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蘭……”沐妍好像剛從夢裡驚醒,失魂落魄地跑過去,又跌落在地。擡手看見滿手的鮮血,藍蘭的血,“不!”沐妍尖叫,雙手捂臉哭泣。淚水混着血水,從她的臉龐滑落,像極了夜裡的鬼魅,一個白髮鮮衣、滿臉鮮血的鬼魅掩面而泣。
她的藍蘭,是她要守護的公主,是她在這城裡唯一牽掛的親人。最不願意傷害的人卻死在她的手上,她痛苦地嗚咽,扔掉袖子裡的孔雀翎,無助得像個孩子。
焰看着掉落在地的孔雀翎,撿起,冷笑:“多好的東西啊,就這樣被丟棄?”
他走到黑衣人身旁,黑衣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的血在流,不快,但也不會停止,平靜地說道:
“你是冥,血雨城的叛徒。”
黑衣人的呼吸很急促,像個年邁的老翁,彷彿用盡最後的力氣,道:“我不是叛徒!”冥眼睛裡沒由來的憂傷,道:“所有人都這麼說,但我不是……每天像鬼一樣地活着,只是爲了完成主上的任務……”,他的眼睛恨恨地看向跪在地上哭泣的沐妍,“保護她……”
冥口中的主上就是鳳歌,他到死也沒能明白,十年前的那天,鳳歌給他最後的任務竟是“護她安好”,護沐妍安好,那個薄情寡義的女人。
焰在他耳邊低語:“可你爲了保護那個魔女,竟然要對付鳳家的後人……”冥的眼睛突然睜大,似乎很震驚,焰挑起眉,看向一旁,道“你猜……誰纔是當年那個孩子?”
話音未落,冥死了,帶着笑意地死了,無論是誰,至少那孩子活着,只要活着,鳳家就有希望。
我在一旁焦急地看着劍陣裡的人,誰也闖不進華山五子的劍陣裡。很少人能逃脫華山五子的劍陣,連很多江湖上一流的高手也不能。血撒在月下的花叢中,叫人心驚。
焰走到沐妍的身旁,看了眼斷氣的冥,道:“你恐怕還不知道一直在你身後的黑影是誰吧?”
沐妍彷彿什麼也沒有聽到,木然地看着藍蘭的臉。
焰輕嘆,道:“那是鳳歌死前派來保護你的人。”
“他一直都知道你是上官決的奸細。”
“那個情癡,臨死前心裡想的都是你,哪怕知道是你害的他。”
“知道他最後的心願是什麼嗎?”
“護你安好。”
焰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很輕,字字句句卻像一把把刀劃過她的心上。她突然想起,那年梨花樹下的少年握着她的手,許她一世安好。那時的她故作深情,眼裡卻閃過一絲嘲諷,只當尋常男人哄她的把戲,不以爲意。
沐妍在那樣的夜裡嚎啕大哭,原來她一直在恨,恨命運的不公,她得不到幸福。到現在,她才知曉,是她親手毀掉了自己的幸福。那個一直守護她、能給她幸福的人早在十年前被她殺死了,他的人連同着他的心。
溫暖的夜,斷腸的人。所以啊,人總是這樣,爲了利益或仇恨,忘記了忽略了、一直在身邊的最寶貴的人,直到失去了纔會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