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敏從汝陽王大營中出來後,再次加緊趕路,只用了一天時間就又回到了汝陽王府。
進府之後,她毫不耽擱,徑直帶着幾人跑到後花園中,按照阿大的指點,片刻間便在假山中開出一道秘門。
幾人魚貫而入,順着石梯一路下到最底層,然而入眼所見一幕卻讓幾人瞬間呆住。走在前面的趙敏頭腦甚至有一瞬間的空白,及至看到那躺在地上的屍體體型不對之後,才又將一顆幾乎要跳出來的心放回去。
也不怪衆人驚駭,實在是現場的一幕太過驚悚,只見幽暗的地底下,一具血跡斑斑的屍體仰躺着,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好的地方,不是浮腫不堪,就是潰爛流膿,或者血肉腐蝕,有的地方又像燒焦的木炭一般。
而在屍體四周,密密麻麻的躺着無數蟑螂、老鼠等小動物,這些小動物一動不動,顯然都已經死去多時了。
幾人稍微定了定神,急忙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拿火把一照,頓時驚咦出聲,阿大道:“郡主,這人似乎是百里無人那個老毒物。”
趙敏強忍着噁心仔細打量了下,點頭道:“的確是百里無人,只不知他如何會死在這裡。”隨即面色一變,幾步走到密室外面,卻見那密室孔洞處欄杆斷裂,裡面靜悄悄一片。
阿大皺眉道:“這欄杆明明是完整的,今日怎麼會斷了呢?”
趙敏趴在孔洞處,大聲喊叫好幾聲,卻仍是毫無動靜。
衆人面面相覷,趙敏面露沉吟,道:“裡面沒有動靜,要麼是人已經離開,要麼……”
阿大道:“郡主可找匠人將這鐵門切開,屆時一看便知。”
趙敏點點頭,隨即讓下人持汝陽王府的金牌前去找上等的鐵匠。如此前後忙活了一整天,纔將鐵門切開一個可供人進出的大洞,衆人鑽進去一看,裡面空空如也,毫無人跡。
趙敏一臉喜色,道:“裡面已經沒人了,看來不用咱們施救,雖不知他是怎麼從裡面鑽出來的,但顯然他自己就已經離開了。”
阿大點頭道:“不錯,從這欄杆斷裂痕跡來看,應該是被人用大力掰斷的,如此神力武功,小人簡直不敢想象,恐怕小蕭幫主的武功又有突破了。”
趙敏徹底放下一顆心,分析道:“看來是這個老毒物想要前來下毒害死蕭郎,卻正好遇到他從裡面出來,這老毒物徹底到了大黴,下毒不成,自己反倒被毒死。”
傘兒笑道:“善泳者溺,善騎者墮,各以其所好反自爲禍。百里無人時常以毒功爲傲,只怕做夢也不會想到最終會死於自己的毒下,死狀還如此悽慘。”
趙敏恨聲道:“這叫報應,上一次他就曾對我二人出手,若非蕭郎武功高,早就糟了他的毒手。現在這廝終於死了,真是蒼天有眼。”
衆人再次從地底出來,此次心情大好,只覺天地之間的一切都平添幾分麗色。趙敏本想吩咐下人將百里無人找個地方埋了,想了想,又道:“直接將其扔到山裡去吧。”
傘兒道:“想不到郡主對這百里無人怨念這麼大。”
趙敏搖頭道:“人死如燈滅,倒不是我對對他還有多大怨恨,而是我聽佛家說,‘今世你嫁的人,就是前世葬你的人’,萬一這句話是真的,那我埋了他,來世他豈不是要嫁給我?這怎麼行呢,我要跟我家郎君生生世世在一起,這醜鬼還是滾的遠遠的好。”
傘兒掩嘴輕笑,心情一時也十分輕鬆。就在幾人說話間,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一個家丁跑來稟報道:“宮中派人來了,說是聖上有諭旨下達。”
趙敏皺眉道:“父王和哥哥都不在家,我又無官無職,皇上無端端的傳旨給我作甚?”
傘兒道:“郡主不如先去見一見那個使者,看看皇上到底是何意?”
趙敏道:“罷了,既然諭旨到,也不能不見。”當下帶着衆人道前院迎接使者。
諭旨是至正帝私下的旨意,倒也沒有那麼隆重,只是一道口諭,說皇后奇承娘生下小皇子,皇帝很高興,爲了讓奇承娘也高興,便吩咐各達官顯貴家的貴女進宮給皇后道喜,同時陪皇后解悶。
趙敏藉口先沐浴更衣,回到後院,不悅道:“皇后生了皇子,關我們什麼事?還要我去陪她?想的可真是美好啊。”
傘兒思索道:“奴婢覺得事情有些奇怪,我聽說皇后和陛下的感情並不好,生下皇子倒也算了,竟然還弄出這麼大的陣仗,讓郡主這等金枝玉葉前去陪她解悶。要知道陛下也不止一個皇子,郡主可聽說過有誰出生時得此殊榮?”
趙敏道:“便是太子出生時,也沒有今日之隆重,這麼說,這裡面有些蹊蹺了。”
傘兒道:“或許爲皇子慶賀,爲皇后道喜是假,皇上想要乘機做些什麼是真。”
趙敏悚然一驚,道:“難道皇帝有意騙我入宮?他怎麼敢?”
傘兒道:“這只是奴婢的一點猜測,或許是我杞人憂天了。”
趙敏思緒急轉,鄭重道:“不,我覺得你考慮的很有道理,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若不加以警惕,只怕有不測之禍。”
阿大道:“王爺領兵在外,皇帝應該不敢對郡主如何的,否則必會使王爺寒心,這不是將王爺往謀反之路上逼麼?”
趙敏臉色陰沉道:“如果聖上真的想對我不利,那隻怕父王已經先一步出事了。皇上對我汝陽王府忌憚已久,以前一直隱忍着不發,現在也許忍不下去了。”
傘兒道:“郡主,那咱們要怎麼辦?”
趙敏道:“不急,待我試探一二,若果真如此,咱們絕不能坐以待斃。”當下換上一聲新衣服,走出來,對大廳中喝茶的太監道:“皇上可有說讓我什麼時候入宮?”
太監道:“接旨之後,即刻入宮,不得多做耽擱。”
趙敏心中一凜,爲難道:“我原本也想早一點爲皇后皇子賀,但實在不湊巧,突然想起這幾天感染風寒,至今未愈,深怕入宮後傳給了小皇子,若小皇子有恙,皇上皇后將會何等傷心?所以天使可先回去稟報皇上,爲我解釋一二。”阿大適時的拿出一袋金銀遞給那太監。
豈料太監一把將銀子推開,肅容道:“咱家接到的旨意便是一定要將郡主接到宮中,郡主有苦衷,可親自向皇上解釋,請不要爲難我一個奴才。”
趙敏面露無奈,道:“既然如此,那容我回去將藥帶上,入了宮也好繼續煎服。”太監點了點頭。
幾人回到後院,趙敏面露寒霜道:“果然有鬼,若真的如此疼愛小皇子,豈敢讓帶病之人入宮?他的目的顯然是將我帶進宮去。”
阿大道:“郡主萬不可以身涉險,實在不行,小人保護郡主殺出城去。”
趙敏沉着臉道:“既然明知有問題,我自然不能束手就擒,就是不知父王現在如何了。”
傘兒道:“如果皇帝真的有意對王府出手,王爺那裡只怕是最先動手的地方,只有制住了王爺,他纔會對郡主出手。咱們若活着,還有希望救出王爺,若咱麼也落入皇帝手中,只怕就真的完了。”
趙敏目光一寒,道:“既然如此,咱們先離開王府。如果這事是個誤會,皇帝並沒有決定對王府出手,那我只是違抗了他一道口諭,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傘兒道:“那咱麼具體要如何做?”
趙敏道:“那使者帶着的一羣太監只怕不是易於之輩,咱們乾脆從後門離開。”
當下幾人便要離開汝陽王府,突然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一道公鴨嗓傳來,道:“郡主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違背皇上的聖旨,莫非不怕誅九族嗎?”隨着話音落下,那使者帶着一羣太監竟然闖入了後院。
趙敏怒聲道:“好大膽,區區一個奴才怎敢私闖我汝陽王府後院?”
那太監皮笑肉不笑的道:“王府後院?不,它已經不是了。汝陽王勾結叛賊,意圖謀反,證據確鑿,皇上已經下旨削去汝陽王所有官職爵位,將其打入天牢待審。所以說,你已經不是郡主了,今日若敢抗旨,休怪咱家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