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林舒歌爲人一絲不苟,是一點兒錯都沒有的,只怕形容的還不夠貼切。
汪楠以爲就近找一家醫院檢查一下證明這小帥哥沒問題也就算了,卻不想,車子進市區以後又開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停下,直達暮城最好的一家醫院,還是私立的。
無論是醫療設備,還是醫療團隊,這傢俬立醫院的資源都是國內頂尖的。
找到停車位,熄火,下車。
下車後的林舒歌站在外面等着,淡淡的目光落在車廂裡副駕駛遲遲沒有動作的段科身上。
緊接着汪楠都整理好下車了,段科還是沒有什麼動作,似是在猶豫。
汪楠可不若林舒歌那般有耐心等着段科下車。
等了有三秒不見段科下車,她那點兒可憐的耐心就已經沒有了。
真是的,她還着急回家見老公和兒子呢,這臭小子磨磨蹭蹭幹什麼呢?
幾步走到副駕駛門邊,汪楠快速的敲了兩下車門,隔着暗色的玻璃隱約可見裡面段科的側臉。裡面的人沒有動靜兒,汪楠再次用力敲了敲車窗,彎腰隔着暗色車窗衝着裡面的人喊出聲,“等什麼呢?下車啊。不是有問題麼?有問題就查啊,放心,姐姐們不是不負責任的人,不會賴賬,也不怕你訛。
”
汪楠的語氣不算衝,但卻帶着幾分嘲諷和奚落,嘴角的弧度不自覺勾起,還是玩笑的口吻居多。
不知爲何,她是越來越喜歡和這小帥哥說話了。
尤其是看着他這副小可憐的模樣兒,真想捏捏他那富有膠原蛋白的小臉兒。
這會兒的段科像極了一個受氣的小媳婦兒。
突然,汪楠的眼珠子快速一轉,嘴角的弧度更明顯了,她繼續衝着裡面的段科說道,“該不會是腿疼的沒力氣下車了吧?需不需要姐姐扶你啊?”
此時的汪楠看在段科眼裡,就像是一個面帶陰笑的老巫婆,宛如白雪公主見到了惡毒王后。
一聽汪楠要扶自己,還作勢要打開車門,段科有些坐不住了,直想逃。
天知道,他根本不是怕什麼檢查,而是……他不能在這家醫院裡檢查。
只因爲這家醫院最大的股東是他爹!
親爹!
所以,身爲這家醫院的少東家,平時的花邊新聞又多,醫院裡大刀高層董事,小到科室小護士,實習的也算在內,基本就沒有不認識他的。
不排除真的有一些工作人員不認識他,但那簡直猶如鳳毛麟角。
如今的段科總算深刻理解了一句俗話的意思——人怕出名豬怕壯。
他現在就是那頭豬……哦,不對,是那個人……
段科臉上的猶豫十分明顯,林舒歌透過擋風玻璃已經明顯注意到了,腦袋裡也閃過一個自認爲不可能的念頭,於是沒多想也就那麼打消了。
遲遲等不到段科的迴應,汪楠又開始發話了,“該不會你真的是裝的吧?真的想訛我們啊?”
到底還是太年輕了,段科被這句話一激,想都沒想就推開了車門。
汪楠適時一閃所以沒有被車門撞到。
再次站穩的時候,段科已經從車裡下來了。
也是這個時候,他想後悔都來不及了。
汪楠很快回神,將眼前的段科上下打量了一番,做着初步定論,“這麼一看四肢好像沒有什麼問題,主要查一下腦子就可以了。”
說完,汪楠也不看段科那吃癟的臉色轉身就往電梯走去,嘴角已經快要咧到耳朵根兒,心想和年輕人鬥鬥嘴她這心情都會變好,瞬間覺得自己也跟着變年輕了。
段科當然聽出汪楠是故意說他腦子有問題呢,可偏偏這會兒的他根本沒心情鬥嘴。
他不是怕在自家醫院做檢查,他怕的是這件事兒會以光速傳到他親爹的耳朵裡。
到時候,他親爹要是小題大做,又或者是發現他在無理取鬧,無論哪一種,他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就在段科腦子裡還在天人交戰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林舒歌淡淡的一聲,“去查查吧,費用問題你不必擔心。”
說罷,林舒歌也邁步要跟上走在前面的汪楠。
刀已經架在了脖子上……
其實換了平時遇到這種類似的情況,段科早就不要臉面的臨陣脫逃了。
可如今他的雙腿就像是灌了鉛,別說是逃跑,就連逃跑的念頭都不曾有過。
許是因爲這兩個女人打一開始就將他當成孩子看,他總想證明點兒什麼,好歹他也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成年男人了。
這要是今天跑了,不就是坐實了他就是個孩子麼?
不行!
不能跑!
這要是跑了萬一以後哪天再遇見,肯定少不了又是一番挖苦嘲笑以及奚落。
撐着這口氣,段科硬着頭皮跟上林舒歌的腳步。
汪楠早就叫好電梯在等候了。
然而,當她看到走進電梯的段科的時候,着實被嚇了一跳,差點兒真的跳起來。
只因爲現在這個段科根本不是下車時她看到的那個段科了。
此時的段科還是那身衣服,只是這會兒的他已經將羽絨服自帶的帽子套在了腦袋上。
因爲他穿的羽絨服都屬於誇張類型的,這款羽絨服的帽子也就是個裝飾,怕是這款羽絨服的設計師都沒想到會有人真的把帽子戴在頭上,因爲這帽子實在是太大了。
現在戴上帽子的段科將嘴巴以上的位置全都蓋住了,只露出一個嘴巴,怕是他親爹親媽看見也未必能立即認出來。
剛剛那一眼,汪楠還以爲自己遇到了跟蹤狂,魂兒都被嚇沒了一半兒。
這會兒情緒平復下來,她瞅着裝扮怪異的段科隨口問道,“幹嘛這副打扮,還怕見人了?”
段科只不屑的說了句,“你不懂。”
“就你懂。”汪楠翻個白眼兒懟回去,還補充了句,“小屁孩兒,神秘兮兮的。”
“說誰小屁孩兒呢?我不是!”事關尊嚴,段科極力強調,但礙於帶着如此誇張的一個帽子,氣勢上還是矮了半截。
面對段科如此義正言辭的糾正,卻見汪楠不以爲意的聳聳肩,“難道這裡還有別的小屁孩兒麼?”
“你!”
段科被氣的胸腔一熱,眼看着樓層一點點升高,他越來越沒心情拌嘴了,只說了句,“算了,我不和你一般見識。”
汪楠笑了笑,只當他是個小孩子,也不再說什麼。
站在稍微靠前的林舒歌聽着他們嘰嘰喳喳,眉心時而舒展,時而緊皺,目光大多時間都集中在電梯內的數字顯示屏上。
終於,伴隨着“叮”的一聲電梯門被打開了。
林舒歌率先走出電梯,難得這一次段科沒有和汪楠一較高下,而是讓汪楠先走出來,自己則默默的跟在最後面。
既然自己是“肇事者”,林舒歌就將這個角色扮演的十分到位。
從掛號到繳費,都是她親力親爲,一點也不嫌麻煩,辦事效率也十分高。
自從出了電梯,段科整個人就蔫噠噠的了,一句話都沒說過,讓幹什麼就幹什麼,乖得很。
所以,在此時林舒歌像個母親一樣將各種事情都安排妥當的時候,只剩下段科去做檢查了。
像是汪楠所說的那樣,也經過段科同意,最終只決定查一下頭部有沒有問題。
連排隊帶檢查直到最後出結果,一整個過程走完大概用了二十幾分鍾。
期間段科一直提心吊膽的,爲此還報了個假名字目的就是不引起別人的注意。
直到看到給自己做檢查的醫生是個生臉的時候,也確定醫生看見自己時面部表情並沒有什麼波瀾的時候,他才放鬆了心情。
嗯……
應該是不認識他。
生平第一次,段科因爲別人不認識自己而感到開心和激動。
以往的時候,要是誰不認識他,他都會有挫敗感,只覺得自己的名聲還不夠響亮,還需要繼續努力。
拿到檢查結果去複診的路上段科明顯沒有那麼緊張了,只是那帽子依舊扣住了半個臉。
原本他說了,既然做檢查的醫生都說什麼問題,也就沒必要再去找專家複診了。
畢竟檢查室的醫生這些年做過那麼多檢查之後,還是能看出一些問題的。
他們說沒有問題,那十有八九就是沒問題了。
但林舒歌根本就沒把他這個當事人的建議聽進去,堅持要去複診,必須要在專家口中聽到沒事才行。
段科無奈,反正這麼多流程都走了,也不差這最後一步,那就去吧。
進入專家診室的時候,段科還是沒有摘下帽子,也終於在專家口中聽到了那兩個字——沒事。
林舒歌和段科怎麼進去的,就是怎麼出來的,汪楠則是在外面靜靜的等着。
才一出診室,林舒歌就將檢查報告塞進段科手裡,淡淡出聲道,“想好怎麼訛我了麼?”
突然被林舒歌這麼一問,段科臉上有幾分掛不住,只笑嘻嘻道,“姐姐,我那就是開玩笑,你還當真了啊?”
然而,嬉皮笑臉根本不管用,林舒歌一臉“我就當真了”的表情。
於是乎,段科笑不出來了。
只見林舒歌緩緩從包裡拿出一張名片遞到段科眼前,嚴肅道,“如果要打官司告我,歡迎隨時找我諮詢法律問題,不過是有償的。”段科被說的一愣一愣的,木訥的接過名片,看了內容後吃驚的瞪大雙眼,名片上赫然寫着——林舒歌,高級律師。