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五月,蕭璟帶着幾女齊上武當山,參加武當派掌門繼任大典。
張三丰很早就不再管武當俗務,一般由宋遠橋代行掌門之事,俞蓮舟等人輔佐。如今張三丰已經超塵脫俗,不染煙塵,便索性卸下武當掌教之職,傳給弟子,自己清淨逍遙。
但這次接任掌門的卻不是大家一致認爲的宋遠橋,而是二弟子俞蓮舟。武當派到底經過了一些什麼樣的暗流和協商,外人不得而知,只知宋遠橋甘願放棄掌門之位,要一心鑽研太極神功。
典禮過後,蕭璟遇到了張無忌,二人許久不見,便找了個房間,要來酒菜,慢慢對酌。
張無忌道:“蕭大哥做的好大的事,單槍匹馬殺掉韃子皇帝,使得韃子內亂不休,如今朝廷即將轟然倒塌,滅國在即,普天之下的英雄好漢無不讚嘆蕭大哥俠骨丹心,乃俠之大者的典範,足以永垂不朽。”
蕭璟淡淡一笑,道:“只不過是在合適的時間做了一件合適的事情而已,倒也當不得大俠的美譽。不過我聽說樸不花大發神威,在萬軍從中連取包括孛羅帖木兒在內的許多王公貴族首級,使得即將攻入大都城中的皇族聯軍大敗虧輸,伏屍百萬,如今已經作鳥獸散。”
張無忌一嘆,道:“的確是如此。誰也沒想到樸不花厲害到了這等程度,據說他完全就是光明正大的殺入大軍之中,將一干皇族高層斬殺一空,導致聯軍一片混亂,自相殘殺、踐踏而死者數萬人。然後樸不花一方大軍銜尾掩殺,將聯軍徹底覆滅。”
蕭璟道:“我早就料到在關鍵時刻,樸不花肯定會實施斬首行動。如此一來,即可將聯軍一舉覆滅,又可震懾蒙古剩餘的人,順利統合各方力量。不過從去年到今年,韃子在這場內亂中死傷精銳大軍近二十萬人,還包括汝陽王和孛羅帖木兒一手訓練的勁卒,如今即便重新整合力量,又能有多少餘力呢?”
張無忌道:“樸不花也不想這樣,但局勢如此,他也無可奈何。”
蕭璟道:“樸不花未必這麼覺得,如今他一舉掃清了蒙古貴族的反撲勢力,從今往後,小皇帝的皇位穩如泰山,再也無人敢於質疑。就算現在兵力弱,可他既然能施展一次斬首,就一定會施展第二次。試問他若想殺,這個天下有幾個人是他殺不了的?張士誠也好,方國珍也罷,甚至你們明教各路義軍之首,恐怕都難逃他一針之威。”
張無忌臉色沉重,點頭道:“不錯,我也有這種擔心。方今天下,各方勢力此起彼伏,關係錯綜複雜。這些各地義軍首腦如果死了,麾下勢力定然分崩離析。樸不花得了時間,便可從容整頓山河,積蓄力量,以蒙古人強大的戰鬥力,未必不能再次死灰復燃,延續暴虐統治。”
蕭璟道:“樸不花就是這麼想的。他爲人非常自信,認爲這世上沒有自己辦不成的事,既然都說元庭氣數已盡,註定要毀在他的手中,他就一定會想方設法的使元庭屹立不倒,以此踐行人定勝天之道。更何況,如今坐在龍椅上的還是他的兒子,爲了自己的血脈,他只會更加頑強。”
張無忌發愁道:“但就算我們知道他的想法又如何?以他的武功,這天下他殺不了的人就只有太師父和蕭大哥,剩餘的人哪個不是他砧板上的魚肉,任其宰割?”
蕭璟似笑非笑的看了張無忌一眼,道:“所以,你是想請張真人出山,爲天下除此禍世魔頭?”
張無忌道:“天下能製得住樸不花的就只剩下太師父一人,爲億萬蒼生計,我的確有意勞駕太師父。不過還是要徵求他的意見,如果他老人家不願再沾染塵俗,我也不會強求。”
蕭璟道:“張真人突破天人之限後,正在閉關悟道,倒是不好貿然打擾。”
張無忌道:“我好不容易見到老人家一面,他卻告訴我說樸不花宿命中的對手並不是他,時機到了,自然會有人出手對付樸不花。我想來想去,有能力對付他的人唯有蕭大哥一人,不知蕭大哥心意如何?”
蕭璟道:“我跟樸不花早晚必有一戰,但什麼時候開打,關係到許多因素,倒是沒有定論。也許拖個十幾年,也許明天一早,心血來潮之下,直接一戰定下胡漢天命歸屬。”
張無忌道:“小弟也知此戰兇險無比,但我還是希望蕭大哥能儘早出手。我知道這個要求十分過分,但……”
張無忌正說着,突然房門被猛地推開,趙敏一臉寒霜的走進來,質問道:“既然明知道要求過分,你爲何還要腆着臉提?我家郎君出生入死,冒着性命之危打敗樸不花,然後你張無忌坐享其成,成爲新朝之皇?張無忌,你這幾年教主真是沒有白當,別的不說,這臉厚心黑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張無忌一陣苦笑,道:“趙姑娘息怒,無忌所爲絕非爲了個人權勢富貴。權勢名利於我如浮雲,我從來沒想過當新朝皇帝。蕭大哥只要有心,無忌隨時可以帶領明教數十萬衆擁戴你上位,你以的才華能力,必然能成爲我漢人的千古一帝。”
趙敏冷笑道:“你明知我家夫君沒有當皇帝的心思,故意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以沽名釣譽。你明教數十萬衆又如何,還不是在樸不花的淫威下瑟瑟發抖?我家夫君只一人,便勝過世間千千萬萬的英雄好漢,如有心帝位,這天下哪還有你們這幫蠅營狗苟之輩什麼事?何須你假惺惺的相讓?”
張無忌臉色脹的通紅,一時間無言以對。
蕭璟拉了拉趙敏的手,道:“敏敏,不可胡說。張教主也是爲民請命,希望早日除掉樸不花,解蒼生於倒懸之危,豈是爲了個人私心?”
趙敏道:“爲民請命?真是崇高的理由,張教主還沒當上皇帝呢,就開始代表天下百姓了?再說了,我們難道就不是天下蒼生中一員?爲民請命便可枉顧別人安危,讓你和樸不花拼命?”
張無忌道:“無忌知道趙姑娘和蕭大哥情深意篤,不願他對上樸不花這樣恐怖的對手,但人的能力越大,無形中就得擔起相應的責任。蕭大哥武功蓋世,今天下存亡繫於他手,如何行事,還請三思。”
趙敏道:“他能力強是自己苦修,無數次出生入死得來的,既不是老天爺恩賜的,也不是天下百姓給的,難道能力強就該爲不相干的人犧牲?你張教主同樣能力強,怎麼不見你爲誰去死?”
張無忌深吸一口氣,道:“無忌只恨武功低微,不是樸不花的對手,否則早就去跟他決一死戰了。”
趙敏道:“既知實力低微,那你還不回去好生修煉?明知自己不如人家,還整天怠惰懶散,不見用功,只知讓別人上前拼命,自己坐享其成,虧你還好意思說的出口。”
張無忌臉色陣青陣白,被趙敏擠兌的啞口無言,半晌,方拱手道:“趙姑娘教訓的是,無忌受教了。今日所請,確實過分,希望蕭大哥不要放在心上。”
蕭璟道:“敏敏心直口快,言辭激烈了些,但都是爲了我好,希望無忌兄弟海涵。樸不花那邊,我會注意的。”
張無忌道:“無忌豈敢怪罪趙姑娘?”說完轉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