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濃烈的血腥味久久不散,但趙敏和蕭璟彷彿完全感知不到似的,眼中只有對方。
過了許久,直到那被嚇傻的二十幾個太監回過神來,準備偷偷逃跑的時候,纔再次驚動二人。
趙敏從蕭璟懷中脫開來,道:“阿大,殺了他們。”
阿大長劍一展,朝着那剩餘的二十幾個太監殺去,阿二和阿三也撐着傷體上前幫忙。那二十幾個太監都是武功不凡之輩,竟然拿之不下。
蕭璟眉頭微皺,拿過武搖紅的長鞭,隨手幾鞭抽了過去,噼啪聲中,二十幾個太監倒了一地,氣息全無,所有人都被長鞭抽碎喉骨,死於非命。
趙敏眼露愁緒道:“如今父王和哥哥落入了皇帝的手中,接下來皇帝肯定會接着對王府出手,看來只能先避避風頭了。”
蕭璟道:“我得到消息,你父王確實被皇帝以謀反罪入獄了,但王保保由於帶着大軍在前面開路,得知後方消息後,直接帶着上萬死忠你家的精兵逃跑了,看其路線是要往蒙古草原去。”
趙敏鬆了一口氣,道:“哥哥竟然逃出來了,謝天謝地,總算沒被皇帝一網打盡。”
蕭璟道:“我建議你先將府中所有人都遣散,免得他們糟了皇帝的毒手。”
趙敏點頭道:“我正有此意,反正這些人跟我家也沒有什麼血緣關係,遣散之後,朝廷也不會下大力氣去捕捉,只要小心行事,倒也能保得一命。”當下趙敏便將府中所有人召集起來,既有汝陽王父子的姬妾,也有下人。
趙敏拿出一些錢財來,給衆人分一分,便讓他們各奔東西去了。
隨後,她再將家中值錢的東西全都藏入先前關押蕭璟的密室中,然後幾人出的汝陽王府,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雖說趙敏失蹤,至正帝肯定會大力搜尋,但蕭璟全然不放在心上,既然人已經到了自己身邊,那肯定是最爲安全不過了。
當晚,蕭璟和趙敏雖然各定了一間上房,但二人誰也沒有分開的想法,經過這一次近乎生離死別之後,他們越發珍惜每一刻在一起的時光。
趙敏心中擔心汝陽王,根本不想睡,但這段時間她來回奔波不止,又經歷數次大喜大悲,精神和身體早就吃不消了,最終還是在蕭璟懷中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從天剛黑不久,一直睡到第二天天快要亮的時候。趙敏是被一陣喧譁聲驚醒的,睜眼一看,只見外面本該是黎明前最爲黑暗的時刻,此時卻忽閃忽閃的亮起火光來,當下扭頭四顧,卻見蕭璟正站在窗子前向遠處眺望。
蕭璟聽到動靜,回頭對趙敏道:“外面動靜太大,倒是把你吵醒了。”
趙敏道:“外面怎麼了?”
蕭璟沉默片刻,低聲道:“你家那邊燃起了大火,看樣子是你家失火了,應該是皇帝動的手。”
趙敏臉色一白,緊緊閉上了雙眼,強忍着沒讓淚水流下來。蕭璟走過去坐在牀沿,將她抱在懷中,道:“想哭就哭出來吧,這段時間真是難爲你了。”
趙敏將下巴放在蕭璟肩膀上,雖然強行抑制,但還是止不住的流下兩行淚來,最終伏在蕭璟懷中大聲的哭泣起來。
蕭璟任由她發泄心中的傷心難過,對趙敏此時的心情十分理解,不管是生死未卜的汝陽王,還是從小住到大的家毀於一旦,對她來說都是極爲重大的打擊。
蕭璟對汝陽王死活並不關心,這老東西將自己囚禁一年,沒去報復他,就已經是看在汝陽王女兒的份上,極力忍耐的結果了,要說還關心汝陽王的生死,那真是笑話了。
而且雖然嘴上不承認,但蕭璟心中對汝陽王倒黴還是很覺快意的,汝陽王爲了元廷大業囚禁他,但諷刺的是,反過來這老東西自己卻被元廷囚禁了。
攤上這樣的皇帝,汝陽王再有本事也沒用,別說是他,便是嶽武穆復生,也照樣無濟於事。
不過至正帝這一連串的作爲還是尚他非常不爽,而且從近來種種情況來看,眼下正有一個千載難逢的,讓元庭迅速分崩離析的機會,只要操作得當,絕對勝過十萬大軍的作用。
既是出於對蒙古朝廷的雷霆打擊,也是出於對至正帝覬覦趙敏的強烈回擊,這一刻,蕭璟已經下定決心要鬧出一番大動靜來,好好給至正帝上一課。
當趙敏發泄的差不多了的時候,天色已經放亮,汝陽王府的大火也漸漸弱下去。傘兒很快打來乾淨的熱水,伺候趙敏洗漱,然後幾人又在樓下開始吃飯。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客棧中來了一臉笑意,三縷長鬚隨風飄動的中年人。這中年人徑直走到蕭璟身邊,躬身道:“參見幫主。”
蕭璟擺手道:“休長老不必多禮。要是沒吃的話,就一起吃點吧!”
趙敏對丐幫高層全都認識,對這中年人自然不會陌生,此人正是掌棒龍頭休子符。
原來蕭璟從密室中脫身之後,在大都城中轉了一陣子,很快便發現了丐幫中人活動的痕跡,待暗中跟蹤一查,才知是掌棒龍頭和大智分舵的弟兄們又潛回大都城中,專門找尋他的下落。
休子符笑着道:“飯倒是還沒吃,如此屬下就不客氣了。”當下對趙敏幾人寒暄幾句,坐下來開始吃飯。
等到吃完之後,幾人回到客房中,蕭璟道:“我讓你查的事,你打探的怎樣了?”
休子符道:“屬下大略打探到一些消息,其一,至正帝正式頒下詔書,公佈汝陽王十宗罪,其中排在第一的便是勾結反賊,意圖謀反篡位。”
趙敏雖然早就隱隱猜到是這樣的結果,但當皇帝真的昭告天下之時,還是讓她一顆心不停下沉。
蕭璟看了她一眼,道:“還有呢?”
休子符道:“至正帝還下旨說要緝拿王保保和趙姑娘歸案,說只要趙姑娘肯認罪,他將網開一面,留趙姑娘一條性命,使不受株連九族之罪的牽連。”
蕭璟冷哼一聲,道:“這皇帝是魔障了,到了現在還在做着異想天開的美夢,不知所謂。”
休子符接着道:“其三,奇承娘所生的小皇子將在兩天後滿月,皇帝先前爲了誆騙汝陽王上當,的確是頒發了不少聖旨說要給小皇子辦福壽宴,如今雖然汝陽王已經被搬倒,但畢竟君無戲言,這福壽宴還是會繼續舉辦下去。”
蕭璟點頭道:“至正帝跟奇承孃的關係並不好,對這所謂的小皇子能有幾分真心?而且,我總覺得這孩子怕是有些問題。”
休子符道:“難道幫主懷疑這孩子並不是至正帝的?可皇宮中只有皇帝一個男人,不是皇帝的,又該是誰的?”
蕭璟搖頭笑道:“也只是猜測罷了,是不是皇帝的種到時一見便知。而且皇宮中可未必只有皇帝一個男人。”
休子符等人面露驚奇,還要再問,蕭璟擺手道;“你還查到了什麼?”
休子符壓下心中的疑惑,道:“中書平章事孛羅帖木兒已經進京,聽說他將接替汝陽王的太尉之職,接着率領元兵鎮壓各地義軍。皇帝這次敢對汝陽王動手,就是取得了此人的支持。”
蕭璟思考片刻,道:“孛羅帖木兒和汝陽王都是難得的統帥之才,不過此人可是狼子野心,至正帝這次可真是要引狼入室了。”
休子符感慨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至正帝心中已經認定汝陽王要謀反,就算知道孛羅帖木兒不可信,也只能飲鴆止渴了,否則他害怕自己馬上就要性命不保。”
蕭璟道;“這都是託了當年權臣伯顏的福,若非他將至正帝欺負的狠了,給他留下心理陰影,他也不會這麼執着於異論相攪,打壓有威脅的臣子。說實話,當年的脫脫確實是難得的承相,在位期間很是做了些成績,卻因爲是伯顏的侄子,一直不被皇帝信任,最終還是免不了一死,和今日的汝陽王何其相似?”
休子符笑道:“至正帝這樣的皇帝正是我漢人的福音,若非他昏聵不作爲,我們想要推翻元朝還沒有現在這麼容易。”
蕭璟點點頭,算是認可休子符的觀點,他轉身道:“我從百里無人的口中得知丐幫中出了些變故,成昆師徒正在意圖鳩佔鵲巢,控制本幫爲他們打天下。你稍作休整後,立刻快馬返回君山,萬不可讓幫中長老被他們師徒所害。”
休子符鄭重道:“幫主放心,既然已經洞悉了他們的奸計,自然不會讓他們得逞。”
蕭璟道:“你回去之後,先匯合幾位長老,想辦法把史幫主和曹長老救出來,以免夜長夢多,使他們糟了陳友諒的毒手。”
休子符道:“屬下定不負幫主所託。”
蕭璟又道:“你做事我很放心。不過如果敵人勢大,也可暫做隱忍,等我回去處理。我在大都還有一些事情要做,等完了之後就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