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不能忘記那一天。
那一天是自己人生最絕望的日子。
原來的他,有妻有子,妻子賢惠,持家有道,婦孺皆贊;兒子聰明,爭氣上進,屢獲獎項,這樣的家庭讓人說起來又羨又妒。
現在的他,孤身一人,形單影隻,原本讓他引以爲傲的家人在一夜之間通通離他而去。
而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因爲住在這間屋子裡的男人,是他,毀了自己的一生幸福!
他睜大着泛着血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間屋子的門板,似乎想要穿透厚厚的木板射到內裡,以用來窺探裡面的人的一舉一動,方便他尋找機會,能夠手刃仇人!
太想了,他太想了,只是時機還沒有到,那人的家裡總是會來很多客人,幾乎沒有獨處的時間,他不能太着急,他需要時間,慢慢折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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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今天起的很早,因爲他想喝隔壁張教授家煮的五色豆漿了。
「叩叩」他穿戴整齊後,敲了敲張教授家的大門。
「哎,來啦!」門後隱隱傳來一道中年婦女的叫喚聲,然後是一陣拖鞋在地上行走發出的「嗵嗵」聲,慢慢的由遠及近,隨即是「咔嗒」一聲門被打開了。
張教授的夫人-葉美雲眯着老花的眼睛,看清楚了站在門外的人兒,「哎呀!是小文吶!來來來,快屋裡坐」
葉美雲拉着文君的手就要往裡走,文君無奈的拉住了這位過度興奮的老人,「伯母,我還沒拖鞋呢,你別急呀。」
「哎,你這孩子,明明我們兩家人住的那麼近,你卻總是說工作忙不肯多來走走,你張伯伯啊,想你想了好久咧,總是跟我叨唸說,小文怎麼不來呀,他不是最喜歡我煮的豆漿嗎?」趁着文君換鞋的空檔,葉美雲又嘮嘮起來。
「所以,」文君雙手放在葉美雲的肩上,討好似的捏了兩下,說道,「我這不是來了麼,我也很想您的,伯母---」
說話間,眼角瞟到正從廚房走出來的張教授,以及他手裡端的東西,立馬順着剛纔的話又接下去道,「當然,更想張伯伯---的豆漿!」
張教授在廚房裡已經聽到門外了對話,知道文君來了,就忙把剛煮好的豆漿連鍋端了出來,聽到文君的話,笑道,「好你個兔崽子!枉我日也盼,夜也盼,沒想到竟比不上一鍋豆漿哈!『遙望那西京城,破口大罵,罵一聲文君,我的個仔啊。七天前你出門,赴命審案。書不傳信不捎,你心也太毒。傷心不把別人怨,再怨聲張哲思我好命苦』,嗚嗚嗚---」
「哈哈哈!」張教授那一通唱作俱佳的罵聲,惹得文君大笑出聲,「張伯伯,就算你把自己當成了裴秀英,我可不敢當那個李彥榮啊,不然伯母會生氣的」
「就你嘴貧!」張教授將那鍋豆漿放在桌上,總算騰出手來,往文君的腦門上彈了一下。
「哎呦!」文君撫着被彈疼的腦門,又是一陣嘿嘿傻笑。
「別裝啦,過來喝豆漿吧!」張教授說道。
將鍋蓋一打開,一陣香氣就飄了出來,惹人嘴饞。
張教授煮的五色豆漿,取得是綠豆的「綠」,赤豆的「紅」,芸豆的「白」,大豆的「黃」以及黑豆的「黑」,故此叫做「五色」。
這豆漿既好看又養身,所以文君最是愛喝,只是嫌準備材料的功夫太麻煩,不願意自己動手,所以總上張教授家蹭豆漿喝。
吹了吹碗裡的豆漿沫,輕輕吸了一口,砸吧砸吧嘴,真是好喝!
淅漓呼嚕喝了2大碗,其間還吃了一些張教授端上來的烙餅,滋味真是好的不得了!
抹了抹嘴,文君和張教授夫婦打了聲招呼,「伯伯,伯母,謝謝你們的豆漿,我上班去啦。」
「噯,悠着點走啊,晚上要是不忙的話,就來我們這兒吃飯吧,伯母晚上會做你喜歡的四色燒賣,配上薏仁小米粥味道一定贊。」
「哎,好!」朝着葉美雲應了聲,文君匆匆整了整衣服,拎上公事包,出門上班去了。
到了警局,進門時恰好碰到夏雨人,自己這個從小玩到大的損友,正手裡拿着一個紅薯配着倆雞蛋在那兒邊走邊啃,不亦樂乎。
「喂,」文君走過夏雨人身邊的時候,對他說了句,「紅薯和雞蛋最好不要一起吃,容易引起腸梗阻和腹脹。」
夏雨人嬉皮笑臉道,「文大法醫,紅薯是粗糧,雞蛋高蛋白,營養又管飽,你說的那啥玩意兒,不會是蒙我的吧,我最近也注意了,沒有再弄壞法醫室的大門了啊。」
文君丟給他一個白眼,「愛信不信」
剛往前走了幾步,又想起什麼,轉過身來對着正要進電梯的夏雨人說道,「對了,你還記得下午2點有個例會吧,各部門負責人都要到場的,你可不要缺席了。」
警局的例會通常唯一會遲到或者忘記的人就是這傢伙,不是在上頭的人講得口沫橫飛的時候突然衝進來打攪別人高昂的情緒,就是缺席不到場,弄得大家都坐的筆挺在那兒聽着,唯獨那傢伙的位置缺了一塊,像是一顆被拔掉的牙齒一般醒目,不斷的提醒着會議主持人「我沒來,我就是沒來,你拿我怎樣!」。
所以,每次開會他都會提前和夏雨人說一聲,免得到時候他又熊熊的忘記,徒惹上頭的人不快。
到了下午1點45分,文君將手上的工作暫定,整理了一下桌面,收拾停當,拿出筆記本準備去會議室開會。
自己的這番動作若是落在夏雨人的眼裡一定會大呼「龜毛」,其實自己的性格只是有那麼一點潔癖,真的只是「一點」而已,不過和夏雨人那種奉行「吃哪兒擱哪兒」信條的人相比,那就是「非常」了。
進到會議室,發現人到了不足一半,現在的人吶,都把「準時」不當回事兒了,2點鐘的會議,2點一刻能拖拖拉拉的開始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雖然自己知道每次開會基本都不會準時開始,不過他還是習慣比規定時間提早5分鐘到會場,這或許也是「潔癖」的一種表現吧。
「啪嗒啪嗒---」正這麼想着,身後傳來一串急切且熟悉的腳步聲。
來人是誰?正是我們以遲到、缺席見長的夏大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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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這傢伙今天轉性了,這麼準時?!文君心裡暗道。
夏雨人衝到會議室一看,還沒開始,就咧開嘴笑了,「哎呀,今天老子總算準時了一回!」
然後四下掃掃,看到了坐在前排的文君,就大喇喇地走過去,拉開文君旁邊的椅子,大馬金刀地坐了下去。
文君斜眼看着他道,「你不遲到,母豬會笑,我看我今天應該去買彩票,一定中!」
「別諷我哈,我可聽得懂,」夏雨人也不惱,接着文君的話給出了一個提議,「今兒也不知怎麼地,到了1點半忽地就想到要開會這檔子事兒了,竟然沒忘,也到真是奇了,你說,要不,咱倆一塊兒?」
「好,正好兒不用我特意跑一趟,晚上你去福利彩票店的時候別忘了替我帶一張,我晚上有約。」文君懶懶的回了他一句。
「喲,我們萬年不開花的文大法醫想通了,要和人約會了,和哪家姑娘呀?」夏雨人邊說邊起身給自己倒了杯茶,剛纔跑的有點急,渴了。
「和我家隔壁的葉徐娘。」想喝茶?我讓你噴出來!
「噗----!」一口茶全部貢獻給了面前的桌面,順帶還澆了澆擺在桌上的盆栽。
文君滿意的挑了挑眉,嗯,效果不錯!
「··咳咳··不是就是去張教授家吃飯麼,何必說的那麼隱晦,害我想歪。」夏雨人『哀怨』地看了文君一眼,水跑進氣管裡了啦,他難受死了。
鎮定的抖了抖身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文君丟給他一句話,「會想歪的是人心作祟,並且話語本身,你心術不正,永遠都浸淫在那堆小黃片裡面,當然不能理解我坦蕩蕩的心。」
「你··」夏雨人還想再說些什麼,不過可惜,會議這個時候開始了,局長要準備上臺講話了,他只好將話重新吞回肚子裡。
聽着局長在上面不知所云的講了一會兒,夏雨人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不知道是不是吞了一肚子的話沒有講出來,他感覺肚子有點微微發脹。
「當然我們工作一定也是有需要被改善的地方,所以開會辯論的時候,我希望大家能夠多考慮民衆的想法,各種各樣的意見都在這裡發出來,不論有什麼意見,你都有機會表達····」局長在上面口沫橫飛的說着,底下的夏雨人抱着肚子開始使勁的揉,越來越難受了,氣都憋在那兒
「做判斷的原則第一當然就是議事規則。第二就是先例。所以我要做到公平,不是單單我覺得公平,而是所有人都承認這是公平。公正不單是執行的公正,而是大家認同的一種公正!」
「卟啵啵!」局長正講到動情之處,突然一記悶響在底下炸了開來。
「卟吡叭叭啵!」又來一陣比剛纔還要厲害的巨響,而且殺傷力還不止聲音嚇人而已,因爲隨即衆人便聞到了一股瀰漫在空氣中的惡臭。
「哐!」文君第一個從椅子上跳開,逃向門外,不是他想當「出頭鳥」,實則因爲他受到的傷害太大了,他必須逃,因爲那個放出巨響,釋出惡臭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坐在他旁邊夏雨人。
夏雨人自己也嚇懵了,沒想到自己一用勁,那肚子裡的這股氣就剎不住車了,他呆呆坐在椅子上,身不由己的放着響屁。
「卟癟癟卟!」「噗嗶嗶噗!」「啵噼噼啵!」
「哐當!」「哐嘰!」夏雨人後面這幾個連環屁一出,會議室裡的其他人也都待不住了,紛紛往會議室門外逃去。
一場好好的會議就讓夏雨人的幾個屁給毀了,文君一面用力扇着,一面想着,還不如不來的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