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子裡, 兆紫萱躺在藤椅之上,面容安詳,就像是睡着了般, 只是除了面色有些蒼白。
瑧無音緩步走緊, 看着兆紫萱那張越來越近的臉, 胸口的憋悶越顯濃烈起來, 連雙眼的溼潤, 都有些控制不住。
兆紫萱,當真是個好姑娘,只是爲什麼好人總是不長命呢?如果不是把兆紫萱攪進自己的事裡, 那她現在還會不會死?
停下腳步,看着兆紫萱的睡顏, 瑧無音只覺得雙眼模糊, 喉頭都開始有些發哽:“二哥, 紫萱……紫萱是不是被我害的?”瑧胤扭頭看他,就只瞧見瑧無音的睫羽溼了一片霧氣迷濛:“如果……如果當初我沒有把她牽涉進來, 那今天她也許就不會……”
擡手攬住瑧無音的肩膀,瑧胤輕嘆:“很多事,都是無法預料,人算不如天算,若事事都能算得這麼準, 這麼死的話, 那這世上還有什麼叫意外呢?”
雖然瑧胤說的, 瑧無音都知道, 可是這心裡, 還是忍不住一陣陣的難受,瑧胤拍拍他的肩膀, 正想說些什麼,但見得一條人影突然翻牆而入,將瑧胤與瑧無音都嚇了一跳,還沒看清楚那人是誰,只見得那人突然蹲下身來,兩手抓住兆紫萱的肩膀就搖晃起來:“紫萱!紫萱!紫萱是我你睜開眼睛看看我,紫萱!”
“兆煜?”看反映過來那人是誰,瑧無音不禁愣了一順。
兆煜喊不醒兆紫萱,心裡一陣陣的緊揪,泛着血絲的雙眼幾乎有些溼潤:“紫萱,你看看我啊……”要知道這樣會害了自己妹妹,兆煜那天根本就不會打暈她,把她丟在樹下……心裡的悔恨,幾乎要將兆煜淹沒,兩手將人狠狠揉進懷裡,兆煜屏住呼吸,雙眼止不住的溼潤一片。
瑧無音站在一旁,靜靜的看着,聽着聽着,心裡緊緊揪成一團的緊緻,讓他雙眼水霧瀰漫,忍不住的想要上前抓着兆煜狠狠揍他一頓,可是他不能……伸手捂住自己那隆起的腰腹,想着這個孩子能存活至今,只覺得,那全然都是僥倖……
“兆煜……”
眼看着兆煜緊緊抱着兆紫萱的身體不放,瑧無音動了動脣,還是開口喊他。
兆煜一愣,緩緩扭頭朝瑧無音看去,那一雙紅透的眼眸裡,滿是血絲,隱約間竟是透着幾分駭意,讓瑧無音身體不由得僵了一下。
以前的時候,兆煜是他唯一一個交心的朋友,相互間他們基本都是無話不談,可如今,面對兆煜,瑧無音卻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最後也只能這般站在原地。
兆煜不言,只是看了瑧無音一眼,而後伸手將兆紫萱的屍身抱了起來,好半響,兆煜這纔開口,卻只是吐了一句:“鶴凌霄不會放過他!”聲落,抱着懷裡死去多時的人,兆煜身影一掠,眨眼便消失在牆垣之後……
他來了多日,都入不得項府,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如今是個什麼情況,今日若不是瑧無音與兆煜來了,轉移了這些人注意,可能他還進不來了,可是……這唯一的妹妹,居然就這麼沒有……
這一天,真是黑暗得緊,鶴凌霄沒有見到,兆紫萱又突然沒了,現在連兆煜也……這人的一生,怎麼就這麼多事呢……
怔怔的站在原地,瑧無音渾身冰涼,身子一則,就朝瑧胤靠了過去:“二哥,我好冷”身冷,恐怕心更冷。
與兆煜如今的局面,是他以前完全沒有想過的,一直都沒有……
瑧胤將他攬住,心裡輕嘆,開口輕柔得道:“今夜不早了,我們回去吧,待鶴凌霄來了,再讓他去家裡看你?”
沉默半響,瑧無音搖頭:“過幾天吧,我現在……好累”最近發生的事,當真是讓他的心,一刻都不曾停歇過,這個時候什麼都想去想,什麼都不想去說,只是靜靜的休息一會,睡一會……
瑧胤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攬着他朝院子外走去。
與穆顏貘說明了情況之後,瑧胤拿着穆顏貘給的藥包,又說了兩句話,便帶着瑧無音回了文王府。
明明就感覺甚是疲倦,可是這一夜,瑧無音躺在榻上,卻徹夜難免,腦子裡回想的都是項府裡面,兆煜回眸看向自己的眼色,心事重重的他,好不容易躺到了笠日辰時,這纔算是有了睡意,可還沒睡下多久,就被那瓷器破碎的聲響吵醒,睜眼一看,只瞧見是自己院子裡的婢子,打碎了桌上了杯盞。
長長一嘆,瑧無音乾脆翻身坐起,那婢子一臉驚慌之像跪地請罪,瑧無音只是靜靜看她,並不作答。
老實說,他院子裡的僕人到底是哪些人,他還真沒仔細記過,因爲這些人他從來都不讓他們進房伺候,肯放近身側的也就只有竹桑一人,而眼前的這個婢子……
“你叫什麼?”心裡狐疑,瑧無音微微擰了眉。
那婢子跪在地上頭也不擡,只怯怯應道:“奴婢沈丹,是在世子院前伺候的”
“院前伺候的怎麼進了屋裡!?”一聽沈丹的話,瑧無音心裡頓時有些火冒,一揮手就打翻了牀頭的茶水,咣啷一聲,茶壺落地,碎成了片。
沈丹跪在地上,被那瓷器打碎的聲響嚇得渾身一抖,還沒來得及說話,咯吱一聲,但聽得房門被人推開,瑧無音扭頭一看,只見得竹桑錯步而進,將屋裡的景象掃了一眼,便直徑朝着牀榻走去。
想着自己昨日交代給竹桑的事,瑧無音一時間顧不上發作沈丹,起身就忙朝竹桑追問:“怎麼樣?昨日交代你的事有什麼發現?瑧一夏爲何會在京都?”
“世子別急”將人扶到榻上坐下,竹桑拿了一旁的衣服,就開始給他穿上,口中亦道:“我昨日跟着瑧一夏到了一處院子,沒多久,就瞧見鶴凌霄來了,是他把瑧一夏帶走了,也不知道是帶去了哪裡”
“鶴凌霄?”竹桑的話,讓瑧無音不禁一愣。瑧一夏的事,原本他也是打算跟鶴凌霄說的,只是昨日因爲兆紫萱的事與兆煜的關係,而他一時間忽略了瑧一夏,再加上鶴凌霄也沒在,於是就這麼壓在了心裡,只是鶴凌霄怎麼知道瑧一夏人在京都呢……
“世子?世子?”看瑧無音發愣,竹桑慌了慌他。
瑧無音擰眉,垂眸看向那依舊還跪在地上沈丹,突然開口:“你把他帶出去,我這裡不用她了”
竹桑聽得一愣,但見沈丹身旁打破的杯盞,再一想到瑧無音最近的改變,心下了然,點頭應道:“知道了,我會跟帳房先生說明白的”
瑧無音點頭,想了想又道:“你去跟我二哥說,讓他再往我院子裡添幾個護衛,府中下人未得允許,一律不許踏入我的屋裡,若有違者,將其亂棍打出府去”
瑧無音這話,聽得竹桑心裡一突,卻也不敢多問,伺候瑧無音梳洗更衣之後,竹桑直接將沈丹帶了出去,交給管家,而後又去了瑧胤的院子,把瑧無音的話轉達一番,瑧胤聽後,口頭雖然應着,可這心裡,卻是止不住的一陣長嘆……如今,連這家裡,也讓瑧無音感覺不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