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從來都是個隨性的人,按他媽媽的說法是:要是剃個禿瓢,那就是個和尚,這做人也忒那個什麼了。
所以當他發現自己喜歡的是男人,而且喜歡上了身邊的「摯友」,他也就是鬱悶了一個晚上,然後,坦然接受了。
夏雨人是個直男,這可以從他身邊換女伴的速度中看得出來。
他對自己的定位也一直就是「救星」、「大神」、「考前輔導員」等等,諸如此類的稱號。
他就像個沒長大的小孩,而自己則是那個愛操心的父母。
在夏雨人心裡,文君是不可替代的,文君是可信可靠的,文君是聰明無比的,但絕不是可以用來好好疼愛的對象。
對於這份情感,文君覺得還沒有強烈到非吐露不可的地步,所以他既沒有刻意的接近夏家小子,也沒有躲得遠遠的,不想看見夏雨人和其他女孩子說說笑笑的場景,喜歡上他之前和喜歡上他之後,文君和夏雨人之間的關係都沒有改變,依然還是「死黨」。
天是澄淨的藍色,草是碧青的綠色,文君坐在草坪上,屈膝環手抱着,頭輕輕的靠在手肘上,側着腦袋想: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那個愣頭青的呢?
大概是在上高中那會兒吧。
夏雨人的朋友很多,人緣很好,不過看不慣他的人也不少,這也和他黑白分明的性格有關,但凡是他看不順眼的,一定會說出來,常言道:「禍從口出」,所以在校園裡也惹上了一大票的「敵人」。
雖然都是一羣半大不小的孩子,但是腦瓜子裡的鬼點子還真是不少。
夏雨人也沒少吃整,不過,每次被整完之後,他總會跑到自己這裡來,向他討教對應方案,然後在一一回整回去。
如此一來二去,連帶的自己也被別人記恨上了。
對於夏雨人,那票人可能還不是特別敢和他正面對抗上,不過,對於自己,他們可沒那麼顧忌了,畢竟自己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弱雞一隻,那些人欺負不了夏雨人,欺負欺負他還是可以的。
反正是些小孩子的惡作劇,不是突然從他背後竄出來嚇他一下,或者經過他身邊的時候裝做不經意的踹他兩腳,又或者自己的課本和文具盒會有意無意的來一些「突然失蹤」,除此之外,也沒有太出格的舉動,文君想了想,也覺得沒有必要告訴夏雨人。
不過,小孩子這種生物是欺軟不欺硬的,本來整了文君之後,生怕他告訴夏雨人,讓夏雨人找他們來報復,結果小心翼翼的等了又等,他們防的人似乎跟沒事的人一樣,照樣該吃吃該喝喝,和他們打了照面也沒有什麼反應。
他們心裡盤算,看來文君沒有把這些事情告訴夏雨人,於是,欺負的行爲升級了。
那天放學,夏雨人約了別人踢球,和他打了聲招呼,就扯上了一大幫子朋友,「呼拉拉」的走了。
文君沒有心思去玩那些20個人去爭一個球的遊戲,就應了一聲,然後一個人慢慢的在教室裡收拾書包。
趁着時間還早,文君踩着木棉道,朝圖書館走去。
走過圖書館外的小樹林的時候,只聽得「撲簌撲簌」的聲音,然後便是天旋地轉,等清醒過來的時候,文君發覺自己已經被一羣不良少年給撂倒在地上。
「這次你們又要做什麼?」文君只當他們還是同以前一樣,小打小鬧而已。
「聽說你幾次幫着那個夏雨人欺負我的兄弟?」其中有一個貌似是爲首的「黃毛」率先出聲問道。
「你們不也報復回來了麼?我們算是彼此彼此而已。」文君迴應道。
那個「黃毛」嘿嘿冷笑了幾聲,往身後打了個手勢,幾個跟班似的人物就上前,開始動手解起了他的衣服。
也不知道那個「黃毛」是從哪裡知道的,他聽人說,對付男人和對付女人不一樣,你打他罵他只會被他再打回來,但是隻要扒下他的衣服,讓他光溜溜的,他就只會聽你的話了。
其實對於這句話,「黃毛」也只是聽的一知半解,根本不知其中深意,他單純的理解爲「對男人,你不能打,得扒他衣服!」,所以當聽到自己的兄弟來向自己訴苦說,有個叫夏雨人的一直欺負他們,他背後還有個軍師叫文君,專門給他出主意,希望自己能幫他們出口氣的時候,他也不知怎麼地,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這句話。
「黃毛」也只是想嚇嚇那個看似神淡氣清的男孩,就囑咐了自己的跟班,看到自己的手勢就上前去扒了那人的衣服,但是,他沒想到,那個人竟然失控了!
「你們要幹什麼!快點放開我!啊!」文君竭力的扭着自己的身子,企圖逃開那些在不停解着自己衣服釦子的手。
文君有點想吐,他感到很噁心!
畢竟那些人的力氣要比他大的多,不一會文君身上的衣服就被扒的差不多了,裸露在外面的肌膚被一些粗糙的手蹭來蹭去,有時候甚至還會碰到自己胸前的兩點,文君實在是忍不住了,他猛得吐了出來。
「嘔!嘔嘔!」兩個躲避不及的少年被濺上了一些文君吐出來的污穢物。
「啪!」一巴掌招呼上了文君的臉,他不自主的被打的偏了過去,幾綹頭髮被打散了披在半邊臉上,一雙一直散發着機智與冷靜的眼睛如今盛着瑩瑩波光,少去了衣物遮蔽的身軀露出了不常見太陽的白皙膚色。
「咕嘟!」看到面前這樣的景色,「黃毛」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他感覺有股熱流正往下腹用去,有點····有點像自己看「海咪咪」的時候通常會起的生理反應。
他往前走了兩步,想要伸手去觸碰文君的肩膀。
「啊!」剛緩過神來的文君,僜然又看到一隻手向自己伸過來,不自覺的又大叫起來。
「呃,我沒···」我沒想打你,就是想碰碰你。
「黃毛」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厲喊,「你們統統都給我滾開他身邊!」
夏雨人!是夏雨人來了!那個熟悉的聲音讓懸着一顆心的文君,放鬆了緊繃的身體。
他已經記不清那天夏雨人和那幫人的混戰到底有多慘烈了,只記得當夏雨人將那個「黃毛」揍的半死,像個凱旋的戰士一般走向自己身邊的時候,夕陽在他身後投射出一道斜斜的光芒,在他身上鍍上一層淺淺金黃,襯得他如黃金勇士般威武英勇。
夏雨人幫暮暮然的他穿好衣物,然後將他環在身前,下頜輕輕抵着他的發心,悄聲說,「怕不怕?怕的話就哭出來吧,這裡沒別人,不怕丟人。」
夏雨人的手輕柔的拍着他的背,文君心裡還想着拿他當小孩哄呢,可臉上已經是佈滿了縱橫交錯的淚痕,泣不成聲。
當那幾個人上來脫他衣服的時候,他是真的怕了,如果夏雨人那個時候沒出現,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
哭了半晌,泣聲漸微,文君也慢慢冷靜下來,他出聲詢問身後的夏雨人,「你不是在踢球麼?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了?」
夏雨人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嘿嘿,你不在麼,我踢着沒什麼意思,就想來找你一起過來,但是去了教室,發現你不在,就往圖書館去找你了,然後就聽到你在大叫,跑過來一看,發現你在被別人欺負,就隨手打跑那些人了唄!」
文君好奇道,「你怎麼知道我會去圖書館?」
「跟你在一塊兒那麼久,我還會摸不清你的動向麼,凡是放學早,你必定是去圖書館或者是化驗室坐坐的,化驗室你昨天剛去過,那麼今天肯定就是去圖書館了。」夏雨人露出一個我還不知道你的表情。
文君一愣,他一直以爲這個人是大咧咧的,什麼都不過腦,沒想到該細心的時候,倒是一點也不含糊。
「吶!回家吧!」夏雨人見文君的情緒恢復的差不多了,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草屑,準備回家了。
見文君還坐在地上,疑惑道,「怎麼了?還不舒服麼?」
文君蒼白的臉上飛過一絲緋色,悶悶道「····腿軟了···」
夏雨人嗤笑出聲,伸過手,「上來吧,我揹你!」
文君搭過手,夏雨人一使勁就穩穩當當的把文君背在身上,順着木棉道往回家的路走去。
夏雨人的背很寬,體溫要比自己的高一點,走的很穩,感覺很可靠,只可惜現在還小,心智還沒張開呢,文君趴在夏雨人的背上,心裡邊這麼想着。
那一場架,讓文君對夏雨人有了一種不同與「死黨」的感覺,生出一點暗暗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