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將她,打趴下。
少年站在那裡,手握拳頭,雙目赤紅,高傲的昂起了頭顱。
他的眼底依然是自以爲是的洞悉一切的自信,還有對宋晚致的蔑視。
在天合山的時候,他便見識過一切,若沒有那個人,宋晚致算什麼?!
所有人都看向宋晚致。
一夜之間,這個少女給了他們太多的跌宕起伏,尤其是剛纔無字碑的變化。
但是現在,人們逐漸冷靜下來,開始審視唐天一的話。
他們的目光落到宋晚致身上的那件銀袍上,接着,眼底已經出現了懷疑。
是的,他們在懷疑宋晚致。
因爲,在他們的認知裡,這是不可能的,一夜觀盡天合書,一夜領悟陳國武學的精髓,這,真的不可能呀。
因爲,如果那樣,眼前的少女不可能是這種實力。
如果她要修煉,那麼肯定比昭陽公主還厲害。
但是,爲什麼呢?
或許,人們還想出了一個答案,那麼就是宋晚致確實天賦很高,在武學經義方面有着極高的領悟能力,但是,因爲她的血脈問題,便只能止步。
但是現在,大部分的人還是比較認同唐天一的話,有一個人在背後幫她。
如果這樣的話,宋晚致的成功,便就不再光彩,甚至是虛假的。
人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宋晚致依然站在那裡,微微含笑,卻並沒有說話。
唐天一看着她這個樣子,冷笑道:“宋晚致,你敢跟我比嗎?”
宋晚致看了看天空,陽光已經徹底的灑滿了整片天地,她搖了搖頭:“我現在不想和你動手。”
唐天一輕蔑的道:“怎麼,你怕了?心虛了?!”
所有人看着宋晚致的眼神都變了。
宋晚致的目光一轉,然後看向一直站在暗處的男子,然後微微一笑,道:“我餓了,我想吃東西。”
她說完,便朝着花樹下的布衣男子走了過去。
而直到宋晚致邁開腳步走了一段路程之後,所有人才反應過來。
餓了?所以不打了?
大家聽到這樣的理由,嘴角都不由微抽。
宋晚致走過去,看着蘇夢忱,微笑道:“在這兒等這麼久。”
蘇夢忱搖了搖頭,然後道:“家裡熬了東西,這個時候,應該差不多。”
宋晚致有些疑惑:“熬了湯?”
蘇夢忱點了點頭:“是的。走得時候,我將東西給了王叔,讓他按着時辰煲湯,現在,走回去,應該味道正好。”
宋晚致的眼底已經含了笑意:“爲什麼你知道?”
蘇夢忱含笑看着她,然後一擡手,將她發上落着一朵碧桃花花瓣給撿了下來,望着她澄澈的臉:“我認識的晚致,是不會受這些影響的。”
“我認識的晚致”六個字鑽入耳朵,像是要將所有的柔軟層層疊疊的揉開,她一愣,然而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微微一笑,然後隨他去了。
蘇夢忱反手,將剛纔從她發上拈下的花瓣握在手心,然後,與她一起慢慢的向着前方走去。
而在他們後面,本來還在呼呼大睡的小狐狸陡然覺得沒有了安全感,瞬間便睜開眼睛,然後“咻”的一聲奔了上去,然後跳到男子的肩膀上,立了起來,擺着大尾巴。
兩人一狐,就在所有人面前遠去。
兩人回到院子,王叔正躺在搖椅上,手裡拿着一張紙,隔得遠遠的,一邊看一邊嘴角露出笑意來。
年紀大了,即便是他這樣的高手,眼睛還是有點不好了,所以必須將紙拿得遠遠的,才能看清楚字。
宋晚致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忍不住露出笑意。
這個老人,不論他多厲害,被風雨雕刻,但是直到年老之後,放棄了天下大事,方纔有了這般的滿足的笑意。
“王叔,怎麼了?”宋晚致問道。
王叔撐起身子,然後笑道:“小夜給我們寄了信過來。”
宋晚致一聽,也不由高興,王叔道:“送信的人還在呢,還給我們帶了東西。”
而這個時候,旁邊走出來一個小姑娘,看樣子不過十一二歲,那是夜帝爲了照顧他的女兒,給她安排在身邊的,全部都是和她差不多高的少女。
那小姑娘看着宋晚致,眼底散發出亮光,然後雙手將手心裡的盒子捧了上來:“晚致小姐,這是公主給您帶來的。”
宋晚致接過,打開,只見盒子裡放着的兩個泥人,泥人上貼了紙條。
宋晚致拿起來,一瞧,忍不住一笑。
這兩個小泥人是收益高超的手藝人捏的小夜,栩栩如生,一個是暢快的笑着的樣子,上面貼着小夜的字“小夜在這裡,姐姐要開心嘍”,另一個卻是可憐巴巴的樣子,上面貼着“小夜每天想姐姐一百遍,姐姐快來”。
那些柔軟的情緒再次被佔滿,即便遠別,但是那份溫暖,卻長長久久。
這便是這個小姑娘的表達方式。
宋晚致珍重的將盒子收起來,不由又想起了蓮萱。
蓮萱身邊至少還有那位青年,還有她的父親,那麼,蓮萱呢?這個少女即便是思念也不會像小夜一般的說出來,只會默默的舔舐傷口,也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了。
宋晚致放下思緒,然後對着那個小姑娘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姑娘跟在小夜身邊,她們的公主天天都在念叨着這位晚致小姐,連公主都這麼記掛的人,肯定是極好極好的,她看着宋晚致,輕輕的開口道:“我姓白,叫白嫣然。”
宋晚致看着她,只見她臉上帶着一絲不好意思的笑意,那笑意彷彿春日探出枝頭的第一朵小花,叫人看了便心底歡喜,怪不得叫嫣然呢。
宋晚致道:“嫣然,中午一起吃飯吧。”
那嫣然聽了,似乎受寵若驚,這是公主的姐姐呀,但是在宋晚致那溫和的目光下,她只能點了點頭。
以前的昭陽公主驕傲冷漠,但是這次回來,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甚至還主動給夜帝煮了飯菜,把天下八聖人之一的夜帝陛下高興得宛如突破了歸墟境。
宋晚致挽了袖子,卻被蘇夢忱阻止:“我來,去休息一下,好嗎?”
宋晚致看着他,突然一笑,點了點頭,雖然昨晚一晚沒睡,對她而言並不算什麼,但是長久以來的生活習慣讓她還是覺得,休息一下比較好。
她對着那個叫做白嫣然的小姑娘說了一句,然後便進了屋,將身上的那件銀袍換下來,又換了一件新衣,方纔靠在了羅漢榻上。
她最後看了一眼那件疊好的銀袍,似乎又感覺到了掌心的滾燙,她的腦海裡卻不由浮起那隻手,突然覺得一種奇怪的感覺。
她輕輕的吸了一口氣,然後閉上眼。
門外走過的男子站在那裡,目光落在她身上,又落在那件銀袍上,漸漸,垂下了眼眸。
而在之後,小白走了進來,它腳步輕輕的,然後進入屋內,再出來的時候,卻是“咻”的跳在半空,然後將爪子裡抓着的毯子蓋在了少女的身上。
它輕輕的落地,然後看着屋外的男子,諂媚的搖了搖大尾巴。
爺!看!
蘇夢忱轉身便走了。
小白瞬間耷拉下了自己的耳朵。
宋晚致是被小白叫醒的,那個小東西吐着粉紅色的小舌頭在宋晚致露在外面的手指上舔,便將她給舔醒了。
蘇夢忱已經將東西給做好了,就擺在外面的院子裡,四個人加一隻小狐狸,佔據着五個位置。
外面陽光正好,院子裡春花燦爛,宋晚致替三個人舀了一碗湯,然後蘇夢忱在她坐下的時候,又幫她舀了一碗湯,放了勺子,遞了過去:“老雞湯,養了十來年,是農家送得,吃的青菜小米,到處跑,嚐嚐看。”
宋晚致接過,然後拿着勺子吃了一口,點了點頭:“嗯,很濃稠。”
王叔和白嫣然聽了,都低頭喝了起來,就在四個人同時低頭的時候,就聽到“當”“當”“當”的聲音。
衆人擡起眼來,然後齊齊看去,就看見小白用爪子拿着大勺子,然後“噹噹噹”的往空碗上瞧,幽怨的看着他們!
沒人理爺!爺很辛苦好不好!爺放了一個神屁耗費了多少的力氣!爺扔了那麼多書用了多少的體力!爺委屈!爺委屈!
衆人瞧着小白那幽怨委屈的樣子,都忍不住想笑。
宋晚致正想站起來替小白也舀一碗,旁邊的王叔卻伸手拿了大勺子,然後滿滿的舀了一碗到小白的碗中。
宋晚致看着王叔的動作,忍不住想到,看來王叔也越來越接受一個“家”的感覺了。
王叔舀了一碗,乾硬的道:“吃。”
他不懂說什麼好話,喂他的馬也是這樣,他剛剛想要將自己的手伸回來,小白卻瞬間撲了過去,然後抱着王叔的手拼命的舔着:嗷嗷嗷,你這小子真好!
小小的舌頭在他的手上舔着。
王叔的手臂一僵。
而小白也感受到他的僵硬,然後擡起小小的腦袋,然後看到了王叔微微凝重的眉頭。
然後,它頓了一會兒,接着,低下頭,更加使勁的舔了起來。
爺喜歡你!別給爺嘚瑟!
王叔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周圍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四個人吃了飯,蘇夢忱便帶着小白去收拾,白嫣然也站到旁邊,一時之間只有王叔和宋晚致散座在那裡,曬着懶洋洋的太陽。
王叔慎重的看着宋晚致,問道:“有把握嗎?”
宋晚致擡起眼,然後看向院外的天空,太陽被遮住了一小片:“其實,我並沒有把握。”
王叔知道,宋晚致非常認真的對待每一件事,所以,這件事,肯定是非常困難。
宋晚致看着王叔,微微一笑:“不過,總要試一試,不是嗎?”
王叔看着她,心底嘆息一聲,卻是無言的心疼。
兩個人坐着,宋晚致垂眸,那邊蘇夢忱卻已經端來了幾杯茶,放在石桌上。
宋晚致剛剛端起茶,就聽到院子外面傳來罵聲:“宋晚致!你給我滾出來!”
那是,唐天一的聲音。
唐天一站在外面,像是一個無賴,在他的身後,卻是天合書院的一部分弟子,其他的百姓在旁邊圍觀,看着這個血脈超羣的少年站在那裡,用最惡毒的話罵人。
“宋晚致!你是不是怕了呀!你怕了就滾出來呀!別說什麼餓了,藉口也要想得高明點!”
“宋晚致!你不是嫁了個農夫嗎?!我可是看着你和那個男人衣衫不整的!怎麼了!不敢承認了!”
……
他使勁的罵,用最爲譏諷和最爲尖銳的語氣。
在他心底,宋晚致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廢物,在天合山內要人幫忙,恐怕那無字碑上也是別人用“傳音”之類的功夫告訴她的!怪不得寫錯了重新來!
然而,他罵了一圈,口乾舌燥,院子的門卻還是緊閉。
唐天一看了,冷笑道:“宋晚致!有本事出來我們幹一架呀!有本事……”
他還在罵罵咧咧,卻沒有看到,一個小白團子,鼻孔裡塞了兩個小紙團,用帕子墊着爪子舉着一個東西站在了牆頭。
但是,唐天一沒發現,他身後的天合書院的弟子卻發現了。
“唐少爺!快離開!”
他們是驚恐的。
因爲,小白的鼻子裡塞着紙團,誰都沒有忘記昨天那個屁是將他們逼到了怎樣的地步!
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臭!
唐天一的目光一轉,就看到了小白,頓時聲音一啞,然後飛快的往後面一退。
但是,還是遲了!
“哐當——”一聲,小白頭頂頂着的一桶琥珀色的水漬頓時澆了出來!
然後,**的澆了他一身!
臭氣沖天!
周圍的人瞬間退開三尺,捏着自己的鼻子。
小白昂起頭:丫的!爺的男人的女人也敢罵!叫你吃吃我隔壁馬大爺的尿!
馬尿!
唐天一從來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被馬尿潑的一天!
他只覺得渾身顫抖,看着牆上那耀武揚威的小狐狸,頓時氣血上涌:“我剝了你的皮!”
他猛地衝了上來,但是還沒到,院門便“吱呀”一聲打開,而後,一個人擡起腳,瞬間就踹了上來。
那腳還沒到,但是氣勁便已經到了。
唐天一還沒反應過來,便“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走出來的是一個小姑娘,看起來和唐天一差不多大,但是現在,她不再是那個語笑嫣然的小姑娘,眉目間,有一種特有的凌厲。
白嫣然。
她看着唐天一,冷冷的道:“你算什麼東西!敢對我家公主的姐姐的這麼無禮!不就是唐家嗎?你們唐家靠樑國近,你若敢再罵一句,帝王的鐵騎就會踏平你們唐家!”
唐天一站在那裡,只感到少女眉目間那種殺氣,想起樑國的名聲,頓時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而這個時候,宋晚致從裡面走了出來。
她看着唐天一,道:“走吧。”
少女清清淡淡的站在那裡,彷彿絲毫沒有被影響,只不過,她的目光落在唐天一身上,已經沒有溫和。
她對着唐天一隻說了一句話:“唐少爺,去換身衣服吧,否則,輸了也不好看。”
宋晚致說完,便朝着天合書院走去。
——
天合書院內。
一隻鳥兒撲騰着翅膀,輕輕的飛上高空。
一隻白鶴在閣樓內伸長了脖子,不再疏離自己的羽毛,而是,用那雙老眼睛,看着那個少女。
站在少女對面的,是一個小少年。
周圍圍着許多人。
“師傅,你說宋晚致能贏嗎?”美麗的少女轉頭看了年邁的老者一眼。
老者沒有回答,而是開口道:“很奇怪。”
“奇怪什麼?”
“唐天一的水準,已經是知彼境。但是,我看得出,宋晚致,現在確是是拋棄了所有的所有的功法,用陳國的法門。”
美麗的少女疑惑的道:“那又如何呢師傅?”
年邁的老人沉默了一會兒,方纔道:“這樣,她連知己境都沒有進入。”
宋晚致,連知己境都沒有進入。
這個事實不僅閣樓上的老者看出來了,孝景帝還有賀歸塵都看出來了。
所以,宋晚致站在這裡和唐天一對戰,連他們自己都想不出,這個少女,哪裡來的底氣?
因爲,宋晚致不準使用別國的功法,自然也就不能使用當日在天晟宴上的那一招,自然更不能使用那把駭人聽聞的雪劍,所以,她現在站在這裡,面對着唐天一,哪怕唐天一現在只有十二歲,但是。他卻已經進入了知彼境,陳國的許多功法都瞭如指掌。
唐天一有着鮮明的直覺,他可以肯定的感覺到對面的女子對他沒有絲毫的威脅力。
他手裡拿着的是天合書院提供的青鋒劍,他站在那裡,冷傲的開口。
“宋晚致,大醫王也是你輕易挑戰得了的?”
“你放心,現在,我就讓你,跪下!”
他說完,舉起青鋒劍刺了過來。
少年確實很厲害,知彼境的劍法鎖定,宋晚致的一切坦陳在他面前。
處處死角!
冷漠的劍風瞬間擊打上去,宋晚致拿起長劍,一挑。
無法言喻的一挑。
那個角度極其的刁鑽,刁鑽到一時之間,沒有人能看出到底是怎樣的切入點。
但是,所有人都看出了,她最初的起勢,是天合書院最爲普通的三招之一——“橫看成嶺”。
宋晚致的劍觸及到唐天一的劍。
接着,“叮”的一聲,宋晚致連着退了三步。
衆人搖頭。
即便宋晚致有着再高的領悟力,但是現在,她也不過是普通人罷了,所以,在唐天一的一擊之下,她還是承受不住。
唐天一站在那裡,已經充分的感受到自己比宋晚致強太多,於是,他雙眼亮了。
宋晚致——你必敗!
他毫無顧忌的衝了上去!
那些殺意和必勝之意蔓延開來,宋晚致站在那裡,彷彿成爲浪潮中的一葉小舟。
她沒有動。
宋秋心站在那裡,握住了手中的劍。
因爲,她看出了,唐天一併不僅僅要的是打敗宋晚致,而是,要了她的命!
宋晚致舉起了劍,再次又是“橫看成嶺”的一招。
規規矩矩的一招,並沒有什麼出衆。
興奮的光從唐天一的眼底冒出,他壓了下去。
宋晚致手中的劍,已經在顫抖,只要再過一剎那,那麼唐天一手中的劍,就會切斷宋晚致的,那個時候,只能,當胸砍下!
“叮”的一聲。
宋晚致的劍,斷了!
宋秋心抽出了長劍,卻被身邊的孝景帝一把握住手。
宋秋心立馬驚異的看着孝景帝——你是想要宋晚致死嗎?!
孝景帝沒有看她,只是,堅決的制止了宋秋心的動作!
宋晚致,必須死!
唐天一的劍還在往下。
人們都不由自主的側開眼睛,畢竟,唐天一的手法太粗暴,這樣的死,肯定難看!
然而,宋晚致的雙眼依舊很冷靜,冷靜到了彷彿深海一般的感覺。
是的,她現在連知己境都達不到,但是,有時候,太過短暫的實力差距,並不能決定勝負。
宋晚致有過太多的對敵經驗。
所以,她站在那裡,卻可以將唐天一的每一招算在眼底,甚至,她都可以算到,唐天一的劍,會到達她胸口的衣服。
但是,也只能到衣服而已。
斷裂的劍落到宋晚致雙手,然後,雙手同時,一招!
倒掛銀河!
又是天合書院最簡單的三招之一。
但是,沒有人能說它簡單,因爲,那種巧妙,卻是完美無缺的沿着唐天一的缺口而滑進去的。
滑進了唐天一的膝蓋。
唐天一隻覺得手中的劍已經捱上了宋晚致的胸膛!
再使點勁!
就這樣!
然後,他突然叫出了聲!
撕心裂肺的疼痛從膝蓋上傳出來,所有的力氣順着雙腿消失,“砰”的一聲,他直直的跪在了地上,然後,哀叫。
所有人愣住了。
這,怎麼回事?!
不應該是唐天一將宋晚致碾壓了嗎?!
但是現在,爲什麼是這個樣子?!
但是,只有一直在觀戰的孝景帝和宋秋心看到了,宋晚致,以她超乎尋常的對敵經驗,因爲唐天一的太莽撞,所以,贏了。
宋晚致看着跪趴在地上的唐天一,話都沒說,直接就邁過了他。
其實,若是唐天一不下死手,至少,他的腿,不會像現在這樣,再也沒有癒合的機會。
宋晚致走過他,彷彿在看一個微不足道的東西,接着,她站在了賀歸塵面前,問道:“請問,晚致,還需要挑戰什麼?”
他們都認爲那位書寫無字碑的夫子會贏,但是,那位夫子輸了。
他們都認爲這個血脈出衆的唐天一會贏,但是現在,唐天一輸了。
所有人看着宋晚致,即便再不承認,大家還是有點佩服的。
但是佩服並不能說明什麼事兒。
那麼,誰出來挑戰?
其實按道理,若是那夫子代表的是文,那麼,唐天一代表的是武,只要是代表,就是被天合書院認可的,宋晚致已經贏了,可以挑戰大醫王。
但是,就這麼讓她去挑戰大醫王?!
而就在沉默中,一個美麗的聲音響了起來。
“宋晚致,你還需要打敗我。”
那聲音很美麗,能讓人聽了就感覺美麗的聲音已經不多了,而這個,恰好就是一個。
衆人的目光看去。
接着,賀歸塵眼底閃過驚喜。
天合書院其他弟子也閃過欣喜!
少女走來,身邊還跟着一隻白鶴,那白鶴狠老了,但是依然很美麗,依然很驕傲,將自己的脖子高高的昂起來,便是孝景帝都沒有被它看在眼底。
然而,所有人不會責怪。
因爲,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大醫王身邊的白鶴。
而那個少女,自然就是大醫王的關門弟子。
今年明珠榜排行第十的少女——蕭瑟瑟!
瑟瑟。
她站在宋晚致面前,然後笑道:“晚致小姐,你狠厲害,我師父說了,你天賦極高,尤其是在武學經義方面,整個陳國沒有人能和你匹敵,甚至,整個天下,也不見得有人比得過你。所以,我師父說了,如果你願意,他可以再多收一名徒弟,然後呀,你就可以再天合書院研究整個陳國的武學經義了。”
許多人都露出驚訝和羨慕的目光。
什麼?!大醫王竟然要收她爲弟子?!
大醫王是什麼人?!他這一生在馳騁陳國,虛懷若谷,便是樑國的夜帝也不得不嘆一聲“長者之風”,但是現在,他竟然願意收宋晚致爲徒?!
誰都知道,大醫王除了受故人之命收了蕭瑟瑟之外,便決定不再收徒了,哪怕是宋秋心和謝珩都沒有例外,但是,他竟然爲了宋晚致破例了!
這是多麼大的榮譽!
宋晚致打敗唐天一,是因爲唐天一年輕,而且經驗不足,但是,其他的人,只要有過幾次真正的對敵經驗,那麼,都不會受了宋晚致的障眼法。所以,對於宋晚致挑戰大醫王一事,所有人還是認爲宋晚致在癡人說夢。
所以,不管宋晚致有什麼目的,但是怎樣的目的可以比得上成爲大醫王的弟子呢?能得半聖的悉心教誨,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蕭瑟瑟也在笑眯眯的看着她。
她也同樣相信,自己師傅拋出的這個條件足夠誘人。
宋晚致看着她,看着這個笑眯眯的少女,然後堅定的搖了搖頭:“抱歉,晚致還是要挑戰大醫王!”
這個少女真的是瘋了不成!
所有人看着宋晚致,簡直恨不得代替她答應!但是誰也沒想到,宋晚致竟然是這個回答!
太瘋了!
蕭瑟瑟也沒了笑意,但是過了一會兒,她還是開口道:“既然你還是想要挑戰我師父,那麼,就必須打敗我。”
少女說的很平靜,但是,其中的意義已經再清楚不過。
她要將她前進的道路封死在這裡。
所有人都同情的看着宋晚致。
如果遇上天合書院的其他人也就罷了,但是,她偏偏遇上的,是蕭瑟瑟。
這個少女,雖然在明珠榜上排名並不比宋秋心高,但是,能進入前十的,差距幾乎沒有,因爲,那個排名眨眼間就會換掉,不過是毫釐之間。
而蕭瑟瑟,作爲陳國的第二少女,從小跟在大醫王身板,各種心得體會皆有,那麼,面對蕭瑟瑟,即便有再豐富的對敵經驗,也只有死路一條!
因爲,你不夠強!
因爲,你只是一個連知己境都沒有進入的人,或者,更多的人想把這些人,稱之爲,廢物。
但是,這個少女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怎樣厲害的對手,而是點了點頭:“那麼,何時開始?”
蕭瑟瑟沒有料到宋晚致竟然如此平淡,一時之間,哪怕她涵養再好,也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惱怒。
難道打敗了唐天一就真的以爲自己無敵了嗎?!
太自信了。
哪怕你對陳國武學精髓理解深入三分,但是,理論的東西從來只是理論,所以,到現在爲止,宋晚致也不過,什麼境界都沒有的。
蕭瑟瑟道:“不如,現在?”
宋晚致微笑道:“好,就現在。”
衆人再次驚住。
宋晚致,是想找死嗎?!
就她那武力,根本就不可能啊!
但是,蕭瑟瑟和宋晚致好像也覺得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一個覺得剛比試過一場耗費了精力沒什麼大不了。
一個認爲和這樣一個必敗的人戰鬥也沒什麼大不了。
早點解決,早點收手。
於是,兩人站定,手中的青鋒劍帶着寒光。
對於兩人而言,用什麼武器都沒有差別。
但是,周圍的人都在瞬間往後退了十來丈。
不敢靠近。
蕭瑟瑟手中拿着劍。
旁邊的樹木枝頭上,一隻鳥兒還在歡快的鳴叫,夕陽似乎又開始沉下來了,那是血一般的紅,帶着詭異的色彩。
青石板下,還有許許多多的螞蟻,正在排着隊,運着從天合書院食堂內運出來的飯粒,小小的身子揮舞着鉗子,彷彿永遠精神抖擻。
很安靜,安靜到只聽到那隻鳥兒在歡快的鳴叫,也不知道在唱些什麼。
然後,在絕對的安靜中,蕭瑟瑟舉起了劍。
那是一把青鋒劍,很普通,但是,握在她的手中,已經不普通。
周圍的空氣像是突然凝固。
鳥兒停止了鳴叫,然後哆嗦了一下,縮回鳥窩。
搬飯粒的大螞蟻,也似乎察覺到了不同,然後,急忙捧着那飯粒,連滾帶爬的跑,有些甚至,連飯粒都沒有了。
蕭瑟瑟,就在這樣的絕對安靜中,突然襲來。
青鋒劍染了夕陽的光,反射出一片光彩,而隨後,整個天地,似乎都被那樣的色彩所籠罩!
半江瑟瑟半江紅!
宋晚致站在那裡,是完全的被碾壓!
她手中的青鋒劍開始顫抖,開始退卻,因爲,它感覺得到,握住自己的主人,並沒有能力,強悍的對抗這把劍。
蕭瑟瑟的劍。
帶着凜冽的風格,以她爲中心,開始擴散!
明心境巔峰!
這是,多麼可怕的力量!
樹上的鳥窩兒突然間翻轉,從樹上滾落下來,那隻小鳥撲騰着翅膀想飛,但是卻被這股強悍的力量給網住,然後,朝着風暴的忠心捲去。
地上的小螞蟻,也被這股力量所籠罩,翻滾着身子,身不由己的隨着地上風飛沙通通朝向蕭瑟瑟和宋晚致。
飛鳥螞蟻尚不能免除,宋晚致,又如何能夠!
劍光襲來。
飛鳥一聲尖叫,隨着風浪,席捲在蕭瑟瑟的劍下,立馬就成亡魂。
小鳥恐懼失聲,但是,誰又去在乎一隻鳥的性命?!
蕭瑟瑟的目光,已經完全的鎖定宋晚致。
她不會要宋晚致的性命,她,只要她輸!
再簡單不過的事!
宋晚致舉起了手,她用的是沒有劍的那一隻,她沒有迎向蕭瑟瑟的劍。
而是,迎向了那隻馬上就要成爲蕭瑟瑟劍下亡魂的小鳥。
所有人忍不住驚呼出聲!
這個時候,去護住鳥,那麼就意味着,她徹底的放棄抵抗!
而蕭瑟瑟的劍,是爲了迎接宋晚致的對抗的,若是宋晚致不對抗,那麼,這樣的力道之下,她,就只有死路一條!
因爲,蕭瑟瑟無法撤劍!
但是,宋晚致依然,平靜,而溫和的,將那隻小鳥,捧在了手心。
過來,我護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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