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蠟炬佛前垂淚時,南無念過又誦經。林中聞鳥愁杜宇,夜半推窗怕月明。
人落魄,路難行。黃昏還望有孤星。紅塵漫漫悲無際,粉淚盈盈恨莫名。
話說當時托鉢僧要走,劉小棒兒就提出來,要求他老子回去祭奠自己的阿媽,托鉢僧自是答應了,但有一人,卻不答應。
這人,就是陸三丫,陸三丫不答應,那是怕這劉小棒兒一去不回。不過,劉小棒兒道:
“三丫,你別不放心,我只想要阿爸跟我回去祭奠我阿媽一次。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祭奠吧?反正你早晚也都是俺家人嘛。”
陸三丫聽了,笑道:“誰說我是你家人了?”
劉小棒兒道:“怎麼,三丫,你後悔了?那天是誰說的,‘我陸三丫願意’的?反正,你別想後悔喲。”
陸三丫道:“笨蛋,誰後悔了?我不是你家人,你小棒兒卻必須是俺家人喲!”
小棒兒笑道:“這不就得了。跟我去祭奠阿媽吧,我都好幾年沒回去老家過了。”
陸三丫道:“小棒兒,我得聽叔叔安排。這樣吧,我去跟叔叔說說,只要他同意了,我就跟你和阿爸一起去老家祭奠阿媽,怎麼樣?”
小棒兒道:“好,三丫,你趕緊去問問叔叔。”
於是陸三丫就去報告陸九公,說是要隨劉小棒兒去他老家祭拜小棒兒的阿媽。
陸九公趕緊請教常思琛:“軍師先生,那托鉢僧要走,劉小棒兒是他兒子,跟着去也就罷了,現在我侄女兒也要去,我這不是沒留下托鉢僧,把侄女兒也賠了嗎?三丫也是員好戰將呢。”
常思琛笑道:“天王,我覺得這個事是好事。劉小棒兒祭奠他阿媽,也是盡孝,那麼陸三丫將軍跟去,更能加深他夫妻感情。
這麼看來,他們必然還會回來的,無疑這就使托鉢僧與我們有了割裂不斷的聯繫呀。真有危難時,我看這托鉢僧明塵大師,只要他顧念兒子,就必然會幫助我們哪!何況,小人早已看出來了,明塵大師雖是身在禪林,卻着實疼愛這個劉小棒兒呢。”
陸九公道:“軍師先生,我陸九公有幸,能得到先生爲臂膀,這兩天又明白了天下大勢,知道了何去何從!他日若果如先生和托鉢僧所言,成爲一方汗皇,必與先生同享富貴!”
陸九公說罷,解下佩劍,親自給常思琛佩上,又說道:“這把劍,作個物證,特贈給先生!”
常思琛也很感動,從此便全心襄助陸九公,要奪那南八州爲基業。
陸九公經過常思琛一番指點,當即對陸三丫道:“三丫,你去吧。只是別忘記了回來,叔叔我要攻打南八州,正是用人之際呢。”
陸三丫道:“叔叔放心,三丫會回來的!”
陸九公又道:“三丫,最好呢,能讓你阿爸托鉢僧也跟你們一塊兒回來,明白不?”
陸三丫心領神會,知道叔叔想法,回答道:“叔叔,侄女明白,一定爭取阿爸他和我們一起回來!”
於是,托鉢僧一家三口要走。陸九公贈了五百兩銀子,二十兩金葉子,親率衆將,與常思琛一起送出大營。眼看他三個縱馬絕塵而去,這纔回來與常思琛商量跟陳志元講和借道之事。
再說托鉢僧一家三口三騎馬行經平安州,來到李家大山時,托鉢僧道:“小棒兒,三丫,阿爸我出家爲僧,保住了這條性命,全賴山上的大李廟方丈見愚大師慈悲,他是我師父,你們都隨我去拜山吧。”
小棒兒與陸三丫當然同意。
三人上得山來,進了大李廟,早有明慧聽得馬蹄聲,來到寺門前。見是托鉢僧,十分高興:“明塵師兄!十多年不見,還認得師弟不?”
托鉢僧下了馬,哈哈笑道:“原來是明慧師兄!師兄當年救師弟性命,怎麼能不認得?”
原來托鉢僧向稱寺中諸僧爲師兄,因爲他們入門早;而明字輩諸僧也稱他爲師兄,自然是因爲尊敬他托鉢僧年紀大罷了。
當時明慧與托鉢僧一家幾人一起進入寺中來。
托鉢僧見寺中頗爲蕭條冷落,就問道:“師兄,爲何寺中這麼冷清?師父呢?”
明慧道:“師兄,師父他已經於三年前圓寂了。”
托鉢僧聽了,不覺心頭黯然,便要去祭奠一番。
當時明遠、明景等也陪同前去,這幾個,都以明慧爲首。原來,明慧現在是方丈了。
衆人祭拜過了老方丈見愚之後,托鉢僧便令小棒兒取出百兩銀子與衆僧,然後告辭。
明慧道:“師兄,我做這住持,實覺有心無力。只盼師兄你能早日迴歸本寺,那時就請你來做住持吧。只是不知師兄何時能回來呀!”
托鉢僧笑道:“我這次是陪兒子兒媳婦回鄉祭奠他阿媽。也許不出十日,就能回來;師兄若覺得需要,我倒是可以給師兄做個幫襯,打打下手,至於住持,我也是閒散慣了,做不來呢。”
明慧似乎還有話說,卻是忍住了,只說道:“師兄,十日之內,師弟我等你!阿彌陀佛!”
托鉢僧也說道:“數日內我重過此地,必會再上山來的。衆位師兄請留步!”
托鉢僧一家三口下了山來,馬行迅速,以前四五天的路,這才三天多就到家了。
自家院中,是芳草生兮萋萋。那老屋早已只剩下四壁兀立。托鉢僧父子含淚,陸三丫緊皺雙眉,三口人都往托鉢僧二叔家來。
前面說過,他二叔就是小棒兒所說的二祖父,在小棒兒十五歲那年亡故了,此時家主,已經是換作了二發,大發則是早已是另起宅基,另立一家人家了。
托鉢僧一家三口到來,也已經驚動了二發。畢竟三騎高頭大馬進了村莊,早已讓村人驚訝了。
村中人多有認識得托鉢僧父子的,打過招呼,都跟在後面看新鮮,陪着劉玉米父子兩個,說了許多話來。
這中間,有多少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這裡都不多記了,畢竟無關本書宏旨。
劉玉米父子見了二發,大發也趕了過來。托鉢僧與他兄弟二人說過話才知道自己的二叔二嬸是都過世了。
托鉢僧心有百感,交集於一起,當時請了香燭,不唯祭奠秀芸,也祭奠了二叔二嬸。
祭奠完畢,托鉢僧又吩咐小棒兒取了一百兩銀子,給大發二發兄弟兩個,一家五十兩,然後托鉢僧問道:
“小棒兒,你是留下來呢還是去三丫叔叔九公那兒?或者,跟我去遊歷天下?”
小棒兒道:“阿爸,我又想跟你去,託託你那鉢,養養身體,又想去九公叔叔那裡。兒實是拿不定主張呢。”
托鉢僧聽了,就說道:“你不如跟我走吧。”
際三丫聽了,可就急了,當時就說道:“阿爸,您不讓小棒兒跟我回叔叔那兒,卻要帶小棒兒走!阿爸,您要是真心疼小棒兒和我,不如也跟我去我叔叔那邊!
莫非阿媽死了,您想讓我將來也學阿媽的樣兒,去吃耗子藥嗎?阿爸,我現在是生是劉家的人,死是劉家的鬼喲!”
小棒兒聽了,自是一呆!
托鉢僧聽了這個話,當時就是如遭雷擊!是呀,當初若是自己回家一次,給秀芸些許希望,她怎麼會吃耗子藥自殺呢?!
托鉢僧半天無語。小棒兒沉默。陸三丫心中七上八下,生怕自己這個話惹怒了托鉢僧。
半晌之後,托鉢僧終於長嘆一聲:“阿彌陀佛!三丫,小棒兒,我們一起去陸九公那裡吧。只是三丫,我跟你說清楚了,我是不會爲你叔叔去上陣殺人的。”
陸三丫聽了,心中高興:只要阿爸你去就行了!
於是乎,一家三口告別大發二發兩家人,原路轉回。
再過李家大山時,陸三丫生怕托鉢僧上山去了就不出山,極力勸阻。
不料明慧天天在山頂上向西觀望,早已迎下山來在路邊等着了!
托鉢僧道了一聲:“方丈師兄辛苦!”
明慧道:“師兄你辛苦!自你去後,師弟我天天望你歸來。”
托鉢僧料他又是想說把住持之位讓給自己的事情,就笑道:“阿彌陀佛!說實話,我閒散慣了,實不想做什麼住持呀!”
明慧道:“阿彌陀佛!師兄,師弟我有難處,也是無奈呀。還請師兄上山一敘吧。”
托鉢僧道:“方丈師兄,究竟是何難處?”
明慧聽了,這才說道:“師兄有所不知,當初師父沒有圓寂前,德行資歷壓過後山小李庵見智師叔一頭,因此,我們大李廟香火向來就比小李庵興旺。
然而師父圓寂後,情況就反過來了。前天上山,你也看到了,我們是冷冷清清的。
見智師叔更是不知從哪裡弄了個帶髮修行的絕色小美女做女弟子來吸引香客,這簡直就是要逼我們大李廟散夥呢,我們的日子更不好過了!
師兄,師弟我早已聽說了,你的名氣,現在大得很,師兄,你要是留下來了,大李寺就能起死回生呀!”
托鉢僧一聽說見智弄了個帶髮修行的絕色小美女做弟子,以之來吸引香客,就知這必是見智騙來的,或者,那女弟子有問題。
這絕色美女弟子,其實正是翠姑。當日翠姑隨見智回到小李庵後,見智有心引翠姑說話,套取信息。翠姑不識見智心,又頗信任見智;而見智則問道:
“翠姑,你父親既然替你定下這娃娃親,可有什麼信物沒有?”
翠姑道:“師太,沒有什麼信物呢。”
見智道:“沒有信物,只怕人家若是不認帳,你就不好辦呀。”
二人說了一番話之後,見智道:“下午我帶你去尋訪吧。我們從那西北的北一小李村開始。”
於是乎,在見智的帶領下,翠姑是訪一村一村不見,尋兩村兩村無果。
那見智又從旁多放冷炮,盡說些讓人聽了心灰的話,翠姑的心自然就漸漸冷了。
一日,見智帶翠姑尋訪到了南小李村,村中雖無“李晚運”,卻喜有個叫做“李運晚”的。當翠姑滿懷希望地找到門上時,卻落了個更大的失望。
這正是:希望大時失望大,情懷深處痛苦深。
見智天天做“洗腦”工作,此番又抓住時機,竭力誘導;於是,史翠翠傷心痛苦之際,終於含淚決定:帶髮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