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被鶴凌霄這麼一鬧,瑧無音現在連王府裡面也不敢呆着,一起牀就天天跟着瑧胤直往相聚水榭跑去,起初幾日,瑧胤想着他是心血來潮便也隨了他,可眼瞅着這都快一個月了,瑧胤就有些無奈了。
“無音,再過幾日就該是你及冠之日了,你不回府呆着準備去,天天跟着我往水榭跑做什麼?”
瑧無音坐在牀邊,軟趴趴的趴在桌上:“府裡無聊出來轉轉”
瑧胤扶額:“以前你不是還在府裡悶了大半年了嗎?那時候怎麼也沒聽你說無聊呢?”
因爲那時候鶴凌霄不會上門找人!
懶洋洋的朝瑧胤看去,瑧無音的一雙眼眸透着幾許霧氣,聲音都透着少見的軟糯:“我就想在這呆着,不想回去,二哥你去忙吧,別管我了,我呆一會就會回去的”
瑧胤輕嘆,大手蓋在他的頭上:“你之前也說了呆一會就會回去,可哪一次不是等我打烊了之後帶着你一起回去的?”
“……”瑧無音噎住一下子似乎還沒想好該說什麼,瑧胤便擰了擰眉,問道:“你是不是在躲着鶴公子?”鶴凌霄找上王府的事,瑧胤聽竹桑回報過了。
瑧無音皺眉:“二哥,你跟他很熟?”怎麼就他二哥喜歡叫他鶴公子呢?
瑧胤笑道:“不算熟,只不過他是這裡的常客,之前不知他是太傅,只因見得多了便習慣了這麼喚他”
瑧無音一聽這話,當下就有炸開的趨勢:“什麼?他這這裡的常客?”
瑧胤點頭,伸手指了指瑧無音身後的包廂,瑧無音僵硬的扭頭一看,就瞧見包廂的房門隱隱開了個逢,剛好可以瞧見裡面的人影,瑧無音再定睛一看,只瞧見鶴凌霄的身影當真是坐在裡面,微微低垂着頭,單手支着側臉,似乎閉着雙眼正在假寐。
瑧胤看着弟弟的反應,有些無奈的輕嘆:“這幾日他天天都會來這裡,進了包廂之後一座就是一整日”
這種感覺真是渾身發麻。
瑧無音站起身來,話都不說一句,就立馬認真得道:“我立馬回家!”
太變態了!太變態了!他貴爲太傅不是負責管教當今太子的嗎?怎麼還有時間跑到這裡來!
瑧無音頭疼,急急得就朝着樓梯邊上走去,結果只因爲心裡走神,腳下一個踩空,竟是朝着樓梯下直接栽去。
“無音!!!”瑧胤被驚了一跳,包廂裡面閉眼假寐的人,似乎也睜開了眼眸。
而樓梯上,瑧無音整個身體已經栽了下去,臉色一陣發白,可欲想中的疼痛卻並沒有出現,心裡纔剛狐疑,耳邊就聽得一人的聲音突然響起:“這要不是因爲香居水榭的話,我都該要以爲這般投懷送抱的,是這裡新安排的美人了”
一聽這話,瑧無音心裡就有些慍怒,擰了眉正想掙開,結果卻被這人扣着不放,瑧無音心裡慪火,當下也不顧其他曲了膝蓋,就狠狠的朝着對方身下一頂,然後成功脫逃。
瑧胤看得嘴角抽搐,卻還是急忙上前將弟弟護住,朝那人賠道:“李少爺對不住,舍弟年幼不懂事,還請少爺大人大量莫於他小孩一般見識”
那李少爺兩手捂着命根子疼的倒吸涼氣,這會子聽了瑧胤的話,憤恨的咬牙:“好啊!原來這人還是你水榭的小少爺!我說這人哪來這麼大的膽子呢!”這命根子可真是疼得厲害。
瑧無音正是不痛快的時候,這會子也忍不住開始發作:“我這水榭可是正經營生!你要是飽暖思□□了,請出門左轉,別在這污了各位吃客的耳目!倒人胃口!”
“臭小子!你說什麼!”忍了一會,那處的疼痛似乎有所消減,這李少爺被瑧無音一激,發了狠的就要朝他撲去,瑧胤看這情況不對,忙上前將李少爺攔住。
瑧無音看着他們兩人就在這樓梯上拉扯起來,正想着遠離危險,結果,又被他李少爺伸手一撲,就這麼結實的從樓梯上摔了下去,倒在地上當即便起不來了。
“無音!”看瑧無音被他推了下去,瑧胤也沒了好脾氣,一拳往那李少爺肚子上狠狠揍了過去,就急忙衝下樓梯,將瑧無音拉起:“無音你怎麼樣?有沒有摔到哪兒?”
這邊動靜太大,一下子就成了水榭焦距所在。
瑧無音臉色有些發白,齒脣緊咬,纔剛一動,小腿就傳來一陣陣拉扯的疼痛。
看他這倒吸冷氣的樣子,瑧胤也不敢動他,讓他坐在地上,撩開褲腳一看,膝蓋上摔的青紫一片,隱約還可見得那血珠溢出,傷勢紫中透紅,連着小腿腿骨都跟着發青。
水榭的樓層間,樓梯雖都安置了轉道接口,可這階梯也不少,直接從轉道口摔下地面,沒摔的見紅流血都是不錯的了,硬邦邦的石泥地可不是開玩笑的。
鶴凌霄開門出來,站在倚欄邊,自是將底下的情況,都看了清楚,見着瑧無音膝蓋上的傷勢,當下微微擰了眉宇,有些陰陽怪氣的幽幽開了口:“李士羣,好巧啊……”
那將瑧無音推下去的李少爺,聽見有人在喊自己,一擡頭,當下就有些膽怯起來:“太、太傅大人!”反音過來,李士羣立馬俯身抱拳。
鶴凌霄嘴角噙笑的垂眸看他,話音聽來依舊還是那般陰陽怪氣:“早就聽聞你浪名在外,這京都裡的花街柳巷都有你踏足過的痕跡,怎麼?今日這般雅興,也來了這香居水榭了?”
文王夫婦開辦的這香居水榭,雖說不上有多麼優雅,但勝就勝在它名字不錯,許多文人雅士都喜歡來這會友對飲,雖不曾明確規定,但靠着那些文人雅士,不知不覺這地方也變得書卷墨氣得很,漸漸的,這地方倒成了學者們的相聚之地。
鶴凌霄以前來過幾次,主要還是看着這裡的佈置雅緻環境不錯,至於後來嘛,其實可以說是來這堵人的,不過瞧着那人一整日心不在焉的樣子也算頗爲有趣,所以就多放了他幾天。
李士羣聽着鶴凌霄的話,不知道好端端的他怎麼就冒了出來,只得回道:“下官,下官只是與幾位朋友約了在這見面,故特前來赴約的,不知太傅大人在這,還望太傅大人恕罪”
“嗯?”鶴凌霄挑了挑眉:“你約了誰?”
“是……是……”
“下官張世昌拜見太傅大人!”
“小民張石人拜見太傅大人!”
“小、小民陳世林拜見太傅大人!”
李士羣纔剛開口,二樓上就有人撲通撲通的跪下,朝着鶴凌霄行禮。
鶴凌霄扭頭一看,見着中間爲首的男人,淡淡勾了嘴角:“一個個的都誠惶誠恐的做什麼?這裡是酒肆,不是行宮,別擾了我出來消遣的雅興”看那三人幾乎都要把頭埋在地上,鶴凌霄沒再多說,舉步朝着樓下走去。
瑧無音扭頭看他,眉宇因爲疼痛而緊擰成了一團,鶴凌霄卻是兀自在他跟前單膝蹲下:“見血了”
我知道見血了!你能不能別這麼幸災樂禍!
瑧無音咬牙,暗恨自己這衝動的性子,怎麼就是改不掉呢。
擡眸朝瑧無音看去,鶴凌霄眸裡透着幾分戲謔的笑意:“這下子,我看你還要往哪兒跑”瑧無音與瑧胤聞言同時一愣,鶴凌霄卻扭頭朝李士羣看去:“楞着做什麼?還不趕快去找大夫?要是他這腿舍了,你也得給賠上一條”
鶴凌霄話音不是很重,可李士羣聽得身心皆懼,唯唯諾諾的應着,爬起身來就朝着外面衝去。
鶴凌霄也不給這對兄弟多餘的時間,伸了手便直接將瑧無音打橫抱起,朝着一旁的桌邊走去,這大庭廣衆的,瑧無音反音過來,當即就鬧了個大紅臉:“你做什麼!放我下去!”
鶴凌霄沒理,旁邊桌上的吃客看着這個情況,忙放下碗筷起身退開,整間酒肆的客人全都直直得盯着他們兩人。
將瑧無音放到椅子上,鶴凌霄這才道:“這性子毛毛躁躁的,文王妃怎得也敢放你出來?也不怕禍害了別人”
被鶴凌霄這麼一鬧,瑧無音這會子在這裡呆着,只覺得如坐鍼氈:“我母妃兄長都不操心,要你過問!”你以爲你是誰啊!
鶴凌霄點頭,轉眸朝瑧胤看去:“二世子,回去勞煩你跟王妃說一聲,我鶴凌霄問他要了小世子來管教”這下子看這小子還能說些什麼。
瑧胤驚了,瑧無音驚了,整間酒肆裡的客人也全都驚了,這個……真的不是公然宣佈什麼龍陽的嗎?
幸得瑧胤多少還有些清醒,陪笑道:“有鶴公子管教舍弟,此乃舍弟之福,只可惜舍弟向來愚笨頑劣,對陌生的人事有着極大的排斥與不安,皆時若他耍了性子,恐怕還惹得公子不悅”
開玩笑,這種事怎麼可以答應!
“是嗎?”鶴凌霄眯了眯眼,朝瑧無音看去的眸色,直讓瑧無音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這一回生兩回熟,我想多處幾次,小世子自然便不會再拿我當外人了”
能不能不要在這大庭廣衆的出言輕佻啊喂!
衆人沉默,瑧胤也有些僵住,幸好這時候李士羣找了大夫火急火燎的衝了進來,就忙着給瑧無音查看情況,半響才說沒事,好好養個幾天就沒什麼大礙了。
鶴凌霄點頭,又道:“正好我也打算回府,順帶可以送小世子一程”
“我不……”回去。
可瑧無音還是沒能將話說完,鶴凌霄又一次將他抱起,瀟灑坦蕩的就朝外面走去。
瑧胤看着鶴凌霄這一副理所當然的獨-裁模樣,只覺得頭越來越疼了,於是當天好不容易捱到打烊了,可急忙回去,詢問父母情況,卻只聽得,今晚上瑧無音根本就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