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灼眼的太陽,像是被人用力在撕扯一般,原本完好的金色圓球,結果東一塊西一塊的往下掉落,爛得不成形。
所謂的神仙打架,百姓遭殃,這話從來就不是說說而已。是真的……比如現在,也不知上頭髮生了何事,好好的太陽竟然爛了,爛就爛吧,問題的關鍵是,它隨隨便便砸下來一塊,那也是致命的傷啊!
藍小賤雖然被送到了屋內,因爲結界跟冰珠的庇護,她暫時沒有任何危險。但是眼睛仍然很痛,這一點真的很惱火。想想她就鬱悶,不就擡頭看了下天,竟然瞎了。特麼的,她竟然瞎了!
“珍珠,元寶。”她一邊伸着手摸索,一邊喊。
“孃親。”
“嬸孃。”
珍珠跟元寶一同擁入藍小賤懷中,朱雀在一旁斜睨着眼看她,隨即撇了撇嘴。
藍小賤一邊拍着兩個孩子,一邊慶幸,“你們安全就好,就好。”
朱雀實在看不下去了,嗔了她眼,雖然知道她看不見,可仍是沒好氣的瞪了瞪眼珠子,“你管好你自己吧。”
這一次藍小賤沒跟她爭吵,畢竟她是瞎子嗎?若是吵得激烈了,動起手來,未免吃虧。想想,她爲自己的機智點贊。
而依偎在她懷中的珍珠,睜着一雙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外面,突然扭着臉看向藍小賤,“孃親,外面下火了。”
“……”藍小賤眼皮一抽,不知該怎麼回答,只覺眼睛隱隱發疼。
倒是元寶,畢竟大得多,人也淡定些,也看出了一些道道,知道是太陽爛了。雖然很好奇,但終究是忍住沒問。
“小朱,我們現在怎麼辦?”藍小賤習慣性的扭頭瞅向朱雀,然而由於瞎了的緣故,她雖然將頭轉了過去,但是對着的方向卻是大門口,並未對準朱雀。
“都瞎了還四處看什麼看?”朱雀很鄙視地看了她眼。
雖然藍小賤並未看見朱雀眼中的鄙視,但聽着她略顯鄙夷的語氣,就知道她看自己的眼神有多鄙視。
“你對待殘疾人士,就不能有愛一點,給點陽光,給點溫暖。”
“……”沉默後,朱雀淡淡地回了句,“外面正在給你陽光,一團一團的在掉。”
這是一個人與人無法愉悅玩耍,愉悅溝通交流的世界。她決定,保持沉默。
朱雀雖然嘴損了點,然而打心底卻是在替她擔憂。畢竟太陽之火,可不是一般的火,而且最讓人奇怪的是,爲何就只有她一人,擡頭看了眼天,就能瞎掉。這其中,必然有問題。
過了一會兒,慕容九進來了。然而卻沒見到菏澤,朱雀不禁擔憂的問了句,“菏澤呢?”
“他回神龍谷了。”
朱雀點了點頭,似想起什麼,驀地擡起頭,“你們是不是已經知道什麼了?”
慕容九挑眉一笑,不答反問,“你覺得我應該知道什麼?”
藍小賤聽不下去了,真是的,兩個人猜來猜去的打啞謎,有意思嗎?
她眯着眼,也不去刻意看誰,反正也看不見。然而說話的聲音,卻很響亮,“慕容九,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好端端的,爲何天上會掉流火下來,這樣下去我們全都得死啊。”
“一切等菏澤回來了再說吧。”
後面無論藍小賤怎麼追問,都問不出個所以然。無奈之下,她也只得作罷。
當菏澤披星戴月歸來時,已是到了亥時,藍小賤抱着珍珠腦袋一點一點的。已進入了夢鄉,而突兀的一道聲音,將她從夢中拉回神來。
“別睡了,小賤,醒醒。”朱雀抓着藍小賤的肩膀搖晃着她。
被人搖醒,藍小賤迷迷濛濛的,當然了,她仍然睜不開眼。只是逐漸有了意識,聽到菏澤的聲音,她趕緊坐直身體。
“是菏澤大人嗎?”不難從她聲音中聽出一絲激動。
慕容九眸子暗了暗,有一絲不滿。也不知他這微不可擦的一絲不悅,究竟是爲的什麼?
“明天我們便前往不周山。”
“不周山?”藍小賤驚呼出聲,“去那做什麼?”
菏澤輕聲一笑,“那是通往天界的唯一路徑。”
“哦。”藍小賤輕輕的哦了聲,便不再說話,她心想,跟她也沒關係。
然而想着想着,又發現不太對勁。剛纔菏澤說得好像是“我們”,這麼說來,她也會包括在其中了?
怕自己會錯意,她又仰起臉,看向菏澤,“我也要去嗎?”
慕容九淡淡地看了他眼,“你就不用去了。”
藍小賤很高興,“那我謝謝你啊,你們去吧,這種大事,一般都是由男人來做。”
然而她話音剛落,卻被菏澤無情的給回絕了,“不,你也要去。不僅你,元寶跟珍珠都要去。”
“……”藍小賤以爲自己聽錯了,半晌沒說話。
等她反應了好半晌,才總算是反應過來。菏澤話中的意思,是她娘三也得跟着他們舟車勞頓的去天界?
“噯噯,你確定你沒說錯?”
菏澤輕笑一聲,“我沒說錯。”
朱雀自然是知道菏澤的用意,畢竟元寶的真實身份,她可是比誰都清楚。他們四方神獸,都是靈犀互通的。就算是其中一人下界投胎了,但是仍然能夠一眼被對方認出。
所以當在鳳凰神殿外見到元寶時,她便看出了元寶就是蒼龍。只是她不便揭穿而已,然而此番去天界,說不定能夠讓他早些迴歸。
至於珍珠嘛,她還着沒看出什麼來路。但既然菏澤都欽點了,那必然也不會簡單。
畢竟一般的凡人,別說去天界了,就算是到了不周山,也受不了強烈的寒氣。
慕容九再次看了眼受傷的藍小賤,對於菏澤的做法不怎麼贊同,他眉頭微皺,不悅道,“她就不用跟去了,麻煩一個。”
藍小賤聽到慕容九不耐煩的說自己是個麻煩,頓時就不樂意了,正想反駁回去,然而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囁嚅了下嘴脣,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哼,大丈夫能屈能伸,她不急於一時。等她眼睛好了,再跟他算舊賬。
菏澤自然是知道慕容九爲何出來反對,不外乎就是擔心藍小賤。然而眼下的情況,她必須得去。
“都不用說了,就這麼定了,明天一早出發。”
去不周山的決定,就這樣唄菏澤一錘定音的決定了。藍小賤連反駁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然而當她後知咒訣的叫囂着抗議時,卻無一人理會。
非但沒說動菏澤,反倒因她聲音太大把珍珠吵醒了。於是後半夜,她就一邊哄着珍珠,一邊感嘆着自己坎坷的命運。
翌日,天空黑壓壓的,像是被什麼蓋住了一般。就連太陽都不見了,甚至於連天光都看不見。整個京城都暗沉沉的,但也不是像黑夜那般無一絲光度。
“這是怎麼回事?”朱雀指了指天,轉頭看向菏澤徵求答案。
藍小賤什麼都看不見,聽見朱雀的聲音,立馬擔憂地問,“是不是太陽之火還在往下墜,那我們就這樣出門,會不會被燒死。”
“太陽都看不見了,還太陽之火。”
慕容九擡眼看了眼上空幾乎快要被融化的黑幕,眉頭擰得越緊。看來,他們速度得更快一點才行。
“你負責珍珠,我帶着藍小賤。”慕容九看了眼菏澤,將珍珠遞到他懷中,又指了指元寶,“你跟着朱雀。”
菏澤點頭,“嗯,我們得儘快趕去不周山,晚了,通往天界的路很有可能阻斷。”
幾人都心事重重的皺着眉,唯有藍小賤一人,閉着眼睛一無所知。因爲看不見的緣故,她只能任由慕容九牽着手,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走。
“噯,你慢點,能不能體諒點殘疾人士。”藍小賤被他拽着,走得踉踉蹌蹌。
慕容九非常不高興,深吸了幾口氣,才忍住要衝她發脾氣的衝動,“就說了你是個麻煩。”
“你!”藍小賤狠狠地咬了咬後牙槽,默不作聲的跟着他走。
想了想,目前的狀況不是她置氣的時候。在這種危險的時候,她就該抱緊了慕容九的大腿,保住性命再說。
等到天下太平的時候,她便可以帶着元寶,珍珠,再回到寡婦村,過着簡簡單單的生活。爲人做個媒,養點雞鴨,小生活再美好不過。
在菏澤的帶領下,他們很快便到了不周山。當然了這不很快,是相對的,想必平凡人算是快的了。
因爲他們一天之內便趕到了不周山,而尋常人等起碼得好幾個月。
藍小賤不知已經到了不周山,只是突然覺得四周冷了下來,“阿嚏。”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並本能的縮了縮身體。
“冷嗎?”慕容九斜睨了她眼。
藍小賤點點頭,“有點冷,這是哪兒?”
“這便是不周山了,山頂有通往天界的秘境。”菏澤爲她解答了疑問。
“珍珠,元寶,你們冷嗎?”藍小賤最先想到的便是倆孩子,因爲她自己都冷,想着兩個孩子肯定會更冷。
誰知元寶搖了搖頭,“嬸孃,我不冷。”
不冷?藍小賤不相信,怎麼可能呢?她都冷,元寶也就十來歲的孩子,怎能不冷呢?
她摸索着過去抱住珍珠,“珍珠,冷不冷,冷告訴孃親。”
珍珠搖了搖頭,奶聲奶氣地道,“孃親不冷。”
這下藍小賤迷茫了,怎麼會這樣,大家都不冷,爲何就她一個人會感到冷?有點不合理啊。
當然了,不僅是她,其他幾人也都微感詫異。按理說,藍小賤是鳳影的轉世,不可能連這點寒氣都受不住。
這還只是不周山腳下,並非山頂。若是到了山頂,她受得住嗎?這次,就連菏澤都有些動搖了。
究竟該不該帶藍小賤上天界,若是她連不周山的寒氣都扛不住,就更別說天界的仙氣了。
“要不這樣,我們上去,你暫時留在這兒等我們回來。”幾番思考過後,菏澤最終做出了決定。
然而藍小賤卻堅定的搖了搖頭,“不,我跟你們一起上去。”
衆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廢話不多說,朝着不周山攀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