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鳳城外,五十里長坡之上一輛馬車孤零零的等候在路旁茶水攤前,低頭吃草的馬兒不時的悠閒擺動着尾巴。
不消片刻,馬車裡跳下個嬌俏女子,眉宇間帶着幾分焦急。“小姐怎麼還沒來,該不是出事了?”遠眺皇城的方向,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絲動靜。
“飛花妹子,這可都是第六回了,小姐可是交代過咱們在馬車裡等別讓人看見了。”駕車的大漢隔着斗笠道。
“呸,出了那皇城一道牆就是咱們的天下了,還用那麼憋屈?要不是咱們手下的那些家屬小姐也不會受制於人,那上官傾城可不是個好對付的,我就怕小姐的計策出了點差池……”
“那可是咱的小姐,什麼時候有過半點差錯,你這上躥下跳的看的我都煩躁。”
飛花沒理睬那大漢依舊不停的張望,直到看到一隊送嫁的隊伍熱熱鬧鬧的出城向着他們的方向走來,低眉一想,今日是那方色公主和親的日子,想必就是小姐說的迎親隊伍了。“來了來了。”
坐在馬車上的大漢聞言立刻跳下馬,擔着抹布,摘下斗笠,“我這還像個小二樣子吧。”
飛花白了他一眼。“可別露了破綻。”說着自己紮了個頭巾,往茶水攤前一坐。
歡歡喜喜的送嫁隊伍必經這茶水攤前過,而橫在路中間的馬車就成了個礙事的傢伙。
“哎,老闆娘,把你的馬車趕一邊去,別擋路。”
飛花急忙迎上去,“這位官爺,大喜啊大喜。”
“那是,快點讓路,別耽擱了時候。”
“是是是,還不快點給官爺讓路。”飛花看似順從的踢了小二一腳。“這天熱的,幾位要不要來喝杯茶水,咱們這攤子雖然小,可茶是頂尖的好,保管生津止渴。”
“哪來的那麼多廢話”
“等等,劉侍衛。”轎子裡穿着嫁衣的女人示意身邊的丫鬟。“公主說了,讓大家都歇歇,先喝杯茶,稍後再啓程。”
“這……不太好吧。”
“公主說了,幾位大人一路護送辛苦了,這後頭的路還長,喝了茶再走也不遲,這茶水錢公主付了。”
走了一路還未休息的幾個侍衛早就大汗淋漓,心底都想坐下來喝一碗,加上公主都這麼說了,頓時也就應了。
“來來來,幾位客觀這裡坐,小二,還不快點給其他的小姐少爺們倒茶。”飛花瞥了眼轎子。“這太陽曬得,新娘了要不也下來歇歇?轎子裡可別悶壞了。”
本不願在這荒郊野外落轎的方色看到身邊之人的示意,點點頭。“落轎。”穿着嫁衣扶着身邊的丫鬟進了茶寮後方的隔間。
方色才坐下,就急忙看了眼隔間外喝茶的那些士兵,低聲對着身邊的人。“然後我該怎麼做。”
扶着她的丫鬟猛然擡頭,可不就是那逃出生天的安如柳。
“你什麼都不必做。”安如柳喝了口茶。“剛剛那輛馬車就是爲你準備的,裡面有車伕和一些銀兩,我的人已經將馬車牽到屋後,待會你走後門離開。”
“我現在只能相信你了,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你放心,不送走你我也不好用你的身份離開天鳳。”安如柳見她匆匆換掉嫁衣,示意飛花讓大漢纏住那些士兵。
“安如柳我真不明白你要的是什麼,他對你那麼好你還不惜詐死離開皇宮。”
“你我所求不過是大同小異,如今你我之間已無衝突,你大哥我也已經放了這是地址,你若是想去尋他隨時可以改變路線。只是我勸你一句,日後是禍是福全憑個人。”去了上官屠蘇那裡或許還能大富大貴,可若是上官傾城,只怕後路坎坷。
方色接過紙條,睫毛微動。“多謝、”說完轉身毫不留念的走向後門的馬車。
“小姐,就讓她這麼走了?”
“路是她選的,別人就算再怎麼勸說都沒用,既然選定了上官傾城,日後是禍是福她也心中有數。”安如柳伸手。“幫我換上。”
“小姐,你想清楚,真的要代替那方色公主嫁去南暨嗎,如今我們已經離開皇城,只要快馬加鞭離開天鳳也是可以的。”
“我若離開誰去南暨和親?從我放火到出城只不過是短短一段時間,上官傾城就開始懷疑封鎖城門,若不是跟着方色的車隊離開我豈能這麼容易就騙過他。你說如果此時方色也消失,他還會不會相信我已經死了?”
飛花點頭。“只怕小姐想的不止如此。”
“不錯,我在天鳳籌謀了那麼久,就這麼一無所得我不甘心,既然要去南暨,與其偷偷摸摸倒不如找個正大光明的身份。”利用和親公主的身份一來可以明面上避開上官傾城的懷疑,而來也可堂而皇之的捲入南暨的皇家。“穿上。”
飛花接過那套侍女服,“小姐,值得嗎?”
“呵呵,我倒是想會會那個草包賢王,一個私生子卻能讓慕容鳳岐吃了個啞巴虧的認下這個兄弟,有意思。”
“公主,公主我們該啓程了。”此時隔間外透着那漏風的草簾,彎着腰的侍衛前來徵詢安如柳的意見。
“恩。”安如柳在飛花的扶持下走出後堂,上轎。
送嫁隊伍重新歡歡喜喜的上路,卻不知道轎中人早就已經被掉了個包。
此時南暨皇宮內……
“啓稟皇上,天鳳公主已經在和親的路上,不消兩日便能抵達我南暨。”
“賢王府有什麼動靜?”背對着上報的大臣的紫袍男子剛毅的身軀倒影籠罩着桌上那一片版圖,沉吟問道。
“賢王府一如既往,賢王最近又不知從哪弄了些珍稀的花種,現在帶着整個府中的丫鬟下人忙着種花養魚。”說到這那大臣似乎忍不住笑出聲。
“種花養魚,呵呵。”紫袍男人轉身,劍眉挑起,整張剛毅的臉上說不出的玩味。“鴻基,你怎麼看我這體弱多病的皇弟?”
“這……”站直身子的男子擡頭,這纔看清那張略顯稚嫩的面龐。“賢王的確是個有意思的人。”
“別人都爭名奪利,他倒是好,在院子裡種菜圈地,讓他上戰場不
上,上官場又不會,朕給他賜婚,他也不理不睬,倒是天鳳公主不如他家裡幾塊菜地。”慕容鳳岐越說眉頭皺的越深。“可這麼一個人朕卻覺得要防之甚防。”
“皇上的意思是……”他於慕容鳳岐從小一起長大,對這位皇帝的心思再瞭解不過,他對賢王那可是殺心早有。
“父皇在臨死之前纔給這個私生子正名,真的是怕自己死了沒人能夠彌補朕那個皇弟嗎,還是暗自將他藏了那麼多年才暴露在衆人面前?”慕容鳳岐想不明白,如果是後者,賢王被封王之後卻是一直沒有動作,甚至不惜被人詬病成傻子玩物喪志。
“如果賢王真是別有用心那也隱藏的太深了些,如此心計,不得不防。”鴻基想了想道。
“可朕卻不能動他,如今朕的根基還未坐穩,那些所謂的皇親國戚無一不是對朕這皇位虎視眈眈,再加上天鳳雖然和親示好邊關卻依舊重兵待陣,父皇的另一半兵符在不在賢王手中還是未知之數,朕只能試探。”
“所以皇上將天鳳派來的人推倒賢王府,這樣一來可以讓他們相互監視。”鴻基頓時明白了。“皇上,柳貴妃身體不適,請您過去看看。”門外老太監扯着嗓門喚道。
鴻基看了看天色,笑。“原來不知不覺都到了這個時辰了,皇上還是別想那麼多,不如先考慮下晚上在哪所宮殿歇息,只怕再說下去安公公要急死了。”
慕容鳳岐本是不耐煩,卻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幽幽嘆了口氣。
“皇上別這樣,這後宮可也是個戰場,要雨露均沾才能保持平衡。”正事說完,鴻基也輕鬆了不少,和慕容鳳岐開玩笑道。
戰場,慕容鳳岐眼底一暗,看着桌上的地圖,曾幾何時有人曾經指着這副地圖告訴他三年內幫他平定嶺南,五年踏破西北,若是她還在,只怕無論是戰場還是這後宮,自己也不會如此的孤獨……
鴻基見上官傾城沒聲了,順着他的目光看去,觸及到那日ri放在桌上的圖紙,整個人一頓,似乎是也想到了同一人,默不作聲。
“鴻基,你說……朕若用這半壁江山換取她的性命,她會回到朕身邊嗎。”
鴻基低着頭,悶聲。“皇上,逝者已矣。”
“是啊,逝者已矣,逝者已矣,哈哈哈,朕親眼看見她的屍骨,可笑朕還想着她會有回來的一日。”慕容鳳岐眼中是笑,眼底卻是恨,片刻,歸於寧靜。“今晚去柳貴妃那裡。”
“是。”鴻基出去回了話,卻是一個人走出皇宮,白玉石階上翻着晚霞的餘光,耳邊似乎還回蕩着當年的笑話。
“鴻基哥哥,你說我要是這次打贏回來,讓太子哥哥把這一整塊白玉賞賜給我怎麼樣?”
“堂堂戰神竟然這麼貪財,小心你還沒搬出皇宮就累死了。”
鴻基搖搖頭,再看那白玉石階。“薰兒,石階還在,可你卻沒機會來拿……你可怪鴻基哥哥?想必是怪的吧。”最後一句微弱的似乎是說給自己聽,卻又無力的飄散在空中。
“他後悔了,你知道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