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獨立醉杯盡,永夜望星寒。問他何故惶惑,眼底透辛酸?或憶依依楊柳,或對江潭秋影,花落奈何天。緣法難說透,心事易悲歡。
明鏡裡,逝川上,老朱顏。白頭無奈,深情難賦恨難言。能讓紅顏墜淚,能教蕭郎無語,老病自堪憐。當立英雄志,修煉趁華年。
——《水調歌頭》,漫寫高福俊。
卻說高自德一腔憤懣,轉身回來,想到從此投奔明宗,脫離高氏家族,當時就是也不去找族長高自遼要什麼任命能知嘍,他是直接出門,離開了臨沙城,直奔鬱離城而去。
高自德來到鬱離城城主府,城主府府衛擋住他問道:“你是做什麼的?”
高自德道:“我是臨沙城高家之人,心鏡上人的道友,今日前來,有重要事情相告,請諸位爲高某通報!”
府衛通報心鏡上人,心鏡上人心道:
臨沙城高家,這位是誰?能有什麼重要事情?老夫正在教導胡拉格斯,只待他修煉有成,要派他越過界海(前文交待,即是北海)回到那下位世界去,把那太平汗國的汗皇李詩劍給滅了呢!
——原來,心鏡上人從托鉢僧被滅這件事情上得了新的啓示:這就是,當初青龍山雪嶺之上,心鏡上人本待要一掌擊斃那李詩君,卻不料有上階大神攔阻,嚇得要死,放過了李詩君一條性命,而今在這一界滅了托鉢僧,自己卻不曾遇到任何警告!
於是乎,心鏡就此認爲,只要自己不親自動手,由別人出手殺了李詩劍、李詩君和托鉢僧三個,自己便會安然無恙。
在心鏡上人看來,這三個人中,李詩君被冰封在雪嶺斷崖之下,到得現在,早就應是死了;托鉢僧明塵,在郁離子所說的陣法攻擊之下,應當也是死了,還剩下一個李詩劍這個太平汗皇,我只要派個人去,輕輕一殺也就算了事了。
想當初,上仙給我的命令是遲滯他們修仙的速度,然而我何止是遲滯了他們的速度?滅了李詩劍,我對於上仙交付的任務,應當是做得完美無缺了!只是不知做好了這些事情,那上仙還能給我什麼賞賜不?
——心鏡上人的算計,不能說不歹毒。然而找什麼人替自己到下位世界去殺李詩劍?在心鏡上人的心中,最佳人選就是自己的徒弟胡拉格斯。
此時,心鏡上人正在給胡拉格斯講解修煉之法,聽府衛報稱有臨沙城高家來人,略一沉吟,便道:“好吧,既然他是高家之人,又有重要事情告訴我,那你們就讓他進來吧。”
卻說高自德進了城主府,見了心鏡上人之後,便是大禮參拜,說道:“小可高自德,參拜城主大人!”
心鏡上人道:“不用如此客氣,你們高家,和我還是有交情的麼。你只說說,到底有什麼重要事情?”
高自德禮畢起身說道:“城主大人和高家有交情?只怕是大人您自作多情吧?怎麼小可聽到的卻是高家族長高自遼口口聲聲要殺了上人您爲高福俊報仇呢?”
心鏡上人一聽對方這個話,就如被針紮了一下,不由得一震,說道:“嗯?你說什麼?高自遼憑什麼說要殺了我爲高福俊報仇?我與他高福俊和高自遼都有什麼仇恨?你這高家之人,來到我這裡說這樣的話!莫非是你在高家不得意,想要挑撥離間我和高家的關係嗎?”
高自德答道:“大人果然有眼光!小可的確是在家族中不得意,屢被欺凌,頗遭歧視,故而,小可前來投奔大人,投奔明宗。”
心鏡上人聽了,心中一動,就問道:“嗯,你就爲這個要投靠我投靠明宗?”
高自德道:“是的。大人,說起來小可我與明宗也有淵源——小可我本是臨沙城老城主古巖的記名弟子,古巖被殺後,小可在家族中地位更低,更是難堪。”
心鏡上人聽了,笑道:“噢,你原來是高家結好明宗的小棋子呀!我曉得,你們這些大家族,都會選一些偏房子弟,送給各城主作記名弟子,無非就是維繫雙方關係的小卒子罷了,難怪你在家族中不受重視。只是,古巖這個人我不熟悉,他怎麼被殺了?”
高自德道:“大人,老城主被殺,小可聽說是因爲他叛教離宗,所以,作爲他的記名弟子,小可在家族中際遇就更慘了——還望大人您收留小可,小可願意爲大人赴湯蹈火,唯大人之命是從!”
心鏡上人聽了,心中又是一動,暗想:這高自德修爲境界已是真道九階,比胡拉格斯的修爲境界高多了,只須再進一步,他就是靈道境界,就可以越過界海,替我去滅殺李詩劍!
想到這裡,心鏡上人道:“好,我可以收留你,你要跟我說清楚,那高自遼爲什麼要殺我?”
高自德道:“感謝大人收留!高自遼爲着高福俊,早就忌恨上明宗了,在他看來,高福俊是死在托鉢僧的鉢裡了,托鉢僧是死在那殺陣中了。托鉢僧是明宗佈陣殺死的,明宗殺托鉢僧,就是間接地殺了高福俊。”
心鏡上人笑道:“他忌恨明宗又與我有什麼關係?難道說明宗都是聽我指使的麼?”
高自德道:“托鉢僧和那明慧都已死去,高自遼怒氣無處發泄,就遷怒於明宗,更是打探到是大人您出主意,讓高福俊去找明慧的,所以,高自遼認爲大人您是導致高福俊死亡的第一兇手,誓要殺您報仇呢!”
心鏡上人聽到這裡,早已明白了一切。當時心鏡上人道:“高自德,你把這個情況都錄在玉簡裡,我自會上交給長老處理,你替我辦一件事,去給我越界殺人,只須辦好了,老夫收你爲徒!你還相信老夫的誠意否?”
高自德聽了,心中激動,當時就再次大禮參拜,連叩九個響頭,口中說道:“師父在上,徒兒願意現在就拜在門下。師父但人交待,徒兒自會去做。只是越界殺人,不知是去哪裡?殺什麼人?徒弟現在還不到離靈道境界還差一步,只待師父指點!”
高自德嘴上說得慷慨,其實心裡頗爲不安,只怕心鏡上人給自己一件要命的事情,來考驗自己。
心鏡見了,呵呵而笑,拉起高自德,說道:“好!老夫這就收下你這個徒弟了!
徒弟啊,你要知道,爲師要你去殺的這個人,是下位世界的一個凡俗人——以你現在的境界修爲,一個指頭就足以滅了他!只是,沒進入靈道,你現在無法越過界海罷了。”
高自德聽了,心頭上暗暗舒了一口氣,仍然恭恭敬敬地說道:“徒兒只聽師父的。”
心鏡上人又問道:“高自遼想要殺老夫?老夫身爲明宗鬱離城城主,自德,你說說,高自遼打算怎麼動手呢?”
高自德諂媚道:“師父,他能有什麼好辦法?依徒兒我看,他們對付您,估計最好的法子就是行刺暗殺光,他們料來不敢跟您明刀明槍地幹。”
心鏡上人聽了,說道:“嗯,你說的還挺有道理哪。自德,你是老夫新收的弟子,你且與我參見你師祖去。”
於是心鏡上人帶着高自德去見郁離子。郁離子本也就駐點於城主府內。
見面後,心鏡上人將高自德報告的事情一說,郁離子當即震怒!
郁離子道:“怎麼?高福俊在那托鉢僧的鉢裡呆着,我們又不知道,他憑什麼忌恨我們?至於他要對付你,哼!心鏡,我們先下手爲強,你來佈局,先給我滅了他們高家滿門!”
前文說過,這一界,明宗所處之地,上有一個修仙者與凡人共同的大帝國。帝國之境內,明宗自然不能明火執仗地殺人放火。但是,這也不能阻止明宗暗中下手。
郁離子將消滅臨沙城高家之事上報之後,即與心鏡上人商量,選了一個月黑風高之夜,明宗西南六城高手盡出,同時行動,高氏家族,化爲烏有!
此是高福俊失蹤後第五年的年初之事。
在臨沙城,高家覆滅,白家自是心知必是明宗所爲,畢竟除去明宗,還沒有哪個勢力能讓一個千年世家大族一夜間灰飛煙滅的。白家自此後行事更也小心,更教育子弟,不許得罪明宗——這都是題外話。
且說心鏡上人,在除滅高家之後,自是傾力助高自德提升修爲,以便讓他代替自己去下位世界太平汗國,滅了那太平汗皇李詩劍。
不料高自德進境甚慢,又是四年多時間,眼看着胡拉格斯都快要修煉到了真道八階了,高自德還沒突破真道九階,高自德自己心中也很惶恐,然而,心鏡上人卻是說道:
“別急,修仙歲月,漫漫無期,老夫這些年過來,也才只進一步,跨入了到靈道四階,現在纔開始衝擊靈道五階呢。”
高自德諂媚道:“師父是修煉天才,纔不幾年,就有這麼大的進步,若是再進一步,就要趕上師祖的修爲了。”
心鏡上人笑道:“你師祖的境界修爲也有提升,不是你所能想象得到的。至於爲師我,若是修煉材料充分,現在應該已經是靈道五階了。好在歲月長久,慢慢來吧。”
高自德又恭維了心鏡上人一番,才又說道:“師父,近來我覺得自己在修煉上似乎遇到了瓶頸。”
心鏡上人聽了,就笑道:“哎喲,看來你快要突破了,再加把勁兒吧。”
雖然心鏡上人說高自德快要突破了,但這“快要”兩個字,究竟是多長時間?這裡得看各人的領悟與緣法。
在高自德身上,這“快要”兩個字,確切地說起來,乃是十個月。十個月後,高自德終於突破了境界,跨進了靈道境界。
心鏡上人早就等着這一天,高自德突破後,心鏡上人便道:“自德,你突破了,成就了靈道,現在的你。是可以越過界海,替爲師去滅掉那下位世界太平汗國的汗皇李詩劍啦!”
高自德聽了,便說道:“師父,這幾年來有您照顧,徒兒我才能在五年時間裡就進入了靈道境界,請師父放心,徒兒我現在就出發。”
心鏡上人聽了,連聲說“好”。
高自德於是動身出發。
心鏡上人看着高自德離去的身影,臉一露出了陰笑。原來,心鏡上人考慮的是,如果那李詩劍如同李詩君那樣受上仙保護,那麼,殺了李詩劍,受死償命的,只是這個高自德,而不是自己。
況且,自己挑動明宗臨沙城主吳仁清與長老郁離子滅了托鉢僧後,自己活得好好的,可見,假手他人去殺李詩劍,對於自己理當是沒有什麼影響的。
然而,心鏡上人又哪裡料想得到,那托鉢僧明塵,其實,活得好好的呢?
說到托鉢僧,此時他與厲文山,翠姑、小棒兒夫婦以及高福俊,被困近十年,也正是突破陣法不久。
再說到托鉢僧幾人被困在那陣法之中,最初是托鉢僧與厲文山和小棒兒三人苦苦鑽研陣法,陸三丫只是偶爾關注一下,就去修煉去了。
這都沒啥故事可說,倒是高福俊和翠姑之間,頗有衝突。
先是,高福俊一再追求。
後來,翠姑發現那鑲金碧玉釵似有古怪,卻又一時發現不了是什麼古怪,不免有些鬱悶。
雖然翠姑也認爲高福俊本質是個不錯的人,但是,翠姑就是對高福俊不來電。然而翠姑之柔和,好性子,卻讓高福俊誤以爲翠姑對自己是有所心動的。
後來,高福俊加大攻勢,不免引得翠姑更是反感。
高福俊攻勢受挫,又不免自傷,鬱悶之下,高福俊忍不住了,就將從臨沙城城主府吳仁強那裡所聽到的,當初翠姑刺徐文虎的那一番對話,原汁原味地學了一遍給翠姑聽。
學過了之後,高福俊不滿地問道:“明慧仙子!我若不是聽得這個話,又怎麼會這樣?我對你的心情,沒有半點兒塵滓。
我高福俊爲了仙子你離家五六年了,被困在這裡,父母家人,俱都無法聯繫。我高福俊並不是不知進退之人,只是,仙子這般拒絕,我心裡不明白,還請仙子告知高某,我高某人到底有什麼缺點?至令仙子棄視高某如草芥?”
翠姑聽了高福俊這個話,情知不好解釋,當時心中一念轉過,就對高福俊說道:
“高道友,原來你是聽到了我跟徐文虎說的話!一者呢,我就奇怪了,這個話你是怎麼聽到的呢?二者呢,我說的那個靈道高手,你以爲是你,這是你弄誤會了。”
高福俊道:“在這一界,也只有我高某追求仙子,我能從真道九階一舉突破,跨進靈道境界,這動力,便是源自追求仙子的心。仙子如今卻說我是弄誤會了,我究竟是怎麼誤會了?”
翠姑道:“雖然在這一界,只有道友你追求我,但是我心中另有所善。
——他自然也是靈道修爲,他把我從那李家大山山旮旯裡帶上大都山,他助我與李詩劍修復了關係,後來李詩劍變心,他又帶我來到這一世界,他又助我修煉到靈道境界,你說說看,高道友,如果有一個人這樣對你,你覺得他好不好?”
高福俊聽到這裡,心中大驚:原來明慧仙子喜歡的是他的師兄托鉢僧!
高福俊不由得沮喪極了,然而卻又說道:“明塵道友可是比你的歲數大多了呀!”
翠姑笑道:“若是凡人,自然年紀不相當,但我們都是修仙之人,歲月長久,有何不可?”
卻說他兩個這番對話,在小廣場上,倒也沒人去留心聽,托鉢僧、厲文山、小棒兒三個潛心鑽研陣法,如老僧閉關一般。陸三丫則是對自己的修煉上心。
大家在這小廣場上一呆就是五六年,早就形成了一種默契:各人做各人的事,互不干擾。
此時,托鉢僧正是腦袋裡面有靈光一閃,當即要抓住這一線靈機,以求弄清這陣法要領,不想,翠姑卻是走上前來,自然而然地挽起了托鉢僧的胳膊,向托鉢僧輕輕說道:“師兄,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