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註定了是文王府的多事之秋,二月二日,文王府小世子的婚事遭鶴凌霄所毀,還沒有一個結果,幾日之後,被文王妃發現的一件事,又幾乎差點毀掉了文王府……
瑧懷應無故受孕已有月餘之久……
這一日,文王並不在家,瑧胤忙着四處尋找幺弟的下落,剛一回去,就被自己媳婦拉住了步子:“怎麼了?”
郡王妃神色焦急,二話不說扯了瑧胤就朝後堂走去:“大哥出事了,母妃這會子氣得又對他用了家法,你快去看看吧”
瑧胤頭疼:“大哥又怎麼了?”
“我在門外,聽母妃罵大哥,好像是大哥他……他有了……”
咋聽這話,瑧胤渾身一震,當下拔腿就朝後堂跑去,猛的推開房門,就看見文王妃拿了藤條,高舉着的就要朝瑧懷應身上抽去:“母妃!”瑧胤衝身上前,一把將瑧懷應抱住,那藤條就這麼硬生生的抽在瑧胤的背上。
“胤兒……”看清楚自己打得是誰,文王妃當即就楞了。
瑧胤顧不上疼痛,看了瑧懷應一眼,見他安好,這才急忙朝文王妃開口道:“母妃有什麼話咱們好好說,別動用家法了”而且如果媳婦說的是真的,那這個時候瑧懷應哪裡捱得打。
文王妃眼眶一紅,丟掉手裡的藤條,跌坐在椅子上面哭罵着:“他這是要氣死我啊,你大哥這是要氣死我啊”
瑧胤擰眉,扭頭見媳婦來了,忙示意媳婦將文王妃扶下去,可文王妃哭罵着就是不肯走,瑧胤定定朝瑧懷應看去,只見得他面色冷硬,絲毫也不爲母親的哭罵而動容,瑧胤將他拉起來,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燕兒說你有了,是真的?”
“嗯”瑧懷應淡淡點頭,一點也不覺得此話有何不妥。
瑧胤卻是瞬間就沉了臉色:“大哥,你是怎麼搞的?平日裡不是將此事看得格外慎重嗎?現在怎麼自己也跟着胡鬧上了?”
“我沒有胡鬧”瑧懷應回答得很是乾脆:“以前只是我目光狹隘了,只要是自己喜歡的人,這種事,跟對方是誰都沒有區別”
“胡說!”文王當即喝罵:“這是誰教你的?這種話你也說的出口?任人糟蹋玩弄居然還幫着別人說話!你的書都念到那去了?你的禮義廉恥都丟到哪兒去了!”
瑧懷應擰眉:“有何說不出口的?我行的正,坐得正有何說不得?炎朝皇帝項楚風貴爲一國之君,不一樣喜愛着身爲男人的莫刑風?大將軍厲恆矽也跟英王做了一塊,還有炎朝先皇不也是隻愛男人,我跟他們一樣,無非所愛之人不是女人罷了,有何是說不得的?”
“你愛你愛你愛個什麼!這男人間的情誼你到底懂多少?男人跟男人間的情愛能算得什麼?不過就是一時嚐鮮,玩膩了不要了你還有什麼!?”
“我們不是一時嚐鮮”眸光盯着文王妃,瑧懷應說得個外地篤定。
瑧胤追問:“那人是誰?他知道這事嗎?”
瑧懷應擰眉,乾脆閉口不答,文王妃頓時更是來氣,撿起藤條就又抽了過去,連瑧胤跟郡王妃都沒拉住,滿眼是淚的她看着瑧懷應氣的渾身都在發抖:“我問你你不肯說,胤兒現在問你你也不說!是不是非要我打死你你才肯說!”
“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會說的”瑧懷應依舊不爲所動,只是淡淡而又執拗的吐了這話。文王妃一聽,當即的揮了藤條要抽上去,卻被瑧胤拉着,一時間沒了辦法只能繼續哭罵道:“你這個不孝子,平時裡我都是怎麼教你的?你從小到大我一直把你含着捧着,就怕你吃了虧受累,我都不奢望你能多大的出息了,只是盼望着你能像胤兒一樣早日娶親成家安定下來,可是你現在乾的這叫什麼事?!”
瑧懷應站在一旁,只是默然的看着文王妃哭罵,臉上的神色半點異樣也無,彷彿他看着的只是一個陌生的女人在哭罷了。
瑧胤見母親完全失了控制,吩咐官家進來與媳婦一起將文王妃強行扶了出去,房門關上,只剩他們兩人後,瑧胤這才又嘆道:“說吧,你是怎麼想的?”
“離開這裡”瑧懷應回答十分乾脆。
瑧胤擰眉:“那父母你是不是不要了?這個家你是不是也不要了?”
“我沒有不要你們,只是離開這裡而已”
“大哥,現在母妃父王都不在,這裡只有我,你老實告訴我,這孩子是不是楊傅羌的?”自打瑧懷應與楊傅羌認識之後,兩人的關係是越走越近,對着瑧無音他也不好說得太多,只是大致的提了一些,實際上,若不是瑧無音答應娶楊萍萍過門,瑧懷應根本就已經不打算回家了。
“不是”他的回答依舊十分乾脆。
瑧胤定定看他,只覺得他的模樣好像變了個人,神色間似乎都有些不如從前了:“不是楊傅羌那是誰……”莫不成……是:“難道是他兒子楊龍的!?”
“……”這一次,瑧無音沒有回答直接沉默。
瑧胤看他這默認的樣子,瞬間就驚了:“當真是他!”楊傅羌的這個兒子,只比瑧懷應大了一歲,瑧胤以前也有見過,自然知道那人,楊龍自小受楊傅羌的薰陶,雖說是才華橫溢,可這人卻實在不怎麼樣,連這個子都還不足瑧懷應的高,乾乾瘦瘦的一人,脾氣也有些易怒,二十多歲的年紀,其實早都該娶媳婦了,只不過楊家家世確實不怎麼樣,楊龍爲人也不出衆,沒有什麼姑娘家願意嫁他,如今到現在都還是孑然一身,可是就這樣的人居然就……
瑧胤氣的當即猛然拍桌:“大哥你荒唐啊!那楊龍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這會子怎得跟他扯上了一塊!”
老實說,若是他大哥當真是那樣的話,他也不反對,可就算如此至少對方也得像個樣子吧?楊龍那樣的,若真叫瑧懷應跟他扯在一起,那保準只有受累得份。
“我荒唐?”瑧懷應冷哼:“那無音就不荒唐了嗎?”
聽他提到弟弟,瑧胤楞了一瞬,心裡一突,先朝門邊望了一下
瑧懷應卻只是淡淡的道:“無音的事,你知道我也知道,若是我將無音的事也告訴母妃,你會不會連着母妃一起來審問他,說他荒唐?”
“你!”被他要挾,瑧胤心裡大怒,要不是理智還在,早都掀桌了。
瑧懷應冷笑:“我所尋的不過是與無音的一樣罷了,不同的是無音尋的是當朝太傅,而他不是罷了”
“無音的事你跟母妃說了多少?”不對,他應該沒有說,不然之前就不會那麼問了。
“你希望我對他們說了多少?”提到弟弟,瑧懷應臉上的神色這纔有了些許變動:“你以爲你把無音的事瞞得很好嗎?其實……知道這事的可不止我一個”
“你……”他的意思,是還有別人知道?誰?難道是楊傅羌他們?
垂下眼瞼,瑧懷應轉身就朝門邊走去:“以後這家裡,就剩你跟無音了”
“站住!”瑧胤錯步上前,一把將他拉住:“這事沒有一個結果,你以爲母妃會放你走嗎”
“隨她放不放都沒關係,反正我不會留在這裡”甩開瑧胤的手,瑧懷應拉開房門,朝外踏去的步子微微一頓,卻是突然呢喃似的又補了一句:“啊胤,你還要再多個心眼才行……”
這句話太過低柔,瑧胤幾乎都有些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而瑧懷應在說了這話之後,便毫不猶豫的朝外走去,彷彿剛纔的話他根本就沒說過一樣。
而房間裡,纔剛緩過勁來,停住了哭泣的文王妃忽而聽得下人來報,說大世子要走,渾身一震就忙着追了出去。大門前瑧騁禹與陳氏和瑧一夏剛剛進門,就看見裡面拉扯的人影,瑧一夏一見着裡面的那被家僕拉住的人,當即就跑了上去,將那些下人揮開,扭頭看向身邊的人:“懷應哥哥!出什麼事了!”
瑧懷應扭頭看他,搖了搖頭:“你怎麼來了?”
瑧一夏笑道:“楊先生讓我來接你回去”
“瑧一夏!”瑧胤隨後而來聽着瑧一夏的話,當即就青了面色,瑧一夏扭頭朝他們看去,胖嘟嘟的小臉上一點尊卑懼色也沒有,拉着瑧懷應就要朝外走:“懷應哥哥,我們回去吧不理他們!”
文王妃隨後趕來,看這情況,氣急攻心就怒道:“瑧懷應你今日要敢踏出這大門一步,咱們母子的情分就此斷絕,你以後不再是我兒子!!!”
這句話很重,而就是這麼重得一句話,終於砸的瑧懷應,神色微變:“母妃……”轉眸朝文王妃看去,瑧懷應的眸裡顯了動搖之色。而他才舉步,與朝文王妃走去時,又被瑧一夏緊緊拉着:“懷應哥哥!楊先生他們還等着你呢!”
瑧胤大步上前,一把扯開瑧一夏:“你不許在這添亂滾一邊去!”
“我纔沒有添亂!”瑧一夏滿臉的大義凜然:“分明就是你們合夥欺負懷應哥哥!懷應哥哥我們走!別理他們!他們在無理取鬧我們走!”
自己的兒子被別人拉扯着要往外走,文王妃頓時就覺得自己的彷彿刀割一般,發紅的眼眶眼淚一直在轉:“你想清楚,你今天跟他走了,以後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瑧懷應站在原地,眸裡的神色透着幾許迷茫與掙扎,半響都沒說話,陳氏不明所以,看這情況,當即又黑了臉色上前吼道:“懷應他愛去哪兒就去哪兒,我倒是要看看誰敢不認他!”陳氏上前一把將瑧懷應與瑧一夏抓過去就朝外推,口中還道:“我的孫子愛去哪就去哪,他就是是去發財人家,你也敢攔他!?”
原本就混亂的情況,被陳氏這麼一覺當下更亂。
被陳氏這麼一覺,瑧懷應眸裡的迷茫瞬間消失,那一片清明彷彿下了決定一般,他突然拂衣而跪,朝着大門裡文王妃叩拜下去。
對不起……
在心裡一直默默嚼了許久的話,始終無法說出口。而後再起身時,任瑧一夏拉着他跨出了文王府的大門……
“大哥……”郡王妃看他離開,想要上前,可話音纔剛出口,身旁的文王妃卻突然兩眼一閉,當即就倒地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