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進城的廚娘和農夫

喬三娘子站在那裡,看着軒轅破對這個少女的態度,微微挑了挑眉,完顏致?

這是一個多麼平凡和默默無聞的名字。

而想起剛纔這軒轅破口中還沒說完的“完”,她的臉色一壓,然後,淡淡的撥了撥手指上帶着華貴的戒指。

看來,軒轅破認得眼前的少女。

她的的目光又轉到旁邊的男子身上,然後對着他擡了擡下巴:“你呢?”

蘇夢忱淡淡頷首:“在下,蘇宋。”

“蘇宋”二字從他的口中彈出來,於舌尖微微一轉,像是沾了那這漫山遍野的迎春燦然,一派爛漫的捲進人的心底。

宋晚致只覺得自己的臉頰微燙,不敢去看那身邊的人。

這個人……

喬三娘子卻並未在意這句話,對於她而言,眼前的這個人淹沒入人海便找不到的男人,實在引不起她的注意。

“你們想要入城?怎麼,犯了什麼大錯?出了什麼大事?要想進入這明城,受到我們明王的庇護,也要拿出點本事來。”

這世上,每日生老病死,殺人越貨的人都太多,她倒想聽一聽,這兩個人,到底是犯了何等大錯,竟然敢跑到明城這裡來。

雖然眼前的少女看起來容顏如玉,眉目如畫,和旁邊平凡的男子一樣不染絲毫的殺氣,但是,有時候,看起來越不可能殺人的人才越會殺人。

而跟在喬三娘子身邊的那些男女也紛紛看向宋晚致和蘇夢忱。

宋晚致的眉眼微微一低,接着,便輕輕的笑道:“仔細算來,小女殺過許許多多的生,每日所吃所飲,所走所行,都在殺人。這一花一草,也曾被小女所用來做了盤中餐。所謂衆生平等,所以,想來小女手中所死者,也是千千萬萬了。”

喬三娘子並周圍的人剛開始聽的時候,都愣了愣,他們殺人雖然頗有,但是眼前這少女看起來卻並不是像殺了多少的人,但是聽到最後,一個個都黑了臉!

這少女在逗他們玩?!

而喬三娘子還來不及黑臉,旁邊的布衣男子卻又緩緩笑道:“在下是西山種田人,每日荷鋤歸,於泥土間栽種半畝薄田,養活青菜蘿蔔一甘生靈,想來也可勉強抵得吾妻生靈之萬,剩下殺戮,願吾餘生和吾妻共擔。”

蘇夢忱聲音平緩,然而宋晚致卻聽得手中一緊,握住是馬匹繮繩的手也微微一僵,剎那之間心潮起伏。

而那邊,喬三娘子卻聽不得許多,只聽得一個“種田人”三個字,臉色便狠狠壓了下來,她豁的站出來,美豔的眼底發出一陣刺光。

“一個廚娘,一個農夫,竟然也敢來這裡?!真的是外面沒東西了想要到明城來被剮?!我說三聲,你們再不給我滾出去,那麼我就將你們兩個剮了醃肉吃了!”

她看着兩人平靜的臉色,長眉凌厲的一揚:“別以爲老孃說笑!老孃告訴你們,老孃可是餓過來的人!當年可是吃了自己弟弟的肉活過來的!所以,這世上,別以爲老孃不吃人肉!”

軒轅破在旁邊看着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爲,他是知道宋晚致身份的人,便是眼前的這個美豔婦人再厲害,但是,在他眼底,也還是比不過宋晚致的。

喬三娘子說完這句話,周圍的人瞬間都起鬨起來。

“滾滾滾!要不是明城想要入城之人殺不得,你們現在還活着!”

“滾!明城也是你們這樣的人想進來便進來的?!”

“一個廚娘和一個農夫!真的是在外面待得不耐煩了想要進來找死?!”

……

周圍的聲音一點點的傳入兩人的耳朵,然而騎在馬上的人卻依舊眉目平靜,那亮起來的大刀甚至連他們身下那兩匹馬都沒有驚起,那兩匹瘦骨嶙峋的老馬像是老僧入定一般,竟然還閉上了眼打起了瞌睡。

那些人看着閉着眼的馬,頓時恨不得擡起自己手中的刀砍過去!

等到周圍的人聲小了之後,宋晚致方纔慢慢開口道:“據小女所知,進入明城並未要求一定要殺了什麼人。只要闖入城門口的三道關口,自然便能進入。”

這是明城最早的規矩,一直在外面廣爲流傳,但是到了現在,卻早就成了另外一番模樣。每日鎮守城門的人都不一樣,而若是對了鎮守城門的堂主的胃口,那麼,自然是不用闖關便能進入的,比如軒轅破。但是若是不對胃口,那麼便只能闖關了。

而闖關者,若是輸了,那麼便只有按規矩留下一條腿,而若是贏了,自然能進入明城。

但是闖關者,往往十闖九輸。

而喬三娘子看着她,然後,彎着嘴角笑了笑:“就憑你這個什麼武力都沒有的廚娘?”

宋晚致看了身邊的男子一眼,然後,輕輕的點了點頭:“是的,就憑這個什麼武力都沒有的我。”

她看着他們,道:“依小女所看,這世上,有些事情,不依靠武力也能完成。”

喬三娘子笑了笑:“好狂妄的語氣!既然你這麼說,那麼,就來吧!記得,不可使用任何的武力。”

宋晚致淡淡的點了點頭:“如你所願。”

她說着下了老馬,然後伸手摸了摸老馬,而後,那匹老馬便睜開了眼睛。

蘇夢忱也從馬上下來。

而被宋晚致摸醒的老馬卻轉頭,然後蹭了蹭旁邊的老馬,將那匹老馬給蹭醒之後,便轉身,接着,兩匹老馬,就這樣轉身,按着來時的路走去。

老馬識途,他們顯然是回自己來時的路去了。

而喬三娘子卻看着微微挑了挑眉:“呵,真當自己萬無一失?”

她說着,瞅着他們揚了揚下巴:“進入明城,首先要有武力,否則,憑你們的實力進去,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條。所以,在這裡面,隨便找一個人吧,先讓這個人給你們跪下再說!”

旁邊的人看着宋晚致,都哈哈大笑起來。

“眼前這娘們小胳膊小腿的,來呀!選我們呀!”

他們都是好戰的,骨子裡仍然充滿了挑釁,在明城裡更是隨處都在發生流血,所以,看見宋晚致竟然不知死活的想要闖關,頓時都起鬨起來。

然而宋晚致卻只是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接着,然後,對着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道:“麻煩這位大哥,出來一下。”

那人身高高達兩米,一雙眼睛虎虎生威,一看便是格物境的高手,而眼前這個少女雖然高挑,但是太過纖細,素衣裹着的纖腰還沒那人的大腿粗。

那大漢走出來,接着,捏緊了拳頭,對着宋晚致咧嘴一笑,眼底發出興奮的光芒!

“老大,去!將她的脖子給扭斷!”

“就是!扭斷來!哈哈!”

旁邊的人也瞬間興奮的大叫起來。

然而,宋晚致卻只是微微的一頷首,然後,看着那位大漢,理了理衣袖,聲音溫和:“請大哥向前一步。”

那大漢將自己的手掌往自己的手裡一錘,接着,對着宋晚致哈哈大笑,上前一步!

“老大,殺……”

然而旁邊的人還沒說完,那個上前一步的大漢突然雙腿一軟,接着,“砰”的一聲跪了下去!

那大漢的本來想對着宋晚致錘過去的拳頭就這樣落在了地上,“砰”的砸出了一個深坑。

煙塵瞬間撲上來,然後,糊了他一臉。

所有人頓時面面相覷。

這,發生了什麼?!

但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沒有人發現有任何的異樣,眼前的少女甚至連手都沒出!

而喬三娘子站在那裡,一道冷光卻頓時掃射過來。

宋晚致坦白道:“小女略懂醫術。但是想來喬三娘子也知道,醫者,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所以,小女剛剛在身上帶了點藥物,這藥物必須離小女三米之內纔有效果。而且,看眼前這位大哥身材健碩,肯定修煉於外,呼吸深重,所以,吸入的東西不免就多些,所以,便成爲眼前這個樣子了。”

人們看着眼前的少女,頓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躺在地上的大漢突然間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來,宋晚致瞧見了,往後面退了幾步,而後,那個大漢的呼吸頓時便輕鬆起來,接着,站了起來。

他看着宋晚致,頓時雙目怒睜,然後,揮起拳頭便砸了過來!

而就在他的拳頭想要砸下去的時候,旁邊一個小小的影子卻冒出來,然後,人們連眼睛都沒轉過來,便看到這身高兩米的大漢,彷彿一個陀螺一般的的飛了出去!

接着,“砰”的一聲,重重的砸在了那城牆上!

所有人:……發生了什麼?!

包括喬三娘子,都被眼前這突然飛出去的人影給砸得一愣,接着,她的目光伴隨着所有人落到那地上,才發現,地上,輕飄飄的站着一個拳頭大小的小白團子,昂首挺胸的站在那裡,右邊的爪子舉起來,然後,捏成了一個拳頭的樣子。

除了喬三娘子之外的他們所有人瞬間湊了上去,然後,齊刷刷的看着眼前的小狐狸。

“哇塞!小狐狸哎!”

“力氣真大!”

“我知道一種狐狸,說是白獅和母狐狸雜交出來的後代,力氣可比大力士!”

……

小白:……

丫的!雜交!爺的血脈是白獅那個東西混種的出來的嗎?!你們丫的給爺滾!

小白頓時翹起屁股就想給他們一個屁,但是又覺得它的神屁可是世間難尋,怎麼捨得給這些人!

頓時身子一鑽,“咻”的鑽了出去!

而所有人這才擡起眼來看着宋晚致,想不到眼前這個樸素的少女,竟然還餵養了這麼一隻神狐!

宋晚致卻將目光看向站在那裡的喬三娘子:“敢問,小女這第一關,可是過了?”

喬三娘子看着宋晚致,接着,嘴角微微一扯:“只要你過關,無論用什麼辦法,都可以。”

喬三娘道:“第二關,你再挑選一個人,同樣,讓他跪下。”

宋晚致的目光一轉,繞着這羣人走了一圈,看了許久。

旁邊的人冷笑道:“怎麼了?!選不出來?!快點快點!你這娘們倒是拿出點魄力來呀!”

而喬三娘子也不由感到好奇,剛纔第一關這個少女已經明言自己有醫術,所以放出的藥讓剛纔的一人便跪下,但是她說出來了,這樣豈非將自己的“武器”完完全全的暴露在所有人面前,豈非太笨?

她倒要看看,這個少女該如何通過接下來的一關。

宋晚致的目光逡巡良久,然後落到了一個瘦小的男子身上,那男子臉色泛着青白,一雙眼睛微微的暗着亂竄,看到宋晚致,眼底露出沉思的光芒。

宋晚致指着他道:“便是他吧。”

喬三娘子的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別看眼前的這個人病怏怏的,身子不好,但是心思頗多,不知道多少武功高強的人在他手裡都吃過虧。若是眼前的這個少女第一輪讓他出來,按照這個人的心眼,恐怕要細細思量她口中的話,絕對不會這麼輕易的走上去。

但是現在,她站在了這裡竟然選了這個人。

喬三娘子對着那病怏怏的男子揚了揚頭:“去。別給我們丟臉了,一個廚娘和農夫進入咱們的明城,那麼咱們明城的名稱也就毀了!”

那個病怏怏的男子聽了,點了點頭,然後眯起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宋晚致一眼,接着,向着右面走了一步,站了出來。

宋晚致依然微笑道:“麻煩這位大哥向前一步。”

喬三娘皺了鄒眉,怎麼又來這麼一句?

而周圍的人眼底也起了一絲嘲諷之色,怎麼又來了這麼一招?真當他們都像剛纔的那個傻子一般?

站在那裡病怏怏的男子看着眼前這個少女,多了一個心眼,這少女第一次騙的胡三上前一步,說了出來,肯定認爲說出來之後所有人都不會再上前一步。

他眼底的光轉了幾轉,然後嘿嘿一笑,接着,上前一步。

我便偏不如你的意,如何?

男子上前一步。

人們看着他,然後又看看宋晚致,接着,哈哈大笑起來:“怎麼着!上前便上前!你現在,還有什麼方法?!”

而宋晚致卻微微一笑,然後,低頭:“承讓。”

其他人一愣,承讓?承讓什麼?

但是,就在所有人疑惑的時候,站在那裡的病怏怏男子突然臉色一變,接着,猛地跪了下來!

他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所有人:……又發生了什麼?!

喬三娘子也猛地站了起來。

她的目光凌厲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宋晚致卻依然無風無波的站在那裡,然後,看着所有人,對着站在那裡的人道:“如果有疑問,還請諸位將這位的腳擡起來,一看便知。”

其他人疑惑,腳?什麼腳?

但是仍然按照宋晚致所說,將那個男子的腳給擡了起來。

然後,人們便看到了男子腳底下那幾只紅色的螞蟻。

這,自然是火螞蟻。

宋晚致解釋道:“其實,小女也並未做什麼事情,只是剛纔來的時候,便感覺到此處地底乾燥,這地面沙土極細,而這樣的細,按照小女的經驗,這樣的土壤自然是適合火螞蟻所生存的。而少女剛纔繞着諸位饒了一圈,又剛好看到了這隻螞蟻。”

“當然,看到螞蟻之後,少女又饒了一圈,接着,便看到這位。首先,這位大哥有些灑脫,並沒有穿鞋。而且,小女也看得出這位大哥心思頗深,並且,有一個習慣,就是下意識的往右邊走。哪怕是人們隨着我朝着左邊走得時候,這位大哥也是繞着右邊的。而位置也恰好,所以,小女就選擇了這位大哥。”

“當然,若是請其他人,恐怕並不會上前一步,但是這位大哥的心思轉的比別人更多些,所以,才讓小女有了可乘之機。”

少女說完,眉眼含笑,剩下的人看着眼前的少女,頓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剛纔還認爲眼前的這個少女是害怕了,但是誰能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她繞着人羣轉了兩圈竟然給所有人下了一個套,並且還光明磊落,但是卻沒有人看出來。

而選中的人又恰好聰明反被聰明誤,簡直算的毫無差錯。

人們看着眼前的少女,想不到她的兩句“請上前走一步”,就讓他們中的兩個人齊齊跪了下來。

而且,也確實如少女所說,她並沒有用任何的武力。

陽光燦爛,大漢的身體仍然被甩在那城牆邊站不起來,而那個病怏怏的男子仍然坐在那裡,被那毒性極強的火螞蟻咬得說不出一句話,只是一頭的冷汗紛紛的冒了出來。

宋晚致站在那裡,看向喬三娘子,問道:“不知道,喬三娘子,第三關,又要如何的挑戰呢?”

喬三娘子站在那裡,眼底已經收了輕蔑之色,但是眼底卻閃過一絲挑釁的光,夾雜着濃濃的殺意和勝券在握的笑意。

“第三關,很簡單。”

“和前三關一樣,只要讓一個人跪下來便可以。”

“但是,這次的規矩有點差錯。不是讓你選擇人,而是,讓別人選擇你。”

“現在,第三關,你要挑戰的人。”

“完顏致,第三關,你的對手,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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