墨。卻終是再度陰冷開口了。就聽他道:“矮子,老祖我倒沒有練什麼以眼殺人的神通。但我觀這你一身神通,卻好像都在一張嘴上。莫不如你我打個賭,就賭老祖我今日必殺吳元智,你等卻護他不住,你賭是不賭?”
一席話說的斬釘截鐵,森寒冷厲。卻一下就把滿場雜音全都給壓了下去,所有人都不再多言,紛紛把目光投向了矮叟身上。
就連那齊金蟬笑和尚等。也不敢在此時大聲喘氣,因觀池水墨那的陰冷之態,他沒有幾分把握,想也不敢講出如此的話來。故此中關係到吳元智的性命,怎麼說也是齊金蟬等的師叔,他們怎還敢在這個關節嬉鬧。
但場中稍傾一靜,卻把個被擋在後面的風火道人激得大怒,吳元智大步衝上前來,滿面暴怒指着池水墨叫罵道:“老魔,我吳元智就在這裡。來來來,看你如何取我的性命?”說着話手中現出一把三尺長劍,閃泛青光就要出。
旁邊的苦行忙大袖一拂將他攔下。溫語道:“師弟暫且息怒,且先退後容我與其答話。”
“我……”吳元智仍不甘心。但身旁的乾離真人許元通忙將他扯住,用力的搖了搖頭道:“師兄暫退,且讓苦行師兄做主。”
如此,吳元智這才勉強壓下心火,退後兩步不再多言,但一雙眼睛仍如噴火般直盯着池水墨,自覺受了天大的侮辱。
再看池水墨,見得風火道人那般怒視自己。他也只是冷掃了一眼,全無理會之意。只轉目矮叟,追問道:“如何?矮子。這賭,你可敢打?”
矮叟朱梅被他一逼,本就是嬉笑滿面的臉孔頓也漲的通紅,但此事涉及道友性命,就算他本有信心可護住吳元智,但當着如此衆多的同道面前,又豈能用道友的性命與池水墨做賭?
那樣,他朱梅卻成了何等樣人?該是何等狂妄?
此事兩顧難全,朱梅向來只有他佔別人的便宜,還是第一次被人用言語擠兌到如此份上,心中頗覺鬱結,但池水墨句句進逼,情急之下大喝一聲:“我賭你綠鬼的老命。”揚手間一道金光出,匹練貫空直向池水墨射去。
池水墨大笑,身形疾閃出三十丈外揚聲笑道:“就知矮子你心怯,不敢與老祖我較真。但動手,又豈會懼你?”
說話間處一道龍形銀光也應手而,霜銀燦燦迎空與那金光糾纏一片,鏗鏘聲響火星四濺中,金銀兩色匹練漫天飛舞糾纏。
見池水墨又放出一道龍形銀光,後面觀戰的苦行臉色終是一變,尚是他到場後的第一次,乃被老祖層出不窮的法寶而驚。
急運慧目看去,見這尺形法寶與那天心環兜率火相同,寶光也都正而不邪,同爲不可多得的天府奇珍,頭陀心中也忍不住暗自思量,這老魔,到底從金石峽盜了多少寶物在手?怎麼一件接着一件層出不窮?
轉念一想,他的神情恢復了沉靜,不管對方盜了多少寶物。
但等師弟妙一真人所煉的純陽至寶一成,兩儀大陣一出,綠袍有多少寶物也都無用,早晚都是峨眉之物。
至於此刻,就任他炫耀一時,只要把其牽制即可,不讓他那紫青神焰去傷及其他同道,那目前的局面也是可以接受。
但苦行這裡尚未思量周全,忽聽得那邊池水墨又一聲大喝道:“矮子,你不是說此間不是百蠻山嗎?你看着,老祖我這就肆意威給你看……”
忙循聲看去,就見空中池水墨兩手急搓,再揚手間一片青熒熒、紫湛湛的兩色燈花連片飛出,如漫天花雨般燦爛絢麗,直向朱梅飄飛而去,怕不有百十朵之多,漫天都是。
苦行不敢怠慢,知道此物了得,若朱梅的天遁寶鏡還在身上猶可抵擋一二,但因爲前世孽債,那寶鏡已被矮叟賜給了女神童朱文,如此一來面對神焰他就不好抵擋了。
故此急運劍遁起在空上,大袖揚處無相佛光接連揮,金光璀璨直向漫空的神焰迎去。
不想他這裡替朱梅解圍,那邊卻正中了池水墨之計。趁着金霞彩煙漫空之即,一團畝許大的清光,擁護着一道四寸大小的天青色小門,直往天空升起。
到了高處悠忽一幻,小門已出現在兩陣當中的吳元智身後,門前送一朵燈焰正中後心,就聽得吳元智一聲大叫,通體騰起紫火再無聲息。
紫火一騰,小門立即閃身,其如電般由青光護住,閃幻幾幻已復歸不知何時由三色寶圈環繞護住的本體頭上,微微一動便沒入天門,迴歸紫府。
這一來去悠忽間電光石火,閃幻若幻影層疊,就連苦行頭陀那麼高深的修爲神通,也都沒想到這綠袍敢如此膽大,就僅僅用三才清寧圈護住本體,冒着三仙二老中二人當前之險,就爲襲殺一個吳元智。
他們卻是不知,池水墨身上的月白周天星辰袍上,刻印着一朵五彩祥雲,那是玄牝五彩祥雲附在衣袍之上,要是真遇到緊急情況,那五彩霞光放出,少有奇寶能破其防禦。
沒等衆仙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空中卻又迴盪起池水墨陰惻惻的聲音:“老祖說要殺你,就是殺你,哪個護持的住。”
霸道冷厲的聲音猶在空中迴盪,場中對立雙方的反應卻截然不同。
正教羣仙待消去了起初的震驚、難以置信後,所有人的目光中都滿是怒焰,全都直直的盯住空中的池水墨,恨不能殺之後快。
邪派諸仙,同樣的震驚與難以置信過後,卻立時都是士氣大振,反過來如先前那齊金蟬等一般,也都紛紛嬉笑怒罵指着苦行與朱梅二人肆意侮辱挖苦。
甚至,因陣營中邪淫陰毒之輩甚多,故言語中較此前齊金蟬等更惡毒百倍,污言穢語漫天充斥,把個一衆正教羣仙罵得是人人豎眉,個個切齒。
就連玉清大師那樣向都與人爲善的性情,也都忍不住暗下狠心,決心一會動起手來定要狠殺他幾個,以懾其口
正邪雙方怒目相向,還只能算是此事外圍餘波,被吳元智之死給真正激得怒不可遏者,卻是那在半空與池水墨對陣的矮叟朱梅、苦行頭陀。
身爲名震天下的三仙二老中人,合二人之力對陣這綠袍老祖,尚被他於鬥法中尋機襲殺了吳元智,如此,會產生什麼後果?
對三仙二老之名由意味着什麼?無論是苦行還是矮叟心中都清楚的很。
此事往小了說,是苦行朱梅二人失察,對陣綠袍老祖時被他弄狡猾矇蔽尋機瞬殺吳元智,有辱三仙二老之赫赫威名。
往大里說,池水墨此舉明顯是挑釁,明顯是打臉。挑釁的對象是三仙二老,打臉的對象卻是峨眉。
且日後傳了出去,搞不好被池水墨此舉激了心氣,那此前被峨眉壓制的大氣都不敢稍喘的魔道旁門那些妖魔鬼怪們,恐都將藉此生事,詆譭峨眉等等,三教從此都要多事。
當然,這也是池水墨早就算計好的,憑他手中那玄奧至極的《玄牝經》,一旦成就地仙,又豈會弱於那三仙二老,先前不過是故意示弱,以麻痹敵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