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姐妹終於在幾位嬸子進來後住了嘴,一陣炮仗聲後,季柳蘭知道自己新的人生就要開始了!她以後就不再是季家人,而是羅家人了!
“新娘上橋了!”村裡的司儀一聲拖長的呼叫,季柳蘭扶着兩位嬸嬸的手趴上了自己大弟那瘦弱的背。
小夥子雖然十四歲了,因爲家裡日子不好過,他身上根本沒有幾兩肉。季柳蘭趴上去的時候,輕聲的吩咐:“大弟,慢點不要急。”
“嗯,大姐放心,我能背得起。”
想着以後家庭的生擔就得由大弟與爹一起承擔,她的鼻頭酸酸的:“一定要照顧好後山的果子樹,一定要照顧好爹孃與弟妹,有什麼事來下坪村找我。要是有急事,先找秋林伯家的坤平幫忙。”
“我會的。大姐只管放心。”
就這麼幾句,季柳蘭已坐在了騾車上。只是才一坐定沒一會,等她的大弟走後,耳邊又是棉花輕微的譏笑聲:“這頭騾子可真夠老的哦?我猜僱這頭騾子的租銀一定是很便宜。”
“妹妹,你說說那羅家窮得三個穿一條褲子,他還有銀子租騾車?我想這肯定是在哪家死纏爛打借來的。好的騾車他是不可能借到的,這又老又醜的騾子,主人家一發善心借給他罷了。”
季柳蘭把兩姐妹的話當成了放屁,可是一邊接新娘的羅青山聽了臉都黑了,心中暗道:這季家聽說是大姓大族,怎麼會出這種沒規矩的女兒?自己這媳婦可是被陳家退了親的,不會必子也會這樣吧?
羅青山與季柳蘭訂下親事近一年時間,可是這朝代的規矩,訂親後的男女是不能見面的。除非是偶爾碰到的。只是偶爾碰到的兩人,本就是兩個陌生人,他們還能說什麼?還能有多瞭解?
羅青山對季柳蘭的印象也僅是訂親那次看了幾眼,後來來季家做事,他們也只是遠遠的看過幾次,他對季柳蘭的印象是一個少言的女子,可是做事很勤快、手腳很利索、對爹孃弟妹都很照顧。只是那都是表面的東西,如今茶花姐妹在騾車邊如此放肆,他的心中不安起來。
她會不會真的是因爲被退親了找不到好人家才嫁給自己的?她會不會以後又嫌棄自己家而鬧騰?她會不會也一樣會對自己家人好?此時的季柳蘭可不知道站在牛車另一邊的羅青山心中七上八下。
上親都準備好了,季家也發個送客酒,季柳蘭知道,這一次自己真的就不再是季家人了。
羅家窮季柳蘭是知道的,只是她沒想到窮到了如此地步,連一張新牀都是舊的。大家都上席後,大姑子打來了水讓她清洗又讓她吃過了晚食後,新房裡就只有季柳蘭了。她一個人坐着無聊,開始打量起這新房來。只是越看越嘆息,這新房裡牀是舊的、帳子也是舊的就不說了,連土牆都是斑斑點點剛糊上的草糊,桌椅看來也是自己打的,粗糙得厲害。
唯一看得入眼的就是自己的嫁妝,雖然很簡陋只有名義上的十二擡,可總是全新發亮的。特別是那一對爹親自砍來的樟樹打成的樟木箱子,擦上了紅紅的油漆更是耀眼。兩鬥櫃、新鋪陳,總算讓這屋子有了新房的感覺。
牀上撒滿了喜果,花生紅棗桂圓蓮子,意味着早生貴子。
想起上一世的自己連生兩個女兒,被陳家嫌得比****還臭,在自己好不容易懷上第三胎,而且郎中肯定了是個兒子後,卻是那陳家爛人因爲被茶花勾引了,而一腳踢掉了她的孩子,而她也因此失了命。
這一世,無論如何,她都會保護好自己的孩子!而且她相信,她一定會兒女雙全!因爲,羅青山不是那陳三。
鬧洞是必須的過程,好在羅家爲外姓,村子裡來湊熱鬧的也不多。而且羅青山小小年紀就扛起了家,與人交待就更不多了,因此這洞房也就走走形式就過了。
季柳蘭重新鋪好牀鋪後準備給羅青山脫衣就寢,可當她看到男人臉上一臉的淡漠時,她的心迅速往下沉…
出什麼事了?
爲什麼這個男人臉上的表情與她想象中的不一樣?
走向羅青山的季柳蘭腳步遲疑了!
羅青山的臉色讓季柳蘭的腳步越來越緩,這個一直讓她認爲是個好男人的男人,竟然在新婚之夜跟她甩臉?到底出了什麼事?
她很想生氣的轉身不理他,可是一想起大堂姐跟她說過的話。她不是一個十六歲什麼都不懂的少女,如今的她不會再衝動了。季柳蘭揚起笑臉輕柔的說:“相公,我們安置吧。”
看着那張連眼角都充滿笑意的臉,羅青山愣住了:自己是不是真的誤會她了?
可是剛纔那兄弟的話卻在他耳邊迴響:以後你可防着你媳婦點,她是因爲舍不下陳家老三,這纔不管不顧的嫁給你,爲的就是能天天看到陳老三。
作爲一個男人,就算自己的媳婦是個醜八怪,只要自己看中意,他也不會在意。可是自己的媳婦竟然是爲了看別的男人而嫁給自己,這個侮辱他怎麼能咽得下?那他不是時時刻刻都得防着她給自己戴綠帽子麼?
活了二十年,羅青山雖然窮,可是確有男人的骨氣。所以當所有的人走後,他的臉色才沉下來,他很想問問她,她是不是心裡真的有其他的男人。只是看着眼前文靜如常的女子,溫柔的看向他,他的心又遲疑了!
季柳蘭已有識人的能力了,羅青山這表情,表示了他心裡真的有事,而且不是小事。
這個人她瞭解,是個性情中人。有開心的不開心的,高興的不高興的,喜歡的不喜歡的,都會放在臉上。這樣的人簡單,她就喜歡這樣的人。只是不知道什麼事讓他這麼生氣,雖然自己心裡也不好過,但是季柳蘭決定,這一輩子一定要學着大堂姐所說的那樣:夫妻相處貴在坦誠。
兩人坐在牀前,季柳蘭按風俗主動給羅青山脫衣服,可是卻被他制止住了。
季柳蘭臉一熱,鼻子一酸,真心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