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萬水蘇忙上前推開了鍾氏,護着那丫頭道,“你纔是賊呢!從後院跑出去又怎麼了?她是我帶來的,看見我被人打了,自然要回去叫人來幫忙了,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那丫頭連連點頭道:“是是是,奴婢……奴婢是跟着老闆娘進來的!看見老闆娘……捱打,奴婢心急幫不上,所以就想回去叫人!”
“那我攔下你的時候,你還跑什麼?”寶梳問那丫頭道。
那丫頭脖子一縮,有點畏懼地躲到了萬水蘇後面。萬水蘇頂着一頭蓬髮與寶梳理論道:“爲什麼不跑啊?她以爲你跟那渾婆娘是一夥兒的,以爲你要打她呢!靳寶梳,別以爲有你男人撐腰你就可以胡說八道了!你哪隻眼睛看着我的丫頭偷東西了?啊?你說啊!”
寶梳盯了那丫頭一眼道:“我絕對沒看錯,她的確是從那邊廂房一路跑去的。就算是剛剛跟你一塊兒來的,怎麼會走到那邊廂房去?”
萬水蘇瞪大眼睛爭辯道:“你說從那邊跑過來就從那邊跑過來啊?誰不知道你跟我不對付,沒準你就是想誣賴我呢?這兒是我親妹妹的後院,我又不缺錢花,爲什麼要指使丫頭來做賊?你就是不服氣我跟阮麴塵好過,想法設法地想整我……”
話未完,鍾氏就給了萬水蘇一巴掌,指着她喝道:“再敢說一句試試,看我能不能把你這張裝潲水的嘴巴打爛!”
“呵!了不得了!有種你們等着,我這就叫人來收拾你們,有種等着!”萬水蘇一邊叫囂着一邊拉上那丫頭飛快地從後門走了。
寶梳跟鍾氏使個眼色,鍾氏心領神會地點點頭,緊跟着從後院門追了出去。隨後,寶梳和萬萱草把湯娘扶進了萬萱草的房間裡。
萬萱草找出一些治傷的藥膏,一邊給湯娘上藥一邊抱歉道:“真對不住了,湯娘!我沒想到我姐姐會撒潑打人,要不還是請個大夫來瞧瞧吧?一應湯藥費我來出。”
湯娘一臉晦氣,擺擺手道:“罷了,就是頭皮火辣辣地疼!真是個死賤婦!差點沒把我這頭好頭髮給拽完了!對了,寶梳,你真看見萬水蘇那個丫頭從廂房這邊跑出去的?”
寶梳點點頭道:“我的確是看見了。她跑得很快,就跟做賊被抓了似的。”
“哎呀!”湯娘指了指萬萱草道,“你趕緊找找有沒有值錢的東西沒了!雖說是你親姐姐,可畢竟小心點好!你這親姐姐真不是盞省油的燈,活脫脫地一個潑婦,簡直潑得沒臉沒皮了都!”
萬萱草臉色尷尬道:“湯娘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再上這兒來鬧事的。真的不用請大夫?你別替我省錢,你身子要緊。”
“沒事兒沒事兒,回頭你多送我兩瓶茉莉花的頭油就好了。我說萱草,你真不找找?萬一掉了什麼東西你也好問她要啊!”
萬萱草笑了笑,沒再說了什麼,繼續給湯娘揉藥。三個人閒聊了一會兒後,鍾氏推門進來了。寶梳擡頭問道:“如何?”鍾氏瞥了一眼萬萱草道:“萬老闆娘,我看你還是找找有沒有少什麼東西。”
萬萱草停下手來,轉身詫異地問道:“這話什麼意思?”
鍾氏道:“剛剛管家娘讓我跟着你姐姐,我親眼看見那丫頭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香囊和一支髮簪交給了你姐姐,我猜……怕是從你這兒拿的。”
“真的?”萬萱草有些吃驚,忙轉身走到梳妝檯前翻找了起來。
果不其然,其中一個匣子裡少了支荷花頭的流蘇玉簪子。她再往衣櫃裡翻找了一通,香囊少沒少還不知道,卻發現多了兩樣看起來像是男人的東西:一條汗巾,一個錢袋子。
看見這兩樣東西,萬萱草都傻眼了,忙捧過來放在桌上道:“這些都不是世海的!怎麼會……怎麼會在我衣櫃裡?”
寶梳拿起那條舊汗巾瞧了瞧,發現邊角處繡了一個小小的川字,不禁自言自語道:“川?不會是高小川的吧?”
“啊?那麼邪門兒!”湯娘也拿起桌上那個錢袋仔細看了看,扯開帶子把銀子全部倒了出來,再把袋子翻了過來一看,袋角上果然也繡着個川字!
萬萱草的臉色霎時就變了,愣愣地看着那兩樣東西,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了。湯娘看着她問道:“你不知道這些東西哪兒來的?”她使勁搖頭道:“不知道啊!早上我幫世海收拾衣裳請你一塊兒帶出城的時候,明明是沒有的!怎麼一轉眼就多出兩件男人的東西?難道……難道真是剛纔那丫頭乾的?”
“絕對是!”湯娘把錢袋拍在桌上氣憤道,“我早跟你說了,你姐姐和那高小川有殲情不是一兩日了!那高小川的死必定跟她有干係,你還不信!這下該信了吧?我說呢!今兒她是怎麼了?發羊癲瘋也沒發到這份上吧?進門就找我吵跟我掐架,果真是有大緣故的!剛纔寶梳說她那丫頭是從廂房這邊跑過去的,只怕就是進過你的屋子!她鬧得那麼起勁兒,就是想給她丫頭打掩護,好讓那丫頭趕緊跑呢!”
萬萱草的臉色又白了不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自言自語道:“姐姐沒這麼狠吧?我們到底還是親姐妹呢!”
“其實,我跟湯娘想的差不多,”寶梳接過話道,“你仔細想想,以你姐姐的性子,剛纔捱了鍾姐姐一巴掌,一不理論二不還手,就趕着走,你不覺得奇怪嗎?”
萬萱草輕輕地點了兩下頭道:“的確啊!姐姐那人最要強,別說打了她一巴掌,就算罵了她一句,她也是要還回去的。剛纔卻走得那麼匆忙,莫非……莫非這兩樣東西真是她叫丫頭塞我房間裡的?爲什麼?”
“這不明擺着嗎?”湯娘又拍了一下桌面忿然道,“是要你做冤大頭呢!要不然,偷你的東西幹什麼啊!腦子清醒點吧,萱草!你這姐姐,但凡有男人睡,什麼不要臉的事情都能幹,何況只是冤枉你了!我敢寫保票,那高小川的死鐵定跟她有干係!否則,她爲什麼這麼着急來冤枉你?”
萬萱草一臉痛心地搖着頭道:“姐姐怎麼會變成這樣?從前在家裡也只是好勝些,萬不會歹毒到這種地步啊!”湯娘輕蔑一笑道:“這不算歹毒了!你那姐夫多半也是她給毒死的!殺人對她來說,只怕是頭點地而已!”
“先別說這些了,”寶梳接過話道,“這兩樣東西怕是有下文的。你趕緊去取個火盆來,燒了乾淨!”
萬萱草急忙起身,剛剛把門打開,就有四個衙差從小門那兒衝了進來,指着她喊道:“萬萱草,正好找你!”
“找我?”萬萱草雙肩抖了一下,有些緊張地問道,“幾位差爺找我做什麼?”
“衙門裡辦差,配合一下,要搜你的房間!”
“什麼?”
那四個衙差徑直衝了進來,見房內還有人,全都招呼出去了。寶梳和湯娘一人揣了一樣兒,表情自若地走了出去。等衙差們搜過出來時,萬萱草忙迎上去問道:“差爺,好端端的,爲什麼要搜我的房間?”
其中一個差爺說道:“自然是爲了案子纔來的。萬萱草,溫大人傳喚你,到衙門裡走一趟!”
“爲什麼?”
“哪兒有那麼多爲什麼?去就是了!”
那衙差正要伸手來拽萬萱草,寶梳卻叫住了他,笑道:“差爺,都是良家婦女,家裡男人也不在,忽然被叫到衙門去,誰不心慌?又不是天天沒事兒往衙門裡跑的人。這大熱天的,你們還風風火火地跑來,想必是有什麼要緊的案子,我要沒猜錯,是高小川那起案子吧?”
“阮夫人,”那衙差拱了拱手道,“衙門裡的事兒自然要到了衙門再說,我們不會無緣無故上門找人的!”
“我明白,無事不登三寶殿嘛!不過你看,她臉色嚇得這麼白,說不定還沒走到衙門口就嚇暈過去了。要不這樣,你們容她緩一緩,臉色好點再走。你們也熱了,到那邊喝口茶水怎麼樣?”
“耽擱不起啊,阮夫人,溫大人還等着呢!”
“半盞茶的工夫你們絕對耽誤得起!”寶梳說着把這四個人請到了瓜藤下面,伸手從自己錢袋子裡摸出了一張交鈔,遞給了剛纔說話那衙差笑道,“天氣熱,一張白紙而已,送給幾位擦擦汗!”
那衙差也明白寶梳的意思,收了交鈔道:“阮夫人,真耽擱不起,有什麼就問吧!”
“應該是高小川的案子吧?”
“沒錯,是他的案子。就在半個時辰前,衙門裡收到一封告密信,說高小川私下與胡婆湯餅店的老闆娘萬萱草有苟且,兩人素來相好,暗中往來已有一年多了。近日萬萱草嫁人了,高小川對此頗爲不滿,兩人曾經起過爭執……”
剛剛聽到這兒,一旁的萬萱草腦子一嗡,臉色慘白地倒了下去!湯娘和鍾氏忙架住了她,把她扶到了旁邊石凳上坐下了。寶梳走過去,掐了掐她的人中,她緩過氣兒來,臉色猶白道:“我算明白了……她真是想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