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裡的號叫之聲,卻響得更加慘厲了。各洞島有些功力較淺的弟子難忍麻癢,竟已在地下打滾,更有以頭撞石,以拳捶胸,情景甚是可怖。
但聽得七八人齊聲叫道:“將桑土公揪出來,揪他出來,快取解藥!”叫喊聲中,十餘人紅了眼睛,同時向摘星子衝來。
摘星子左足在鼎蓋上一點,身子輕飄飄的躍起,突然間嗤嗤聲響,斜刺裡銀光閃動,又是千百枚細針向他射來。
這一變故來得突兀之極,發射毒針的桑土公當然仍在鼎中,而這叢毒針來勢之勁,數量之多,又顯然出自機括,並非人力,難道桑土公的同黨隱伏在旁,再施毒手麼?
這時摘星子身在半空,無法閃避,在這萬分緊急的當口,他右袖一振,猶如風帆般在半空中一借力,身子向左飄開三尺。
同時右手袖子飄起,一股柔和渾厚的內勁發出來,將千百枚毒針都託向天空,身子便如一隻輕飄飄的大紙鳶,悠然飄翔而下
其時天上雖然星月無光,但是廣場周圍裡的燈籠火把卻照耀得十分明亮,衆人眼見摘星子瀟灑自如的滑行空中,無不驚佩。慘呼喝罵聲中,響出了一陣春雷般的喝采聲來,掩住了一片淒厲刺耳的號叫。
摘星子身在半空,雙目卻注視着這叢牛毛細針的來處,身子落到離地約有丈餘之處,左腳在廣場上一根橫跨半空的樹幹上一撐,借力向右方撲出。
他先前落下時飄飄蕩蕩,勢道緩慢,這一次撲出卻疾如鷹隼,一陣勁風掠過,雙足便向岩石旁一個矮胖子的頭頂踏了下去。
原來他在半空時目光籠罩全場,見到此人懷中抱着一口小鼎模樣的傢伙,作勢欲再發射。那矮子滑足避開,行動迅捷,便如一個圓球在地下打滾。
摘星子踏了個空,砰的一掌拍出,正中對方後背。那矮子正要站起身來,給這一掌打得又摔倒在地。他顫巍巍的站起,搖晃幾下,雙膝一軟,坐倒在地。
四周十餘人叫道:“桑土公,取解藥來,取解藥來!”向他擁了過去。
桑土公左手在地下一撐,想要站起,但受傷不輕,終究力不從心。衆人中有個手拿鋼錘的人伸手向其肩頭抓落,五指剛抓上他肩頭,手指和掌心立時疼痛難當,縮手不迭,反掌一看,只見掌心鮮血淋漓。
原來這矮子肩頭裝有針尖向外的毒針。霎時之間,只覺手掌奇癢難當,直癢到心裡去。鋼錘男又驚又怒,飛起左足,一招“金鉤破冰”,對準桑土公屁股猛踢過去。
但見他伏在地下,身子微微蠕動,這一腳非重重踢中不可。他這一腳去勢迅捷,剎那之間,足尖離桑土公的臀部已不過數寸,突然間省悟:“啊喲不好,他屁股上倘若也裝尖刺,我這隻左腳又要糟糕。”
其時這一腳已然踢出,倘若硬生生的收回,勢須扭傷筋骨,百忙中左掌疾出,在地下重重一拍,身子借勢倒射而出,總算見機得快,足尖只在桑土公的褲子上輕輕一擦,沒使上力,也不知他屁股上是否裝有倒刺。
但其吃了這個大虧,如何肯就此罷休?舉起手中鋼錘大叫:“讓開,我來砸死這隻大烏龜!”有的人叫道:“使不得,砸死了他便沒解藥了!”另有人道:“解藥在他身邊,先砸死他才取得到。”
議論紛紛之中,鋼錘男手踏步上前,對準了桑土公的背心,喝道:“砸死你這隻生滿倒刺的大烏龜!”這時他右掌心越來越癢,雙臂一挺,鋼錘便向桑土公背心砸了下去。只聽得砰的一聲響,地下塵土飛揚。
衆人都是一驚,這鋼錘砸在桑土公背上,就算不是血肉模糊,也要砸得他大聲慘呼,決無塵土飛揚之理。
再定睛細看時,更是驚訝之極,鋼錘之下桑土公卻已不知去向。鋼錘男左腳一起,挑開大石,地下現出了一個大洞。
原來桑土公的名字中有一個“土”字,極精地行之術,伏在地上之時,手腳並用,爬鬆泥土,竟爾鑽了進去。
適才摘星子將桑土公壓在鼎下,他無法掀開鼎蓋出來,也是打開鼎腹,從地底脫身。
鋼錘男一呆之下,回身去尋桑土公的所在,心想就算你鑽入地底,又不是穿山甲,最多不過鑽入數尺,躲得一時,難道真有土遁之術不成?
忽聽得摘星子叫道:“在這裡了!”左手衣袖揮出,向一塊岩石捲去,原來這塊岩石模樣的東西,卻是桑土公的背脊。
這人古里古怪,惑人耳目的伎倆花樣百出,若不是摘星子眼尖,還真不易發見。桑土公被雄勁的袖風捲起,肉球般的身子飛向半空。
他自中了摘星子一掌之後,受傷已然不輕,這時殊無抗禦之力,大聲叫道:“休下毒手,我給你解藥便了!”
摘星子哈哈一笑,右袖拂出,將左袖的勁力抵消,同時生出一股力道,托住桑土公的身子,輕輕放了下來。
忽聽得廣場東南角一人叫道:“休欺我輩無人。”顯然來人是故意找麻煩不然又怎麼會說出如此荒誕的理由來。
便在此時,一道金光、一道銀光從左首電也似的射來,破空聲甚是凌厲。這時一旁看戲的獅吼子和卓不凡出手了,要是敢看着摘星子被圍攻,善惡宮的宮規絕對會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
卓不凡拔出長劍,迎了上去,嗤嗤兩聲,金光銀光被斬斷。這時方纔看清,卻是兩條長長的帶子,一條金色,一條銀色。
帶子盡頭處站着二人,都是老翁,使金帶的身穿銀袍,使銀帶的身穿金袍。金銀之色閃耀燦爛,華麗之極,這等金銀色的袍子常人決不穿着,倒像是戲臺上的人物一般。
穿銀袍的老人說道:“佩服,佩服,再接咱兄弟一招!”金光閃動,金帶自左方遊動而至,銀帶卻一抖向天,再從上空落下,徑襲卓不凡的上盤。卓不凡道:“兩位前輩……”他只說了四個字,突然間呼呼聲響,三柄長刀着地捲來。
三人使動地堂刀功夫,襲向卓不凡下盤。卓不凡上方、前方、左側同時三處受攻,心想:“對方號稱是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島島主,人多勢衆,混戰下去,若不讓他們知道厲害,如何方了?”
眼見三柄長刀着地掠來,當即一招‘天如蒼穹’使出,劍上青光勁氣爆閃,猶如湛藍蒼穹,三十六個青色的劍影籠罩了兩人全身,白光閃動間,三柄刀都飛了上天。
卓不凡身形略側,右手一掠,‘玉帶環腰’使出,劍尖挑動金帶帶頭,拍的一聲響,金帶和銀帶已纏在一起。
使地堂刀的三人單刀脫手,更不退後,荷荷發喊,張臂便來抱卓不凡的雙腿。卓不凡足尖起處,勢如飄風般接連踢中了三人胸口穴道。
一旁的獅吼子同時和兩個趁機圍攻的島主交上了手,可惜,兩人武功不濟,學還要學人家出風頭,被獅吼子‘三陰蜈蚣爪’擊中,此時正在倒地哀嚎中。
就在此時,驀地裡一個長臂長腿的黑衣人越衆而前,張開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將桑土公抓了起來。摘星子正在爲卓不凡和獅吼子掠陣,一時不查,竟讓來人將桑土公搶走。
此人手掌也不知是天生厚皮,還是戴了金屬絲所織的手套,竟然不怕桑土公滿身倒刺,一抓到人,便直腿向後一躍,退開丈餘。
摘星子見這人身手沉穩老辣,武功比其餘諸人高強得多,心下暗驚:“桑土公若被此人救去,再取解藥就衆人可就不易了。”心念微動,已然躍起,越過橫臥地下的三人,右掌拍出,徑襲黑衣人。
那人一聲冷笑,橫刀當胸,身前綠光閃閃,竟是一柄厚背薄刃、鋒銳異常的鬼頭刀,刀口向外。摘星子這掌拍落,那是硬生生將自己手腕切斷了。
他徑不收招,待手掌離刃口約有二吋,突然改拍爲掠,手掌順着刃口一抹而下,徑削黑衣人抓着刀柄的手指。
他掌緣上佈滿了真氣,鋒銳處實不亞於鬼頭刀,削上了也有切指斷臂之功。那黑衣人出其不意,“咦”的一聲,急忙鬆手放刀,翻掌相迎,拍的一聲,兩人對了一掌。黑衣人又是“咦”的一聲,身子一晃,向後躍開丈餘,但左手仍是緊緊抓着桑土公。
摘星子翻過手掌,抓過了鬼頭刀,鼻中聞到一陣腥臭,幾欲作嘔,知道這刀上喂有劇毒,邪門險惡之至。
他雖在一招間奪到敵人兵刃,但眼見敵方七八個人各挺兵刃,攔在黑衣人之前,要搶桑土公過來,殊非易事,何況適才和那黑衣人對掌,覺他功力雖較自己略有不如,但另有一種詭異處,奪到鋼刀,只是攻了他個出其不意,當真動手相鬥,也非片刻間便能取勝。
但聽得人聲嘈雜:“桑土公,快取解藥出來!”
“你這他媽的牛毛毒針若不快治,半個時辰就送了人命。”
“烏老大,快取解藥出來,糟糕,再挨可就乖乖不得了!”
燈光火把下人影奔來竄去,都在求那黑衣人烏老大快取解藥。
烏老大道:“好,桑胖子,取解藥出來。”
桑土公道:“你放我下地啊!”
烏老大道:“我一放手,人家又捉了你去,如何放得?快取解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