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背後傳來了侯安那壞小子壓抑的笑聲。沒等她爬起來,頭頂上便又傳來麴塵那調侃的聲音:“這麼着急,找你狐仙哥哥去?”
寶梳咬了咬下嘴脣,憋着一肚子悶氣回道:“是呀!怎麼了?”
“哦,那我們可以走了是吧?橫豎你狐仙哥哥會來救你的,對吧?”
“不好意思擋你路了,你請吧!”寶梳握緊拳頭,說得咬牙切齒!
“原來你喜歡妖怪?”麴塵調笑道。
“個人愛好,不許啊?”寶梳一骨碌爬了起來,甩袖瞪眼道,“妖怪多好啊!想要男人的時候就讓他變男人,想養*物的時候就讓他變回原形,一夫二用,你行嗎?”
麴塵看着這個像極了泥娃娃的她,忍不住咯咯地笑出了聲兒。寶梳聽見這笑聲就來氣,直接橫袖掃了過去,卻被他扣住了手腕,往身邊輕輕一拉,然後橫抱而起。寶梳一愣,心裡有點慌了,緊緊地抓着他的肩頭嚷道:“你想幹什麼?還想扔我到溝裡嗎?”
麴塵轉臉看着她,狡詐一笑道:“原來你喜歡狐仙?怪不得,夢裡總是罵我阮狐狸,沒準我上輩子還真是隻狐狸呢!還是我媳婦明白我。”
“我……我有這樣罵過你嗎?”
“有沒有回去再說,別亂動,要不然真摔溝裡去了。”
寶梳撅起嘴,死死地瞪着麴塵,卻沒再亂動了。畢竟三更半夜的,渾身又溼又髒,萬一染上風寒,明兒就不用出攤了。
麴塵就這樣抱着寶梳一直回了家,到了樓梯口才放下。寶梳提起裙邊噔噔噔地就跑上了樓,衝進房間,插上門栓,再搬了兩張凳子抵住門後,然後揚聲朝外喊道:“別進來哦!進來我非得把你打得去見祖宗不可!不想死就躲遠點,姑奶奶的拳腳無眼的哦!”
吆喝完了,她就動作迅速地開始換衣裳了。一骨腦地把自己脫成了雪白小嫩藕,然後飛快地跑到樟木衣櫃翻找衣裳。她知道自己那幾聲吆喝起不了多大作用,阮麴塵那混賬狐狸……不對,混賬貨色想進來就會進來,哪管自己吆喝什麼?
“兜兜呢?親愛的小兜兜,趕緊出來吧!我愛你,我愛死你了,趕緊自動現身吧!要不然你家主子就要大白於天下了!”寶梳着急地翻找着自己的衣裳,心裡好哀怨啊!怎麼可以混到這地步,靳寶梳?換個衣裳還跟衝鋒陷陣似的,你悲催不悲催啊!
就在她剛剛找到肚兜時,門後抵着的那兩張凳子哐噹一聲翻到在地,果不其然,一根小門栓怎麼能難倒人家賊王啊!她迅速抓起兜兜和中衣,一陣風似的跳上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躲進了被窩裡。
可惜她跑得太快了,那條黃蕊色繡七色鳥的小兜兜掉在了*邊,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兒等着別人觀賞。她本來想去撿的,可麴塵已經推門進來了,急忙把雪白的胳膊縮回去。
“阮麴塵,我總有一日要滅了你!”寶梳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黑亮亮的眼睛。
麴塵彎腰撿起那小兜兜,丟到她頭上說道:“隨時恭候。”
“別太得意了!哼!”
麴塵衝她淡淡地笑了笑,開始動手解衣了。寶梳忙喊道:“喂,你幹什麼啊?”麴塵一邊解下腰帶一邊反問她道:“你說呢?弄我一身髒,你會讓我這麼上你的寶貝*?”
“勞駕了,去木屏風後面行不行?”寶梳伸出胳膊指了指旁邊的屏風道,“別在這兒上演壯男脫衣秀,我沒興趣!”
麴塵慢條斯理地脫着衣裳道:“你閉着眼睛不看就是了。”
“憑什麼要我閉着眼睛啊?這是我的房間!”
“那你自便了!”
“什麼?”要不是光着,寶梳真想撲過去咬死這傢伙!好吧,橫豎你愛顯擺是不是?那姑奶奶只好勉爲其難地給你捧個場了,說到底也不是自己吃虧啊!有狐狸褪毛秀,不看不划算吶!
寶梳也不縮脖子,像一尊佛似的,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麴塵看。以爲這貨會有點顧及,誰知道阮大管家壓根兒就不怯場啊!仿如無人之境,淡定悠閒地上演着“狐狸褪毛秀”,還問寶梳這麼晚出去幹什麼。
“找陶秀才啊!她家荷青都急死了,睡到半夜不見人了,你看見了嗎?”
“比我早一步回去了。”
“哦……那也是在青……你倆哥們真去喝酒了?”
“差不多吧!”
“陶秀才到底怎麼了?荷青說他這兩日很不對勁兒呢!你是他兄弟,總該知道些什麼吧?”
“往後再慢慢告訴你。”
“又是往後?你的往後是不是太多了?不想跟我說就不說,我也不會生什麼氣兒,何必說往後呢?”
“記着我的話,夜裡別出門兒,聽見沒有?”
“沒……沒聽見……”寶梳的聲音忽然不淡定了。
“荷青回去了嗎?”
“回……那個……那個已經……回去了……”她的聲音越來越不淡定了,有種被蜂針刺了一下的感覺。
“這麼晚了,又下着雨,你們兩個女人往外跑什麼?萬一撞見什麼歹人,你那兩下工夫救不了誰的,記住沒?”
“你……你好囉嗦……你能不能……能不能快點?找件衣裳要那麼久嗎?你換好了我還換呢!”不淡定的聲音裡開始有點小糾結的感覺。
“要不然你來幫我找?剛纔是誰把櫃子翻亂的?還不是你?”
“是我是我,那你老人家能不能快點啊?我擔心你老人家體質弱,受不住風寒,今晚又操勞過度,當心倒下去起不來啊!”寶梳急了!
她能不急嗎?一隻把毛褪得乾乾淨淨,一絲不留的“狐狸”大搖大擺地從她眼前走過,在她衣櫃前動作悠閒緩慢地翻找着衣裳,時不時回頭跟她說兩句話,簡直存心在折磨她嘛!
要是個骨瘦嶙峋,腰圓肚肥的也就罷了,偏偏這“狐狸”還有那麼點姿色,從肩到背再到臀那麼一直看下去真的挺有味道的……哎喲,罪過了罪過了!清淡太久了,忽然來頓大魚大肉會要人命啊!
“穿這個色兒的吧,我總覺得綠色最襯你。”
就在寶梳內心掙扎着是繼續撐下去還是躲被窩裡去喘一口氣時,麴塵忽然丟過來一條豆芽綠的小兜兜這麼說了一句。她頓時氣得七竅都快生煙了,誰有心情跟你討論待會兒穿哪條小兜兜啊?
“不喜歡?”麴塵又扯出一條紫紅色的,晃了晃問道,“那這條呢?看着像是初真的繡工,上面這雙色杜鵑花我挺喜歡。”
寶梳都快要氣瘋了,這爺今晚是存心想顯擺他那副傲人身姿嗎?半夜三更的不睡覺,脫成那樣站在衣櫃前給自己選小兜兜,還一條一條地扯起來晃,你當姑奶奶真的是觀世音投胎,六根清得不能再清了?可惡,絕對是有預謀的,就是看自己不順眼,就想讓自己血脈膨脹暴斃而亡,阮麴塵你絕對是有意的!
“你再敢動我的衣裳試試!”寶梳氣鼓鼓地瞪着她道。
“動了又怎麼樣?”麴塵繼續找着衣裳道。
“我要拆你的骨!吸你的血!剝你的皮做墊子!還要……”
話沒說完,麴塵嗖嗖地爬上*,逼近她的臉說道:“要不就趁今晚?”
“你……”她真的要崩潰了!這混蛋是不是人類啊?果真是狐狸變的吧?恨死狐狸了!地球上怎麼會有這種動物?
“還不動手?”麴塵扯過另一條*子裹在身上笑問道。
“不了,”寶梳強壓下心口的悶氣,呵呵地乾笑了兩聲道,“我愛好和平,愛護小動物的。我纔不會跟一些愚蠢野蠻,有褪毛癖的小動物一般見識呢!你自便,我不打擾了,晚安!”
說罷,她把頭一縮,裹着自己的被子縮到角落裡去了。然後她長舒了一口氣,用極其溫柔的聲音安慰自己道:“好吧,我以我偶像孔明先生的名義發誓,我不跟你個死狐狸動手,我要用我博大的胸懷和無比的智慧來戰勝你,看看最後鹿死誰手!”
就這樣,寶梳裹得像個糉子似的睡完了下半夜,衣裳小兜一件都沒穿上。大半夜折騰這麼久,她也夠累的,所以一覺醒來時,窗外已經大亮了。她轉頭一看,旁邊那隻“狐狸”已經不知上哪兒去了,*頭上擺放着一套衣裳,放在面上的正是那條豆芽綠的小兜兜!
一看見這玩意兒,她立馬想起了昨晚自己差點噴鼻血暴斃的場景,小牙就先磨了兩下。當然了,她纔不會穿阮麴塵選的小兜兜呢,翻身起來另外拿了一件,然後穿上衣裳出了房門。
院子裡,龐乾紜和麴塵正坐在桌子邊寫着什麼東西。轉頭時,東玉正好拿着個小彈弓跑了上來。寶梳忙問道:“東玉你都起來了?你娘呢?”
“娘和元宵姐姐去擺攤啦!”
“爲什麼不叫我呀?”
“大哥哥說,嫂子累了,要多睡一會兒。”東玉奶聲奶氣地說道。
“哦……知道了,東玉去玩吧!”
“我不玩,我把彈弓放着,去學堂。”
“明兒就上學堂去嗎?”
“嗯!”東玉跑回靈芝屋裡,放下彈弓就走了。寶梳收拾完自己後,便趕着去竹棚那邊了。路過院子時,見只有龐乾紜一個人,便湊過去打了聲招呼笑問道:“龐大人,能問您件事兒嗎?”
“都說別叫我龐大人了,叫哥還聽些!”龐乾紜放下筆問道,“有什麼事兒儘管問,哥知無不言。”
“那好,時間緊迫,我就直接問了。阮麴塵,喜歡什麼樣兒的女人?”
龐乾紜一聽這話,忍不住笑了出來:“弟妹啊,你問這個做什麼啊?你怕麴塵不喜歡你了?”
“我是怕他太喜歡我了,我招架不住呢!閒話不聊了,你就告訴我,他到底喜歡什麼樣兒的女人?”
“說了他會讓我死的。”
“你忘了,我懂醫的,保準把你救回來!”
“哈哈!”龐乾紜大笑了兩聲,合掌道,“你們兩口子還真逗呢!行,我告訴你吧,我估摸着麴塵應該喜歡年紀比他長個一兩歲的。”
“姐弟戀?”
“呃?也可以這麼說吧!不過,你千萬不能告訴他是我說的,知道了嗎?”
寶梳拍了龐乾紜肩頭一下笑道:“是個純爺們兒!不像有些人最好吃了吐!先謝了啊!等我逃出生天那日再請你喝燒酒,先走了!”
“逃出生天?”龐乾紜看着寶梳飛奔出院門的身影,忍不住又發出幾聲爽朗的笑聲。等麴塵從後院茅廁回來時,龐乾紜笑米米地問他道:“你到底有多招弟妹討厭啊?”
麴塵丟了他一個白眼問道:“她剛纔跟你說了什麼嗎?”
“沒有!”龐乾紜一本正經地擺擺手道,“什麼都沒有說,就只是問了我一聲好而已。
“那就趕緊把手頭這點事兒做完,我明日下午就回城去了。”
“明日?哎,不早說好了嗎?要陪我待半個月的。”
“龐府那邊有些事情要處置,所以必須提前回去。該教你的已經教了,餘下的靠你自己了。”
龐乾紜一臉沮喪道:“不講義氣嘛你!你走了,我怎麼辦?在這深山老林裡待着多無趣啊!再說了,你捨得弟妹嗎?她不跟着你去城裡,你不得想她?要不,陪哥多待幾日,把她哄去城裡了再說?”
麴塵抿嘴笑了笑,提筆道:“她要是個好哄的女人我就沒興趣了。”
“什麼意思?你喜歡她討厭你啊?這不是找抽嗎?”
“廢話少說,動筆吧!”
“唉……”龐乾紜滿面憂愁地嘆了一口氣,連拿筆的勁兒都沒了。
當日傍晚收工時,寶梳藉口要去看冷娘子,一個人先溜了。她去永興寺後門溜達了一轉,瞧見青竹齋裡有人走動,這才上了石臺階。一個丫頭模樣的小姑娘正在院子裡收衣裳,擡頭見了她問道:“你找誰?”
“哎,你是誰呀?”寶梳故作不知地反問道,“冷娘子不是住這兒嗎?”
“哦,你找冷娘子,她搬到永興寺裡去了,你上那兒找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