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條路足夠熟悉,在王樹林還不知道這是去枯葉山的路時,就已經長期在這附近徘徊了,直到找到了裝瘋了的樸恆熾。樸恆熾的車隊常規行駛需要八個小時才能到達,他開着越野車瘋狂疾行,怎麼着也得六七個小時,算起來最早也得兩點多鐘才能到,的確是心急如焚。
一般而言,解禁者之間的決戰,尤其是東亞修氣一脈的,都會安排在正午。可即便如此,王樹林趕到時比武也持續了兩個多小時了,說不定已經結束了。他凝神靜志專心開車,中午也沒專門找時間吃飯,而是隨手將帶着的土豆塞進嘴裡並灌了幾嗓子水,車速絲毫沒有減慢。
終於,他在兩點半多一點到達了山下。遠遠地,他看到三個人攔住去路,一大堆工作人員在探頭探腦地張望,個個都緊張兮兮的。
王樹林跳下車,陡然間怔住了。這三人爲首的是挪答,充滿敵意地瞪着王樹林:"王先生,比武前雙方都同意遵守的規定,你要破壞嗎?"看樣子,比武並沒有結束。
如果是平時,王樹林可能還會去留意另外兩人是誰,可他現在焦急萬分,擔心樸恆熾的安危,便說:"挪答師兄,我沒打算去破壞比武。你怎麼在山底下?張晶呢?虐蘭先生呢?他們在山上嗎?"
挪答冷笑一聲,抱着膀子,黑黝黝的肌肉更顯得結實繃緊,卻不回答。
王樹林向一旁己方的工作人員看去,於是一個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跑上來,點頭哈腰說:"王爺息怒。是這樣的:只有虐蘭老先生作爲見證人和裁判在山巔觀摩。女皇陛下的兩大弟子和海島神介的兩大弟子分別在兩面的山腳下看護,防止閒雜人等……上山。爲保公平,女皇陛下的兩大弟子看守冰雪帶的山腳,而咱們沙漠帶的山腳,就由海島神介的兩大弟子看守。然後……爲了避免他的弟子跟咱們的工作人員起衝突,也避免女皇陛下的弟子跟他們的工作人員起衝突,虐蘭先生就要挪答先生跟張晶女士分別下山一同看守,這樣也能起到調和的作用……"
王樹林心裡亂糟糟地,暗想:"這看上去是很公平公正,可是……萬一虐蘭只是個道貌岸然外表忠厚的人,私下裡跟海島神介達成了協議,一同攻擊樸恆熾……那就真完蛋了。樸恆熾只是幾百年前跟虐蘭在韓太湖的葬禮上見過一面而已,這只是點頭之交,互相哪有真正瞭解呀?上面只有這三個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事後完全可以任由活着的人胡編亂造。不行,我必須上去看看!"
他正要往前走,一個皮膚白*皙細長眼睛的年輕人伸手一攔:"我說,你到底守不守規矩?想上去幫忙拉偏架嗎?"王樹林驀地感受到他五指張開時帶着的寒氣,頓時明白他果然是海島神介的弟子。
挪答幸災樂禍地介紹道:"這位是海島先生的弟子冷歡師弟。你倆多親近。"
可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年輕女聲開口了:"王樹林,你們的女皇陛下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非常重視這次比武的公正性,不然也不會千叮嚀萬囑咐不讓閒雜人等靠近。你要是上去,不但破壞了這場關係重大的比武,你們女皇也會很生氣的……"
王樹林詫異之極地把目光投過去,看到了久違了的康小蕾。康小蕾雖然還是很漂亮,但跟之前略有不同,白*皙的膚色變成了黃銅色,原本豐滿多肉的身體也消瘦下來,她的骨架比一般女生偏大,因此顯得格外憔悴。可那雙眼睛卻明顯湛然若神豐*盈衝夷,流溢出遠勝過普通人的強大精力。
王樹林這才恍然,隨即關切地笑笑:"你沒事就好。你……解禁了?"
康小蕾點點頭,早期與王樹林日愛日未的態度全然不見了,顯得十分坦然。冷歡顯然是很在意康小蕾的,這時猛然看到這倆人是舊相識,不禁對本來就很討厭的王樹林更加憎惡,怒目而視。
挪答也沒想到他每看見一個年輕女人竟然都認識,冷笑連連:"看不出,王先生這麼多情,每個陣營裡都有熟人,說不定鋼谷**和夜魔陣營裡,也有你的老朋友吧?"他本來想說"老相好",可是終究要拉攏海島神介一夥,可不能得罪康小蕾。不過他這句"老朋友"充滿了惡意,任誰也都能聽得出別樣的滋味來。只是他沒想到的是,王樹林還真在鋼谷**和夜魔陣營裡有關係,只是這話卻決不能說給他聽了。
王樹林對康小蕾確實有超越普通同事的特別關心,但並沒有上升到男女之愛。此時此刻他的一門心思全縈繞在山巔激斗的樸恆熾身上,就直截了當地說:"對不起,發生了很多事,當時只顧自己活命,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考慮你和其他同事的安危。看到你活下來真是很高興。好久不見,等決鬥結束,我們好好敘敘舊。現在請讓我上去。"
冷歡皺着眉頭,森然道:"你們有什麼'舊'好敘的?"看似在問王樹林,實則是質問康小蕾。
康小蕾卻淡淡地說:"跟你沒關係。"她當衆不給自己人面子,冷歡勃然作色,可畢竟眼前還有王樹林和挪答,絕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便隱忍着怒火,獰笑着說:"好,很好!"
康小蕾也不理會,對王樹林說:"你真的不能上去。"
王樹林急切地說:"我只是上去看看,好寬心啊!我真不是要去幫手!我保證絕對不插手這場決鬥,你不相信我的保證嗎?"
康小蕾微微地笑了,但其中的苦澀顯而易見:"你的保證,什麼時候兌現過?"
王樹林默然。
"我聽說你成了大人物,僅次於你們的女皇,我只是跟你們女皇並列的海島老師的弟子,看來論地位,要比你矮一輩了。"康小蕾不疾不徐地說,"我以爲你真的成長起來了,可沒想到還是這麼急三火四,一點兒也不成熟穩重。不過,這也確實是我認識的你,我當時就能猜到,就算在亂世,你也能保持本真,不會隨波逐流。這很好,這也是我最欣賞你的一點。"
她看似在嘲笑王樹林不穩重,言語裡卻充滿了特殊的情意。冷歡聽了十分刺耳,踏上前一步說:"王先生,請你馬上回去。或者你在這裡呆着也行,但決不能上去。你要是非要上去,那就等於跟大寒基地爲敵。"
挪答也火上澆油地補充了一句:"也等於是跟自然之子、跟整個綠園四門聯盟爲敵!"
王樹林的火氣也在不斷上升,唯一能抑制住並推遲他怒意爆發的,全在於他上山實屬理虧破壞規矩而已。康小蕾見王樹林一臉陰沉,便勸阻道:"你已經不是普通人了,我們都是解禁者,是人類中出類拔萃的精英,是在末世裡被神選中的子民,怎麼到現在還沒有一點兒大局觀?你放心吧,我師父絕對不會壞了規矩,你師父跟我師父雖然敵對了好幾百年,可想必對互相的秉性還是清楚的。"
見王樹林一臉懷疑,挪答不禁厲聲問:"怎麼?看你這表情,是不相信我師父了?"
王樹林不理會他,而是正色對康小蕾說:"現在還並不清楚。畢竟我們這裡南宮準和封長冶都被殺害了……"
冷歡像是太監一樣尖銳地叫道:"你還有臉說!我們天草師姐的賬怎麼算?"
王樹林終於忍不住了,沉聲說:"我們沒有看到天草女士的屍身,你們一面之詞,誰知道是真是假?可是我們這邊的蔡雪姑娘……"心裡卻想:"天草跟我是殺父之仇,我也沒必要對她的死多麼同情。"
康小蕾也是蔡雪的粉絲,一驚:"什麼?你是說哪個蔡雪?是咱們雲口的大明星蔡雪?她也在你們基地?她……她死了?被殺了?"
王樹林知道康小蕾和張晶的人品,相信她們都不知情,便耐着性子說:"不錯,蔡雪連人帶整個房間凍成了冰坨,這一點當今世上只有海島神介能夠做到。而且這個房間還有蔡雪的冰柩都還保存着,你們可以隨時去看,這是再清楚不過的證據!你們敢去看嗎?敢當面對質嗎?"
冷歡沒想到對方有確鑿證據,跟康小蕾對視一眼,便沒了底氣,含糊着說:"我覺得這其中可能有誤會……我師父確實沒離開過基地……再說當今世上高手如雲,跟你們女皇、我們師父水平差不多的,有的是,虐蘭先生不就是?"
他的本意只是遮掩過去,可這麼說卻得罪了挪答,挪答怒斥道:"什麼意思?冷先生,虧我還站在你這邊,你怎麼敢質疑我師父?"
冷歡慌忙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王樹林卻說:"事實是,功力差不多的的確有的是。可玄陰真氣的專屬寒冷屬性,這一點是實打實的,怎麼也掩蓋不了。我們女皇只能使用火焰,而虐蘭老先生擅長的是力氣,這都跟冰雪攻擊不沾邊。"
冷歡氣急敗壞地吼道:"你少他媽的挑撥離間!不就是想上山嗎?我告訴你!休想!想上來的話,你就試試啊!"
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了。四個人身邊的氣流都開始加速運動起來,只是一旁看熱鬧的工作人員們並不能感觸到,可殺氣仍舊讓第六感較強、有解禁潛質的那部分普通人感受到了一絲危險,便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卻,其他人受到感染,嘩啦啦讓開了一個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