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龍對夏天的確收了那五仟元錢,心裡難免無法平靜下來,他之所以夜以繼日地奔波,就是想求證夏天並沒有伸手,現在基本可以肯定了,夏天是這麼的不值錢。
在路上朱龍也還在做美夢,到了那邊一證實那五仟元是揚毅私吞了,或者說他們根本就還沒有匯出來,那自己雖然是白跑了一趟,可也十分值得。
在朱龍所瞭解到的情況中,夏天在青山縣是那種屬於不可多得的人才,象他這樣的人,如果自己做到了自律,就是一路上沒有多大的建樹,但就憑他那本科大學生畢業的招牌,他的上升空間也是夠廣的了,將來他也是青山能呼風喚雨的人,但他自己把這種夢給破了。
可是他卻沒有把握住自己,本來前面是一片坦途,自己又做得順風順水,你爲什麼在大江大海上都沒有翻船,卻在一條小陰溝裡把自己淹沒了。
自己對那些違法亂紀的人本就恨之入骨,可是這這個夏天讓他恨不起來,他總想設法爲夏天找出一點理由來證明他就不是那種貪拿亂佔的人,在心裡排查了很久卻找不出一條理由來爲他開脫。
在對方把證據明確地擺在自己面前時,朱龍對自己氣憤了,你是一個紀檢幹部,一切都要以事實爲依據,感情代替不了法紀,他夏天該受到什麼樣的處分,一切都在框架內按規定辦。
事實擺明了,自己無話可說,朱龍不能生別人的氣,只好生自己的氣,他無法讓自己在現在做到風度起來。
部長是啥樣的人,他見朱龍那心灰意冷的樣子,他就知道朱龍對夏天是恨鐵不成鋼。
你恨他又起何用呢,反正事已出了。
部長對內陸處理這種違法案件的方法也見得不少,關鍵是個態度問題,如果認錯認罪態度好,說不定那個夏天還可以保住飯碗。
又看到朱龍對夏天那個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表情,他就知道朱龍並不是想把夏天一棒子打死。
他反過來做起了朱龍的工作。
“年青人一時犯傻也是免不了的,在我們這裡伍千元也就是一箇中層人員一月的薪水,沒啥了不起的。”
“但我們那裡出這種事,他夏天就十分危險了。”
“只要他退了,並作深刻的檢討,就讓他過關算了,黨的政策歷來都是懲前毖後,治病救人。”
“可是他太膽大妄爲了,不給他點苦頭吃,將來還不知他還在什麼時候把腦袋弄掉。”
“他夏天不是那種人,人往往就是這樣,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若是僅爲這區區伍千元就一棒子把人打死那就太殘酷了。”
部長給夏天說情,他在內地多年知道紀委出面了,事情就不是那樣小事化了的了,可是他對夏天那個年青人還很看好的。
“你說的也極富人性化,但是感情不能代替事實,除了你們開放的特區,內地任何地方都不是一筆小錢。”
“理論可以這麼說,實際上是錢犯了錯,它對人就是太具的誘惑力了,放在我們這裡也可能有人會把持不住的。”
“就是嘛,不是你的卻去亂想,那還有好果子吃的,法律上也規定了對貪污伍千元人民幣的處罰,那可是二年以上徒刑來侍候的。”
“法律上的事,那是可大可小的,彈性很大,只要你們把前期工作做到家了,有時候法律也奈何不了他的。”
“說得輕巧,這不是兒戲,我不敢掉以輕心的,這次專程來這裡,也就是要對他負責,我只想做到讓事實說說話,那就是對他最好的關照了。”
朱龍也把心裡話說給了部長聽。
“我有這樣一個想法,聽出你朱科長也是對下級關懷至備的,既然我們都不想把事做絕,不如來個將錯就錯。”
“難道部長還有神機妙算能救人出水火。”
“我沒有十足的把握,只是試試看。”
部長向朱龍透露了他們內部的絕密消息,他向朱龍這樣耳語:
總裁威爾先生是個野心和善心並存的人,上次我向他彙報捐款一事時,從他的表情上我看到了另一種希望,很可能他要以總部的名義再次捐款的。
他的目的就是想用這伍千元投資作廣告宣傳,他很想佔領內地的次發達地區的市場。等到他回來後,就說你們到這裡辦事也特地來感謝他這個慈善家,說不定他就會動心的。
“若是你們能在這裡帶回伍千元,回去後可否放夏天一馬,找他把那筆款退了,還是讓他繼續工作,年青人若是背上黑鍋今後就難做人了。”
部長再次想打動朱龍,他對夏天太同情了。
揚毅對他說過,夏天作爲一個農家弟子,寒窗苦讀十幾年,好不容易有個工作,失去了對他來說他的一切都得從新開始了。
部長的話語誠懇,他是出自內心想幫夏天一把。
“好罷。我回去後可以按你所說的辦,但是夏天我會給他講明問題的實質所在,我也不想置他於死地。”
朱龍想好了,對部長的要求他答應下來,到了縣上對夏天如何處理他部長是管不着的,現在沒有必要非和部長過不去。
當他們的談話接近尾聲時,總部來電說威爾先生已從特區機場下了飛機,他首先要到營銷部來視察,要部長他們作好準備。
朱龍站起身來說要回避,部長叫他倆就在會客室呆着,到時候他會見機行事的,朱龍也想看看這個外國總裁和他在縣上所見到的那個外國人有多大的區別。
朱龍開始感到事實的殘酷了,他不想再見到揚毅,這個心地善良的好青年,他的好心卻讓好朋友栽了,要是他知道了該有多難受的,但部長卻沒考慮到這一層。
朱龍已答應了部長,他只好在會客室裡和易衝閒聊。
作爲一個大型企業的總裁,朱龍認爲他可能至少和自已年齡相當了,當威爾跨進這間會客室時,朱龍又是一個沒想到。
眼前這金髮碧眼的外國人,年齡只不過二十多歲,若他走在大庭廣衆之中,朱龍很可能把他看成一個極普通的外國人。
部長把朱龍他們介紹給威爾時,他用熟練的中文和朱龍他們打招呼,朱龍再次吃驚了。
這個年輕的老外還是個中國通喲!
部長給他講朱龍他們這次是專門來對理想集團的捐款表示感謝的,威爾很認真地聽完,他對揚毅的做法表示讚賞,也說了很多對中國人有好感的話。
朱龍對威爾先生的直爽很滿意,他喧賓奪主地和威爾交談了起來,反把部長等人涼在了一邊。
朱龍代表青山縣向威爾先生提出了邀請,請他在適當的時候造訪青山,威爾爽快地答應了。
威爾也提出了要朱龍他們多爲理想集團作宣傳,他說他的計劃就是明年開發象青山這樣的內陸地區,很可能他就會把青山作爲他開發的第一站。
威爾先生特地提到了夏天,他說他和揚毅在去國外的時間裡,揚毅和他談得最多的就是夏天,他設想把夏天挖到他的旗下,只是夏天願不願他還不知道。
威爾先生說象夏天這樣一心爲自已的主人服務的敬業精神讓他佩服,爲了表示他對夏天先生的致敬,他決定以集團總部的名意再向冷水的那個學校捐資人民幣伍千元。
聽到那個外國人口一張冷水學校就得到伍千元,易衝在一旁瞪大了雙眼,朱龍也感受到意外。
部長向朱龍眨了眨眼,表示說話的威爾是會兌現的。
威爾先生在他的營銷部只呆了十多分鐘就離開了,朱龍他們見威爾離去後,他們也想走了。
部長對身邊的人說了點什麼,在朱龍他們提出離去時,財務人員已把辦好的現金資票遞給了部長,部長看了下數目,又遞給朱龍過目,朱龍見支票上填寫的是伍千元人民幣,他就開始把票據放到包裡去。
特區人就是不一樣,內地辦事拖沓與他們這裡的雷厲風行正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人家總裁剛發話,前後不過十多分鐘,一切都OK了,內陸向特區學的地方太多了。
“還是按規矩辦,你朱科長負責把這伍千元轉到冷水學校的賬上,同時威爾先生有交待,要冷水把開支做一個明細反饋給他。”
“嗯,我看這樣做,行。”
“朱科長你就代冷水收下這張支票,你也要打一張收條財務好做賬。”
“是嗎?”朱龍反問部長。
“那還用說,不然你朱科長也起了黑心,誰又知道呢。
說完,他們兩人都朗聲笑了起來。
朱龍在財務遞上來的打印好的收條的收款人下鄭重地簽下了朱龍兩個字,他似覺得這樣好象不妥,於是他又在那張收條下一筆一劃地寫下了這樣的字:
青山縣紀委監察科朱龍代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