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三哥頂的啞口無言的永璂,摸摸鼻子,又站回隊伍裡頭。不是他反駁不了,而是不想爭執。況且,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再說了,做決定也不是他們兩個。
弘曆不動聲色的看着兩個兒子之間的爭執,眸子輕輕的掃了一圈,將朝臣們的反映具納在眼裡。心下微嘆了口氣。再看向一干兒子,更是有些鬱郁。“可還有其他要事?”潛臺詞就是,沒事的話,就可以滾蛋了。
能夠站在這裡的大臣們,哪個不是人精中的人精,自然不會妨礙皇上的眼,紛紛閉口不言。待皇上離開御座後,跪下的大臣們紛紛起身,依次向着外頭走去。
“七哥!”永璂笑眯眯的喚了聲,上揚的脣角,笑容盎然,似如春風拂面。
“十二弟啊,今個怎得這般好心情的與哥哥打個招呼啊!”心下不知爲何升出幾分警惕來。
“七哥說得哪裡話兒?”永璂的神情似乎帶了幾分被冤枉的委屈,“好像弟弟很不待見哥哥似的!”微微頓了頓,繼續道,“弟弟送了個禮物給您,您下了差,回府中瞧瞧,是不是喜歡?”
似乎想要從他的笑容裡瞧出些什麼,但除了溫和誠摯的笑容,什麼也沒有。“是麼?”淡淡的反問了一句,“十二弟的禮物,總歸是不錯的。那哥哥回去可要好好的瞧上一瞧了。”話不投機半句多,便是如此吧。表面上的兄友弟恭,歸根到底不過就是因爲上面的那人喜歡而已。
被永璂這麼一攪合,永琮這日的辦差效果並不是很好。也許他與永璂生下來就是天敵一般的存在,他可以忽略旁人,任他們說些什麼,做些什麼,皆能一笑置之。但惟獨對衆人口中最溫和善良的弟弟,深深的忌憚與提防。待回府之後,見到了十二弟口中的禮物之後,饒是冷靜自持的永琮,也被激怒了。書房裡頭的精美器物被砸個稀巴爛。就連聞訊而來的福晉,也被丈夫毫不留情的趕走了。
同一時刻,永璋也接到了一封信,方知自個錯怪了永璂。想要入宮賠罪,但看看天色,已是晚了。便想着第二日好好的賠罪,擔憂焦慮了這麼些日子,終於可以放心的睡上一覺了。
翌日,讓朝臣們萬分不解的,原本冰火不容的三阿哥與十二阿哥關係又好了。而且瞧着,好像比之前更加好了。
但緊接着,衆人便被接下來一系列的清洗動作給弄的人人自危起來,哪裡管得上這些關係好不好的。保住身家性命纔是最重要的。
白蓮教雖被朝廷逼迫至偏僻窮困之地,卻是一直從未死心過。這些年不斷偷偷的發展壯大,更是爲了掌握朝廷的動向,竟然在京城也安了不少據點。金錢美人的攻勢之下,手裡握了大量的官員命脈。清廷皇帝有多恨這些邪教組織,便對膽敢與邪教交好的官吏就有多殘酷。
弘曆誠然不失個有爲明君,但同時他也是殘忍至極的皇帝。另可錯殺也不放過一人,這一點,集中體現的便是他對文字獄的造就。這樣的一個皇帝,怎麼可能容忍手下的臣子與白蓮教勾結。
多少官員被拉下馬來,菜市口的那片土地,被血侵潤了一層。這時候,大臣們才驚覺,眼前的皇帝不愧是是那位鐵血先帝的子嗣。一旦狠戾起來,便讓他們無法接受。朝堂上罕見的安靜起來,看着大臣們惶恐不安,戰戰兢兢的模樣。各項政事實施起來,也格外順暢。
而在這些人看不見的後宮,亦經歷了一場大的清洗,宮人們換了一大批。直至隔年春,因着白蓮教造成的動盪纔算徹底的平靜下來。當然,這場清洗中,也有高位的妃嬪,損失了不少。耗費大量的金錢人力培養出來的眼線釘子之類的,就這般被拔了,自是不甘心得很。想要保些得力的吧,在見着了確切的人證物證前,只得閉口不言。偌大的後宮,經此之後,更是盡在景嫺手中。
隨着天日暖和起來,柳絮飄飛之際,皇子的大婚也迫在眉睫了。同時,聖上也下了旨,讓遠在東北的十三阿哥與傅恆大人的家小公子,二人回京述職。且可以將其中表現好的八旗子弟帶回京城。
旨意一出,京城可謂炸了鍋,但凡有門路,子嗣在外頭,一個個開始想着法子攀向這兩家。可惜的是,其中一個是皇家,想要攀上何其困難。故而多數人的注意便轉向了傅恆。被煩的恨不得挖地三尺想要將自個藏起來的傅恆,深深覺得皇上是故意的。
也有人將目光放在了與十三阿哥感情很好的十二阿哥身上,但始終少了幾分底氣。對於將要娶了母族不顯嫡福晉的十二阿哥,如今是無人再敢小瞧上半分。而在看着這個永遠帶着溫和可親笑容的阿哥時,心下總會不由自主的冒出股寒氣來。尤其當這位阿哥笑眯眯的瞅着某個人時,被他盯着的那個人便如炸了毛的貓一般。
這日,下朝後,永璂衝着永璋道,“三哥,我們一道去給皇額娘請安吧!”樂呵呵得瞅着面色有些羞愧的永璋,語氣裡含着些戲謔,這段日子,他一直都忙着處理白蓮教的後續事項。竟似都沒有機會好好與永璋說上幾句。
“嗯!”永璋點點頭,“你這孩子,真是瞞得哥哥好辛苦。”深深的看了眼弟弟,“自個也不舒服吧?
“三哥,既然要動,就要從底子裡一起挖出來。”眼眸微眯,顯得眼角狹長許多,眉宇間的溫柔之色斂了不少,隱約特出股戾氣。但很快便消失不見,又是一貫的溫吞。伸手在白淨的臉頰上來回撫摸了幾下,小聲道,“不知爲何,見了三哥,我這臉啊,便開始作痛起來!”此話一出,方纔稍微有些凝滯的氣氛霎時全無。
拍了下弟弟的後腦勺,永璋笑罵道,“少給我說些有的沒的。你哥哥我心驚膽戰了這麼長時日,你想好了怎麼補償我!”笑鬧間已是到了母親的寢宮。
景嫺準備了早膳,在屋裡等着。見兄弟二人恢復往日裡的親密,也是由衷的歡喜。順道也問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二人已鮮少在母親宮裡用膳,飢腸轆轆之下,瞅着自個喜歡吃的東西,自是吃了個盡興。捧着宮人遞來的茶水,去了口中異味。永璂這時候,才能放心好生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