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綺絲和小昭母女相見,不禁抱頭痛哭,互訴離情,直到在房中好一番長談,纔再次出現在衆人面前。黛綺絲見到女兒平安脫離虎口,而波斯明教的威脅也不復存在,一顆心終於徹底放下來。
大廳中,蕭璟等人和明教幾人濟濟一堂,共同商量謝遜之事。
黛綺絲愧疚道:“是我對不起謝三哥,若非我爲了屠龍刀而將他帶到靈蛇島,他也不會落入波斯明教手中。”
範瑤連忙寬慰道:“好在獅王如今尚算安全,你也不必太過自責,我等齊心協力,救出獅王還不是手到擒來?”
蕭璟點點頭,道:“我從波斯明教那裡取來了一樣寶物,本是貴教之物,如今正該物歸原主。”
張無忌疑惑道:“我中土明教乃是傳自波斯,若說他們有什麼寶物被帶到中土倒有可能,至於本教寶貝落到他們手中,這倒是奇了?”
黛綺絲眉頭微蹙,忽然開口道:“蕭幫主說的寶物,莫非是聖火令?”
“什麼?聖火令?”明教衆人驚呼道。
蕭璟笑着道:“沒錯,正是聖火令。當年貴教第三十一代石教主時期,聖火令落入本幫手中,後經商賈之手輾轉傳入波斯,復又被波斯明教所得。我從波斯三使手中得到之後,再次歸還貴教,也算是有始有終吧!”
說話間,大仁分舵舵主石奉從外面進來,手中捧着一個檀木盒子,遞給張無忌。張無忌打開一看,六枚兩尺來長的黑鐵令牌,一根不少的躺在盒子中。
明教衆人連忙取出令牌,仔細一看,只見六令長短大小各不相同,質地奇特,非金非玉,似透明,非透明,令中隱隱似有火焰飛騰,實則是令質映光,顏色變幻。
殷天正向張無忌告一聲罪,拿起兩塊聖火令相互一擊,錚的一聲響,聲音非金非玉,十分古怪。但殷天正卻面露喜色,道:“這的確是本教聖物聖火令。”
衆人紛紛點頭贊同,他們入教之時,聖火令失落已久,從來沒見過,但其神異之處,卻是向所耳聞,明教的經書典籍之中也往往提及,聽了這幾下異聲,便知道的確是本教聖火令無誤。
張無忌收起聖火令,對蕭璟深深一拜,不僅是他,身後範瑤、殷天正、韋一笑等人,都是站在張無忌身後大禮拜謝,黛綺絲遲疑了一下,最終也跟着四人一起彎腰行禮。
蕭璟扶起張無忌幾人,道:“聖火令原是從丐幫丟失,雖然彼時雙方爭鬥不休,本幫自覺並無罪責,但如今雙方共抗韃子,先前的過節正該一筆揭過,聖火令再由本幫尋回,也算圓滿了。”
張無忌道:“當年雙方立場相對,並無誰對誰錯之說。如今蕭大哥幫本教尋回聖物,對本教實有天高地厚之恩。我知蕭大哥學了本教的乾坤大挪移,只要蕭大哥不隨意傳給外人,本教絕無二話,便是日後傳給子孫後代也無不可。”
蕭璟微笑道:“如此,就多謝明教的各位朋友了。這聖火令上也記載了一門強大的武功,對無忌兄弟的武學之道想必很有幫助,小昭已經翻譯成漢文,你儘可放心修煉。”
張無忌對武功並無太高追求,倒是對義父的安危極爲上心,謝過之後,道:“蕭大哥去過波斯人的戰船,不知可有見到我義父?”
蕭璟道:“我當時並不知道謝獅王被關在哪裡。不過小昭見過謝獅王,不妨讓她說一說。”
張無忌衝小昭拱手道:“還請韓姑娘爲我細說一番。”
小昭道:“張教主客氣了。我就見到獅王的時候,他已經被風雲月三使制住,屠龍刀也落入波斯人手中。謝獅王被帶到船上之後,除了行動不得自由之外,倒也沒有受到苛待。”
張無忌吁了口氣,道:“想必波斯人是看在同爲明教一脈的份上,對義父也有幾分香火情。咱們如果亮明身份,前去相求,或可兵不血刃帶回義父。畢竟說到底,咱們也算波斯明教的下屬。”
蕭璟淡淡一笑,道:“張兄弟可知波斯明教不遠萬里,興師動衆的趕來中土,所爲何事?”
張無忌一怔,道:“這個倒是不得而知。”
蕭璟道:“據說是波斯明教教主接獲訊息,得知中土支派教主失蹤,羣弟子自相殘殺,明教大趨式微,是以命雲風月三使前來整頓教務。”
熟料張無忌聽了不驚反喜,道:“總教主有號令傳來,真是再好也沒有了。免得我擔此重任,見識膚淺,誤了大事。”
殷天正白眉一皺,道:“教主此言,恕屬下無法苟同。中土明教雖然出自波斯,但數百年來獨立成派,自來不受波斯總教管轄。他們遠道前來中土,本教至感歡忭,但整頓教務云云,卻是無從說起。”
韋一笑道:“不錯。我中土明教之事,自然有有中土之人決定,哪裡需要一幫域外之人指手畫腳,便是陽教主在世時,對於總教的亂命也多有不從,更何況現在?”
蕭璟冷眼旁觀片刻,接着道:“其實這只是他們表面的說辭,真正的原因是他們受至正帝所召,前來爲至正帝保駕。別看元廷在中原風雨飄搖,七廟將隳,但在化外之邦中仍然具有赫赫兇名,皇帝的話可是很管用的。”
張無忌吃了一驚,道:“竟是來幫韃子的?想不到韃子皇帝……”正說着,突聽蕭璟身邊傳來一聲不悅的哼聲,卻是趙敏見張無忌當她的面開口韃子、閉口韃子,心裡十分惱怒,忍不住冷冷瞪了他一眼。
張無忌微微苦笑,只好改口道:“想不到至正帝手伸的這麼長,竟將主意打到了外邦。是了,我從陽教主遺書上得知,當年波斯總教可是直接下令讓本教投降元廷,不可再做抵抗,只是被衣教主和陽教主拒絕了而已。”
趙敏冷冷道;“素聞張教主宅心仁厚,喜好以德服人,不如前去感化波斯人,說不定他們直接就放了謝遜,然後打道回府了呢!”
原來韃子歷來是漢人對蒙古人的蔑稱,趙敏不滿張無忌當面打臉,因此便出言諷刺他。張無忌無言以對,又不好跟她計較,只得連連向趙敏謝罪。
蕭璟在一旁暗笑不語,他可是知道趙敏最不喜歡有人在她面前強調漢蒙之間的仇怨分歧,因此他從來不在她面前說韃子這樣帶有侮辱性的詞語。
不過,經這一番對話,張無忌也知道想要和平解救義父似乎不太可能,不得不做好強搶的準備。
事不宜遲,救人如救火。衆人當即決定當晚就動手。
是夜,蕭璟等人再次乘坐一艘大船,乘着夜色遮掩悄悄欺近波斯船隊的附近。不過自從那晚給他一鬧後,波斯人也學乖覺了,每晚都派了好幾艘船在附近遊弋,船上火把通明,照得數十丈內一片亮光,想要悄無聲息的潛上去,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蕭璟道:“波斯人武功詭異,如果不明其理,立時就要吃大虧,不可不防。”
張無忌皺眉道:“連蕭大哥都覺得波斯人詭異難當,看來此行還是有些兇險的。還請蕭大哥助我一臂之力,無忌感激不盡。”
蕭璟點點頭,表示應允。
張無忌道:“既然如此,就由我和蕭大哥先行前去,如果我們二人聯手都解決不了,再去幾人也無濟於事。範兄和外公等人就在後面接應我們吧!”
蕭璟道:“我建議你帶上韋蝠王。”
張無忌道:“韋蝠王輕功高絕,安全倒是無虞。”
蕭璟道:“你和謝獅王十幾年沒見,倉促間只怕不好相認,但韋蝠王他是一定認得的。有韋蝠王同行,可安謝獅王之心,免得他以爲是各大派的人,從而抵抗。”
張無忌恍然道:“果然如此,當年我從冰火島離開的時候,尚不滿十歲,如今已經長大成人,義父的確認不出來了。”
當下三人便準備乘坐小船出發。黛綺絲突然上前一步,囑咐道:“十二寶樹王聯手之下,極難對付,你二人務必要以保重自身爲首要。張教主,明教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武功蓋世,仁義無雙的教主,大夥兒實在不希望你出事。盼你以家國天下爲重,切切不可莽撞行事。”
她說罷,又轉過頭來,對蕭璟道:“蕭幫主,這些話原不該由我說,但我今日斗膽勸上一句,切莫忘記你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如果有任何閃失,叫身邊將你看得比自家性命更重要的人如何接受?你之一人,關係很多人的幸福喜樂,便是爲了她們,也要時時以安全爲念。”
黛綺絲這番話語重心長,隱含着諄諄告誡之意,讓明教之人聽得唏噓不已。蕭璟並不奇怪,自從那日黛綺絲和小昭見面一番長談之後,再看他的目光已經有些不一樣了,總有種丈母孃看女婿的感覺,如今說出這樣的話來,倒也正常。
他擡眼一掃,趙敏和小昭都點頭附和,顯然對黛綺絲的話深以爲然。他心下一笑,對二人報以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即跳上船。韋一笑搖着櫓,小船載着三人如飛而逝。
這一次明顯難以在悄無聲息的上船,三人索性大搖大擺的將船搖過去。待到接近波斯船隊時,波斯人已經發現了三人蹤跡。
火光照耀下,十二寶樹王和輝月使一眼便認出了蕭璟,當下個個神情激動,雙目噴火,二話不說,大船上四面八方的火炮立時點燃,火力傾瀉而下,又準又狠的對着三人轟炸而來。
蕭璟朗聲一笑,身軀翩然而起,轉眼間便落在輝月使所在的大船上。他可是知道謝遜先前便被關在這艘船上的。
輝月使明知不是對手,但一想到被廢掉的妙風使和流雲使,心中仇恨便蹭蹭直冒,嬌斥一聲,猛攻而上。
蕭璟修習聖火令武功之後,波斯人武功在他面前再無神秘可言,輝月使的一切詭異莫測的手段在他眼中倒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般,不過三兩招,輝月使雙手便被他鎖住。
輝月使掙扎不停,嬌軟豐腴的身軀緊貼在蕭璟的胸前不住扭動,二人姿勢極爲曖昧。輝月使雙目噴火,俏臉通紅,也不只是氣得還是羞得。
蕭璟對輝月使並無想法,見這大美人像一隻胭脂虎一般目露兇光,雖心下頗覺有趣,但有正事在身,便也不再逗她,微笑在她耳邊道:“昨日將你扔到海中,不知悔改,今天便再扔一次,以後還敢這麼兇,見一次扔一次。”說罷,放開輝月使雙手,在她尚未及反應之前,伸出右手,啪一聲拍在她渾圓肥美的翹臀上。
只聽一聲驚呼,輝月使驚叫着落入大海。
蕭璟一邊體味着美妙的手感,一邊信手滅掉其他教衆,然後步入船艙中。
艙門打開,蕭璟右腳剛一踏入,突感一陣心驚肉跳,忙抽身後退。就在這一瞬間,一隻雪白纖細的手掌忽地從船艙中探出,倏忽之間便來到蕭璟胸口處。
蕭璟心中一驚,但臨危不亂,右手一翻,舉掌相迎。二掌交接在一起,一聲悶響中,各自飄退開去。蕭璟倉促之間接招,雖然擋下致命一掌,但對方掌力磅礴雄渾已極,待卸盡力道之後,他已經一路飄退到船頭處。
但那人似乎並不打算就此罷手,但聽一聲清越的劍鳴聲響徹雙耳,空氣中忽然變得滯重肅殺,隨即光華大作,滿船生光,彷彿天上的月亮突然之間變亮十倍一般。
蕭璟猛擡頭,只見數丈外,身穿紅白相間紗裙,仿似一朵櫻花絢爛盛開的美麗女子,雙手託着一輪奪目的月亮,一步步朝他走了過來。
只是月亮的光華原本是清亮柔和的,照亮塵世卻又毫不張揚。但這女子手中的月亮卻格外的亮,亮的刺眼,亮的灼人,亮的殺氣凜凜,彷彿下一刻就能將人化成灰燼一般。
蕭璟心中升起一絲明悟,原來是東瀛劍聖柳生雲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