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這樣,”吳貴妃忙勸道,“我們好好談談,好好談談行嗎?我們放你出宮,你放了陛下,怎麼樣?”
“行,”道悟一臉邪笑道,“談談就談談!貴妃娘娘若能答應我的條件,興許我可以考慮放過這個狗皇帝!”
“好,你說你說。”
道悟正要開口,門外忽然傳來了一位公公的聲音:“陛下,景王爺在殿外求見!”
道悟衝吳貴妃使了個眼色,吳貴妃忙道:“去告訴景王爺,陛下身子不爽,叫他改日再來。”
“娘娘,”景王爺的聲音忽地在外響了起來,“陛下身子怎麼不爽了?是否要請御醫過來看一眼吶?這青天白日的,關門閉戶做什麼?娘娘?”
道悟心裡一驚,忙衝吳貴妃小聲道:“你要敢放了他進來,就別想讓你的皇帝活着!”吳貴妃忙又衝外面喊道:“陛下沒什麼大礙,景王爺你先請回吧!等陛下身子好些了再傳召你入宮便是。”
“微臣實在不放心,還是請御醫過來瞧一眼吧!”景王爺又道。
“不用了,陛下已經歇下了,你還是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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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裡面是否有不妥?”
“沒……沒有……”吳貴妃的聲音忍不住抖了起來。
“娘娘,請先開門!”景王爺堅持道,“您若不開,微臣只能撞了。”
“別啊……”吳貴妃失聲便叫了出來。
“娘娘,到底裡面出了什麼事兒?您再不開,微臣真的只有撞了!”
吳貴妃又驚又怕,轉頭看向趙構。趙構已經被道悟勒得臉色都翻白了,她忙哀求道:“陛下臉色都變了,你略鬆鬆手,讓陛下喘口氣再說行不行?”
“趕緊把門口的那個打發了再說!”道悟衝吳貴妃輕聲喝道
“景王爺不肯走,本宮有什麼法子?要不然,你先帶着陛下去裡面,待本宮打發了他再說?你千萬不能傷了陛下,陛下要是沒命了,你絕對也走不出這皇城的!”
“娘娘?”景王爺又在外面喊道。
“少跟我廢話,我還不信你連個王爺都打發不了!”
“景王爺是輔政王,本宮也沒法將他打發走啊!”
“少囉唆!”
就在道悟和吳貴妃低聲爭執時,一旁的不易和尚趁道悟的注意力都在吳貴妃身上時,忽然一腳踹起了一隻瓷碗,正中了道悟的臉頰。道悟吃痛地哼了一聲,勒着趙構的胳膊略微鬆了一下。不易和尚立刻跳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反手一擰,再順勢把趙構推開了。
道悟見趙構脫離了自己的鉗制,甚爲惱火,從袖子裡拔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匕首,一刀刺向了不易和尚。不易和尚起初躲開了第一刀,但只因他剛剛恢復,身子還弱,想躲開第二刀時卻被道悟一刀刺中了心口,頓時鮮血從傷口處噴涌而出,嚇得吳貴妃等人連聲驚叫了起來。
只聽見“哐當”一聲響,房門被強行踹開了。一個人影從門口敏捷迅速地奔了進來,直撲道悟跟前。道悟忙舉刀就擋,卻被對方一腳踹翻在地上。待他從地上爬起來時,這纔看清楚剛纔那人並非景王爺,而是麴塵!
麴塵是景王爺帶進宮的。因爲半路上發現不易和尚又不見了,麴塵料到他肯定會回臨安來,於是一路追了回來。回到城裡,他請景王爺代爲打聽才知道,不久前真的有個和尚進了宮門。沒有其他法子,他只好讓景王爺帶着他冒險進宮一趟。
看着躺在血泊裡的不易和尚,麴塵臉色唰地一下全變了,慌忙上前抱起他,一手摁住傷口喊道:“師傅,您撐着點……”
“麴塵……”不易和尚氣若游絲道,“趕快……趕快走……你不該……不該來這兒!”
“師傅……”
“走……走……”
“師傅……”
一聲師傅剛剛喊出口,不易和尚就歪頭走了。道悟見狀,居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容猙獰而張狂。悲痛不已的麴塵順手拔出了插在不易和尚心口的匕首向道悟奔去。兩人很快交上手,在房內打了起來。
如此大的響動很快引來了殿內侍衛。而吳貴妃和景王爺連忙把雙腳早沒力了的趙構架了出去,送到了另外一間暖閣內。趙構軟癱在龍塌上驚魂未定道:“去……去把那兩個……全都殺了!趕緊的……趕緊去啊!”
“陛下,您先歇歇……”
“歇什麼歇?”趙構撥開了吳貴妃的手,又氣又急道,“反了!全都要反了!敢挾持朕,還敢擋着朕的面兒殺人!還有那個阮麴塵,愛妃你聽見剛纔他叫那不易和尚叫什麼嗎?叫師傅!他不是擄金幫的人朕打死都不信!不行!絕對不能就這麼放過他們,斬草必須除根!景王爺,你立刻去,讓侍衛們亂箭把那兩個人射死!”
“陛下,這麼做會不會不太妥?”吳貴妃道,“那不易和尚再怎麼說剛纔也救了您呢!”
“都是些亂成賊子,救了朕又怎麼樣?他們救了朕,還不是照舊會來殺了朕!愛妃,你怎麼能幫那些人說話呢?景王爺,趕緊去!趕緊去把那兩個全都射死!射死!”
“陛下,您先冷靜一下,”景王爺說道,“待微臣去那邊瞧一眼再說。”
“還瞧什麼?還瞧什麼?”趙構彷彿是被嚇破了膽兒似的,情緒極爲暴躁,“朕叫你把道悟和阮麴塵都射死你沒聽見嗎?這樣的人留着必定後患無疑!”
“說得對!”麴塵忽然踹開了房門,手握着鮮血淋淋的匕首衝了進來,先是擊暈了景王爺,後又一把撩開了吳貴妃,用匕首抵住趙構的喉嚨狠狠道,“把你留下也是後患無疑!用不用我親自送你一程?”
“你……你……”趙構剛吐了兩個字,便暈厥了過去。
麴塵收起匕首不屑地瞟了他一眼道:“沒用成這樣,倒不如換一個!”
“大膽!”吳貴妃立馬護着趙構道,“阮麴塵,你雖救駕有功,但也別如此猖狂!”
“那貴妃娘娘打算把我怎麼樣?道悟我已經殺了,那幾個侍衛我也殺了,貴妃娘娘是不是打算也把我殺了?”麴塵目光陰冷地盯着吳貴妃問道。
吳貴妃穩了穩神道:“本宮……本宮念在你救駕有功,今日之事暫且算了,讓景王爺帶你出宮吧!但今日之事你不能對任何人提起!”
“倘若我一定要殺了你們再走呢?”麴塵陰笑道。
“你……”
“貴妃娘娘你最好記清楚了!你若想秋後算賬,我阮麴塵隨時奉陪!你若想剿滅擄金幫,我也隨時恭候!但我想警告你的是,只要你動了這樣的心思,你這輩子就別想再睡安穩覺!今日不是你放過我,而是我放過你們!”說罷,麴塵扯下了吳貴妃腰間的令牌,晃了晃道,“娘娘,這就是憑證。倘若你出爾反爾,這令牌和今日這事將會傳遍天下,讓那些對這狗皇帝還心存期頤的人都知道知道,他們眼中的皇帝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蠢貨!娘娘,請吧!”
“你想幹什麼?”
“請娘娘送我出宮,不行嗎?那要不然我請皇上?”
吳貴妃猶豫了片刻,只好勉強點頭答應了。吩咐人準備好轎攆後,麴塵將自己和不易和尚的屍身藏在轎攆中,由吳貴妃護送出了臨安城。在城門口,早有曲中汝年接應。他們一接到麴塵,便快馬往雅州方向趕去。
當晚,趙構醒來之後,忽然想起白日裡的事情還覺得惶惶不安。他問吳貴妃阮麴塵去了哪裡。吳貴妃道:“陛下,您就放他去吧!何必再給自己添一個刺客呢?我們只要坐穩了這江山就可以了,不用去管那麼多人和事。”
“你是說你把阮麴塵放跑了?”
“陛下,妾身怎麼敢?妾身也是被他逼的。可他說了,陛下要是想剿滅他,他隨時恭候着!妾身打聽到,阮麴塵回了雅州,雅州是阮麴塵的地方,陛下若對他動真格,說不定他還會連同雅州當地豪紳聯手反陛下,這又是何苦呢?橫豎那不易和尚也交出了擄金幫的財產,倒不如就讓阮麴塵在雅州那種偏遠的地方待着,做個小買賣人就行了。若又多出一樁亂子來,朝廷又得忙了!”
趙構想了想,額頭冒着冷汗道:“是了是了,愛妃思慮得很周全!就讓他在雅州那種破地方待着吧!等朕收拾了金人再去收拾他!記住了,朕不是……不是怕他,是想收拾了金人再收拾他!”
且說麴塵等人順利地回到了雅州後,把不易和尚埋葬在了霧重村中。從那以後,麴塵便安心地留在了雅州,做買賣,照顧家小。汝年從臨安辭官回來後,做了本城的團練,還興致盎然地開起了武館。至於夏夜和詹媛,則把臨安城的夏歸堂搬到了雅州城,用的就是夏夜從前那生藥鋪子。
五個月後,寶梳生下了一個足月的男嬰,取名阮勿痕,麴塵終於有兒子了,開心地辦了三天的流水席。隨後,詹媛和初真也一同懷上了,在隔年都生了個兒子。如今有人大呼,兒子太多,女兒太少了。
樂樂照舊忙着當私家偵探,時常往返於雅州和臨安之間。有一回,他說他遇見了殷漱兒,聽說殷漱兒真的成了一個女捕快了,和從前是天壤之別。如今最讓菜頭叔叔和蝶眠兒擔心的就是樂樂和柳寒原的婚事。柳寒原一直說不忙,說總有緣分在該等你的地方等着你的。
另外還有件事情必須得提一提,在離開臨安後的第三個月,詹曉寧終於如願以償地娶到了鄭甜兒,是奉子成婚的典型。儘管開頭並非你情我願般地如意,但婚後兩人的感情是越來越好,再次證明了一把,什麼叫打是親罵是愛了!
這是離開臨安城回到雅州的第三個年頭,末兒和丁香已經開始充當大姐大的角色,學會帶着弟弟妹妹到處轉悠了。某一天風和日麗時,幾家人攜家帶口地去城外河邊踏青順便春遊了。當府裡的主子都走光了後,大門口來了一對夫妻。門子把他們攔下來問道:“你們找誰啊?”
“請問,”那女的問道,“這兒是不是住着一個叫詹小寧的?”
“對啊!是我們家二少爺,有事兒嗎?”
“那能不能請你把他叫出來一下?”
“二少爺他們出城去玩了,晚上能不能回來都還說不定。你們是誰啊?二少家的親戚嗎?大娘你留個名兒,等二少回來了我再稟報他。”
“大娘?”那女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喂,小夥子,我這樣看上去很像大娘嗎?我有那麼老嗎?我像那些歐巴桑嗎?有我這麼年輕好看的歐巴桑嗎?小夥子你眼力真的不是很好啊!”
“行了行了,”旁邊那個男人忙扯住她道,“別跟人家吵,人家是實話實說而已。都一把年紀了,還不承認自己是大娘,難道要人家叫姑娘啊?走吧!走吧!”
“走什麼走?不找了?好容易打聽到這兒來,我非得等着那小子不可!”那女的一屁股坐在臺階上說道。
“可誰知道這個詹曉寧是不是我們家那個呢?我們都找了四五個同名同姓的了,這麼找下去,得找到何年何月去了?”男的擔憂道。
“那我不管!”那女的不服氣道,“橫豎都到這兒了,我得把我兒子女兒全都找到!然後,我再擰着他們的耳朵帶回去,最後把那該死的鼎砸了,什麼事兒都當沒發生過!說到底都怪那該死的鼎!你們詹家老祖先留下的東西還真不是好東西!”
“好好的,罵我們詹家的老祖先幹什麼啊?沒準還會遇上呢!”
“遇上更好!”那女的抹開袖子道,“遇上我就得問問他,腦子有毛病啊?留幾百兩金子不就好了嗎?留什麼破鼎啊?害我兒子女兒全沒了,自己也整這兒來了,你說氣人不氣人?哼!”
“好好好,別吵了別吵了!這是人家門口,我們小聲點!”
這對中年夫妻嘀嘀咕咕地坐到了大門外的石臺階下了。剛纔答話的那門子小聲地對另外一個門子說道:“哎,你瞧,那女的說不定還真是二少家的親戚呢!你瞧那女的長得跟二少多像啊!”
“可能是姨娘什麼的吧?我看那脾氣跟老闆娘倒是挺像的,沒準還真是!算了,別讓人家久等了,我去城外報一聲吧!”
“那你快去!”
那個門子從他們身邊跑過時,聽見那女的還再嘮叨說:“死詹曉青,死詹曉寧,老孃不把你們揪出來就白活一場了!好好的玩穿越,看我逮住你們不收拾個夠!”
旁邊那男的態度溫和地勸道:“見着是我們家曉青曉寧再說吧!來來來,喝口水再罵。你一路上就沒罵停過嘴,也不嫌累得慌!”
而此時的寶梳和詹曉寧正各自帶着自己的孩子開心地在河邊玩着放風箏……
誰也沒有注意到,那青銅鼎上有一段細小的銘文。上面說:轉靈一千,功德圓滿,績業已成,功成身退。
當轉靈到了一千個人時,青銅鼎就自然消失了,而那對中年夫妻就是最後的第九百九十九和第一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