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夏天的夜空出奇的藍,雨後清新的空氣,還有篝火旁,被拉長的三個人影。隔着黑色的布簾,我對布上的人影,說道:
“師兄,注意着點啊。”彼時我正在布簾的另一邊,換掉被雨淋溼的衣服,眼睛不時的看着布簾上映出的人影。
布簾的另一邊傳來師兄故作悲痛的聲音:
“師妹吶,你這樣說真叫師兄心寒哪……你說你師兄是那種人嗎?”
“我是說那個黑衣面具怪,幫我盯緊了。”
雖然我不知道那個冰塊臉現在是怎樣的,但是我猜總該不會有多好看的。
只聽見布簾那邊傳來一聲輕哼,我下意識地趕緊穿好衣服,免得那個怪人一時控制不住,把我揍了。雖然從頭到尾我都覺得他的那張臉比較欠揍。
拉開布簾,兩人同時微微偏過頭來。篝火的溫熱蒸乾了被雨淋溼的頭髮,嬌俏的臉,並沒有多麼美豔,卻很有靈動,披散的髮髻,長髮及腰,換上了大紅色的綢緞衣服,腰間繫着一串金玲。
作爲一個女俠,當然不會有鏡子這種東西,總覺得此刻的自己長髮披肩的樣子肯定是英姿颯爽,額,或者像個瘋婆子。
當然也不指望我的師兄會說出什麼好話。不過,看着他們奇怪的神色,我清了清嗓子,皺眉道:
“我到底是有多醜啊,把你倆都嚇懵了!”耳邊的風輕輕吹起兩鬢的發,髮絲微微揚起,腰間的金玲“叮咚”作響。
師兄咳了咳,道:
“其實……其實也不太醜。”
我略有些受傷,道:
“那就還是醜了?”我牽起紅色的裙角轉了一圈。
“沒有,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擺擺手,找個溫暖的地方,順勢在篝火旁坐下,道:
“算啦,江湖中人不拘小節,本女俠不是這麼在意細節的人。”
“是紅色。”焰盯着我半晌,只說了這三個字。我暈,前一刻我還以爲他一直盯着我,是被我的女俠風範傾倒,原來是我想多了。
師兄卻很吃驚,道:
“你竟能看得清是紅色,幾時恢復的?”焰總是穿着黑色的衣服,因爲他的世界裡只有黑色與白色,所有的景象都只有黑與白,如同他的心,一片冰冷與荒涼。
也,因此,焰最討厭別人對他說起顏色,他討厭至極,爲什麼只有他的世界是褪色的。
“剛纔。”焰道。似乎連他自己都感覺很驚訝,但是事實就是這樣,當她穿着紅色錦衣出現的那一刻,他的世界就意外地有了顏色。
焰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師兄也轉過頭神情複雜地看着我。這兩人是怎麼了,都這麼看着我幹嘛。頓時,我坐如毛氈,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我那時心裡想的是: 我現在到底醜得有多特別啊?至於一個個像看猴子一樣看着我麼?
休息了一夜,天色還怎麼亮,我大步向前走,時不時的回頭不滿地看向後面的師兄,“哼!”
“哼!”
“哼!”
師兄終於怒了,:“哎,我說,你是豬嗎?一大早的就這樣哼哼的。”
我撅着嘴,走到師兄身邊,道:
“師兄,這天還沒有亮,我們走這麼早幹嘛?”說起來就來氣,本來我睡得正香,結果硬是被師兄使勁地搖醒。
“你還好意思說,都多大的人了,睡覺還留口水,爲了喊你起牀,沾了我一手口水。”好嘛,做錯了事,還敢嫌棄人!
焰似乎是忍無可忍了,風一般地來到我身邊,這身手好快啊,我緊張地嚥了咽口水,
“你你……你想幹什麼?”不……不會是想揍我吧?雖然我早就英明地察覺到這傢伙早就看我不爽,有了想揍我的衝動。
焰冷冷地說道:
“你……知不知道你很煩!請你閉嘴”
“我……”
“咕嘟”我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
我頓時嚇一跳,慌忙解釋道:
“這……這回不……不關我的事啊。”隨即低下了頭,紅着臉,輕聲道:
“我餓了。”
不敢看他的臉,反正不會有什麼好表情的。討厭的師兄在一旁捂着肚子笑個不停。
突然,我感覺腳下一輕,焰竟然把我抱了起來,驚訝地看着他,他也不看我,性感的鎖骨上面是一張冰冷的臉。
即使是抱着我,他的輕功依舊很快,我感覺周圍的樹在飛速地向後移動,耳邊聽到師兄在後面喊着:
“放下我師妹!”
“我……你……”我一時間懵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真吵。”他淡淡的一句,我便不敢說話,畢竟我可不想惹惱了他,然後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可是他的懷抱並不讓人舒服,硬梆梆,冷冰冰的,像他的人一樣。我難受地想摞個位子,他又冷冷的來了一句
“別動,如果不想掉下去的話。”
我便乖乖地呆着,連呼吸也變輕了。卻看不見他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
只覺得四周的景物變得飛快,除了那張黑色的面具和麪具下薄涼的脣。我就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的面具,還有他脖子間抹不去的疤痕。手不自覺地拂過那道傷疤,像是很久以前的傷,時過境遷,卻依稀殘留。他是否絕望過,當劍架到他的脖子時。
他看了我一眼,我嚇得放下手。路旁盛開的蓮花散發着陣陣芳香,風拂過臉頰,師兄緊緊盯着前面的黑影,爲什麼總是追不過,顧不上額前的汗珠,只能緊緊地跟着。
“放下她。”
“若我說不呢?”
“別逼我動手。”師兄的劍已出鞘。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良久,嘴角勾起,輕聲道:
“臉皮可真夠厚啊。”
“什麼?!”我說。
“在我的懷裡很舒服嗎?到現在還不肯下來?”說着,他的手一鬆。
“啊,好痛。”我拍拍屁股,站了起來,很生氣地瞪着他們。
“你……你個面具怪,果然沒安好心!”我指着他的鼻子嚷着。
就是到現在也沒搞清楚狀況,上一秒,好像是他們在劍拔弩張,下一秒,我就遭殃,出來混,真不容易啊。
“爲什麼受傷的總是我?!”我仰天長嘆。
“前面就是鑄劍城,走吧。”焰一聲不吭,拿着劍就往前走。
“哎,哎,面具怪,你……你就這樣走了啊?一句話也不說?人家好歹也是女孩哎,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師兄收起劍,往鑄劍城的方向走去。
“師兄,師兄,等等我!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